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最後的任性
派對落下帷幕。
一行人走出燈火輝煌的會所，夜晚的涼風帶著黃浦江的潮氣，吹散了香檳帶來的微醺，卻吹不散眾人臉上那興奮和滿足的笑意。
“可以啊展博，真人不露相啊！”呂子喬勾著陸展博的脖子，一臉壞笑，“數學情詩都整出來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這比送花送包什麼的，段位高多了！”
陸展博被說得滿臉通紅，一旁的林宛瑜只是低著頭，嘴角卻偷偷揚起，緊緊牽著他的手，一刻也不願鬆開。
曾小賢跟在胡一菲身邊，還在為自己錯失告白良機而懊惱，時不時地偷瞄一眼胡一菲，卻只看到她那寫滿了“別煩我”的側臉。
陸銘牽著心凌，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
“今晚累壞了吧？”心凌仰頭看著他，眼裡的星光比天上的還要亮。
“為你，千千萬萬遍。”陸銘颳了刮她的鼻子，引來女孩一陣嬌嗔。
就在這時，林悅踩著高跟鞋，從後面追了上來。
“喂，陸銘。”
她的聲音裡，沒有了平時的刁蠻和命令，反而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陸銘回過頭，有些意外：“林總？還沒走？”
“等你。”林悅言簡意賅，她看了一眼陸銘身邊巧笑嫣然的心凌，眼神暗了暗，隨即又恢復了那副高傲的樣子，“今晚唱得不錯，沒給我丟臉。”
“那是自然，我出馬，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陸銘開了句玩笑。
“少貧嘴。”
林悅白了他一眼，卻難得地沒有反唇相譏，她從精緻的手包裡拿出一張卡，遞給陸銘，“這是KevinMa剛才硬塞給我的，說是今晚的演出費，一百萬。你的，拿著。”
陸銘擺了擺手：“不用了林總，說好的是換邀請函，就當是給展博的賀禮了。”
“我林悅送出去的人情，不需要別人來買單。給你就拿著，不然我扔江裡餵魚。”林悅的犟脾氣又上來了，她直接把卡塞進了陸銘的西裝口袋裡。
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陸銘溫熱的胸膛，動作猛地一僵，然後飛快地收了回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行了，我走了。”她像是要掩飾什麼，轉身就要走向路邊她那輛紅色的保時捷。
陸銘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剛想說句“路上小心”。
就在這一刻——
“吱——嘎——！”
一陣刺耳到撕裂耳膜的輪胎摩擦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眾人猛地回頭，只見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如同脫韁的野馬，完全失去了控制。
車頭瘋狂地搖擺著，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徑直朝著剛剛走到路邊的林悅和陸銘衝了過來！
那兩道刺眼的車燈，如同死神的雙眼，瞬間將一切都照得慘白！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放慢。
胡一菲的瞳孔驟然收縮！
呂子喬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曾小賢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心凌的臉上，血色盡褪！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到大腦根本來不及反應！
眼看那失控的轎車就要狠狠地撞上陸銘！
“小心！”
一聲淒厲的尖叫，不是來自別人，正是來自離陸銘最近的林悅！
在陸銘還沒反應過來的千分之一秒裡，林悅幾乎是憑藉著本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把推開了陸銘！
巨大的推力讓陸銘踉蹌著向後倒去，摔進了心凌的懷裡。
而林悅自己，卻因為這奮力一推，將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那輛失控的轎車面前！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那輛紅色的保時捷旁邊，一抹同樣紅色的身影，如同狂風中被折斷的蝴蝶，被狠狠地撞飛了出去。
在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幾米外的柏油馬路上。
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足足過了兩秒。
“林悅——！！！”
陸銘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瘋了一樣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
那輛肇事的車，撞上路邊的護欄後終於停了下來，司機似乎也嚇傻了。
但這一切，陸銘都看不到了。
他的眼裡，只剩下那個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鮮血，從她的身下迅速地蔓延開來，像一朵妖豔而又致命的紅色花朵，在漆黑的夜裡，無聲地綻放。
“林悅！”
陸銘跪倒在林悅身邊，顫抖著手，卻不敢去碰她，他怕自己一碰，這個鮮活的生命就會像玻璃一樣碎掉。
其他人也全都嚇傻了，尖叫聲和哭喊聲交織在一起。
胡一菲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立刻拿出手機，聲音發抖地撥打了120和110。
“喂！救護車！這裡是外灘XX路！出車禍了！有人被撞了！快來啊！”
陸銘的眼睛紅得嚇人，他看著躺在血泊中的林悅，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系統！系統！快！兌換！兌換健康值！”
他在心中瘋狂地咆哮著，“用我所有的人氣值！穩住她的傷勢！快！”
【叮！檢測到目標物件生命體徵極速下降！正在消耗人氣值轉化生命力進行維持……轉化效率低下！目標傷勢過重，超出常規修復範圍！】
