第21章 面對過去，才有未來
捏著銀行卡的手指用勁得有些發白，徐子佳呆呆的望著王旭，眼睛裡的擔憂逐漸被苦盡甘來的感動所替代。
就算是卡里半個子兒也沒有，她也由衷的感到高興！
“媳婦兒，我散步都散餓了，給我下碗麵吃好不好？再煎個荷包蛋，我最喜歡吃媳婦做的面了！”最見不得徐子佳在自己面前掉眼淚，王旭生怕她抑制不住情緒落金豆豆，趕緊摸摸自己並不算空的肚子、嬉皮笑臉的轉移了話題。
……
一夜好眠。
新的一週開始了，王旭屬於創業個體戶，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更沒有上下班打卡，按理說可以睡個好覺，可他偏偏卻是整個家中醒得最早的人。
悄無聲息的離開臥室，他整個身子陷進客廳沙發中，面色沉重又緊張。
十根指頭不安的互相搓著，他坐了不到半分鐘，便又煩躁地站起身，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盯向茶几上擺放的幾大袋牛奶水果和名貴補品。
這是他昨日在購物街淘來的。
徐子佳昨天累壞了，起床洗漱時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疲憊，見王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頓，軟著嗓子上前安慰：“王旭，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大家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再絕情又能絕情到哪裡去呢？如果你實在過不去心裡那坎兒，我可以跟組長說說，晚點兒去上班，再帶上倩倩……”
本想著，如果有她和女兒在，婆婆與小姑子多多少少會給王旭臉面。
可王旭卻堅定拒絕：“不用，醫院是個需要保持安靜的地方，倩倩太鬧了，會打擾到其他病人。而且……倩倩有好幾年沒跟爸媽、妹妹碰過面了吧？她心思簡單，很可能一興奮就弄出岔子來。”
既然重生，就得有個重生的樣子。
他過去渾渾噩噩時犯下的錯，就應該自己承擔，為何拉上老婆孩子當盾牌？
“好吧……”
仔細想想，覺得王旭說得確實有道理，徐子佳為難地讓步：“你路上注意安全，到醫院千萬別衝動，咱媽她們講話再難聽，你聽著就是了，別做傻事。”
“知道了。”
見徐子佳似乎比他還緊張，王旭一下子被逗笑了，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沒告訴你我要痛改前非嗎？不相信我？”
“哪有不相信。對了，你昨天給我的銀行卡我搜著也沒啥用，你直接交給咱爸咱媽吧，他們身上背的債務不比咱們少。至於我們……省省還是能湊合過的。”
“子佳，你呀，該讓我說你什麼好？”
再次被徐子佳的善良感動，王旭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快要融化。
如果不是她這些年來獨自撐起這個家，一次又一次的原諒曾經除了辜負未曾給予她任何東西的丈夫，哪會有今天？
“聽我慢慢講，銀行卡里只有三四千，可咱爸咱媽在外面借的都滿了七千，更別提……哎，我妹妹王嬌的病又嚴重了，做手術的錢迫在眉睫，哪怕將花費壓到最低，也得將近三萬。如此龐大的缺口，你想用區區三千就填滿？”
與其如此，不如讓這筆錢發揮更大的作用。
比如擴大市場份額，為長期利益做打算！
兩人交流片刻，或許是受徐子佳溫言細語的影響，王旭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他見時間已經不早，深吸一口氣，帶著大包小包離開了家。
坐在搖搖晃晃通往人民醫院的班車上，王旭心情萬分複雜。
從上車的那一刻起，他眼前就不受控制地放電影般出現自己曾經幹過的一籮筐荒唐事……
若不是賭癮發作，悄悄從家裡偷走王嬌好不容易湊好的治病錢，她又怎會病得愈來愈重？債又怎會越滾越多？
強烈的負罪感讓他恨不得將臉埋進地縫裡。
明明天氣和煦燦爛，可王旭的心卻充滿了涼意。
糾結不安地在人民醫院住院部入口處站了足足兩刻鐘，他才硬著頭皮邁出第一步。
兩條腿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抬得好生費力。
好不容易來到608病房前，王旭卻沒有了敲門的勇氣，只是靜靜的站著，站著。
“我剛去給七十二床的病人查房……唉，年輕又水靈的女娃娃，咋就得了這病？造化弄人唷！”
“還有得治嗎？”
“不知道，反正以前肯定有——那時候病得很輕，吃一兩個月藥就能痊癒，結果硬是拖到了這地步！每次在走廊上隔著門聽她咳嗽，我都擔心她把五臟六腑給咳出來！”
“聽小吳講，她本來攢了好久的錢剛想治，她那沾上賭博的親哥就把錢給拿了。”
“竟然是這樣？呸！太混蛋了，簡直不配為人！”
“話說回來，就算有錢，估計也沒法力挽狂瀾……她得病挺怪的，醫生都不敢隨便亂治，更別提開刀了。主任私下給我講了，七十二床這種情況極其特殊，必須得去首都醫院才有一線生機。”
護士們工作閒暇之餘湊在一起聊八卦，斷斷續續的進入王旭的耳朵。
越聽越是後悔，越聽越是想扇自己兩巴掌！
王旭終於抬起低垂的頭，用盡所有力氣將目光聚焦在門板中間的玻璃上。
房內景象一清二楚。
病床裡，王嬌像只小貓似的蜷縮在棉被間，微微閉著眼睛，唇色慘白，有氣無力，呼吸又虛又急促，而他們的母親——舒菊則輕柔地用毛巾擦拭王嬌臉龐，身影看上去萬分蒼老。
“哥哥！！這是要去哪啊？能不能陪我玩躲貓貓？我最喜歡跟哥哥玩躲貓貓了！”
少女特有的清脆聲線以及銀鈴般的笑宛如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王旭的記憶瞬間如開了閥的洪水，源源不斷湧上心頭。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一家人明明很幸福很美好，為什麼變成如今這般殘破的模樣……
對不起！
都怪他！
垂在身側的拳頭隱隱發抖，王旭閉了閉眼睛，直接推門而入——
“娘，阿嬌，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帶了點兒零食來，平時沒事可以吃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