系統的聲音冰冷而無情，但陸銘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只知道，他不能讓她死！
絕不能！
“林悅……你醒醒……看著我……”陸銘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小心翼翼地將林悅的上半身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懷裡的人兒，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地有鮮血湧出。
“陸……銘……”她看著他，眼神渙散，卻努力地想要聚焦。
“別說話！你別說話！”陸銘緊緊地抱住她，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心凌也哭著跑了過來，和愛情公寓的眾人一起，圍在旁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無助。
林悅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她艱難地抬起手，那隻沾滿了鮮血的手，輕輕地，撫上了陸銘的臉。
“不……我要說……”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嘴角都會溢位更多的血，“陸銘……我怕……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會說出來了……”
“咳咳……”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染紅了陸銘的衣襟。
“好……好……你說，我聽著……”陸銘哽咽著，淚水混合著林悅的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虛弱的微笑，那笑容，悽美而又絕望。
“陸銘……你知道嗎……”她深情地看著他，彷彿要將他的樣子刻進靈魂裡，“其實……從剛開始……到你們公寓籤合同的時候……見到你……我就有種感覺……”
“這輩子……你就是我……我一直要等的那個人……”
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炸彈，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一菲、曾小賢、呂子喬……他們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相擁的兩人，又看了看旁邊已經哭成淚人的心凌。
心凌捂著嘴，淚水決堤，她似乎早就知道了什麼，只是拼命地搖頭。
林悅的目光，從陸銘的臉上，移到了心凌的身上。
“但我看到……你有了心凌……”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我知道……我來晚了……”
“不晚的！悅悅姐！不晚的！”心凌哭著撲了過來，她抓著林悅冰冷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道，“我說過！我很傳統的！我不介我……我不介意陸銘再找一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們以後……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
這是心凌在極度的悲傷和恐慌下，能想到的唯一的，留住林悅的辦法。
“傻……傻姑娘……”林悅伸出手，想要幫心凌擦去眼淚，卻沒有力氣，手垂了下來，“愛人……怎麼可以……分享呢……”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陸銘的臉上。
“陸銘……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陸銘泣不成聲。
林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小女孩般的狡黠和任性，彷彿又變回了那個刁蠻的大小姐。
“如果……咳咳……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提前遇到你……”
“作為這輩子你不等我的懲罰……我要你……給我當五年的舔狗……然後……還要你入贅我林家……咳咳……”
“是不是……覺得……這要求……很過分……咳咳……”
“但是……誰讓我……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呢……”
“陸……銘……你……答不答應……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飄渺，彷彿隨時都會被夜風吹散。
“我答應！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陸銘抱著她，感覺懷裡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冷，他絕望地嘶吼著，“你先別說話了！儲存體力！求求你！”
“不……我要說……”林悅固執地，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看著他，“我都說了……我是……很任性的……也不知道……你下輩子……受不受得了……我……”
“受得了！我受得了！”陸'銘哭得像個孩子，“不管你多任性，我都受得了！”
聽到他這句話，林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她撫摸著陸銘臉頰的手，緩緩地滑落。
那雙一直注視著他的，明亮的眼睛，也終於，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陸……銘……”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冰冷的夜風中。
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由遠及近的，淒厲的鳴笛聲。
但懷裡的人，已經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