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三六九等（一）
難得的清閒，想想過往之事。在武功縣的一家客棧裡，何小官靜坐了四日。
第五日，艾濤趕來，帶來了兩份奏摺。
一份是張青從彭海縣送出的，幾日前，倉庫失火，燒了不少物料，但無兵器和炮彈的損失，他上奏請罪。
另一份是雷伉從莽州送出，看日期已經是一月前，內容以報喜為主，如今青州安定，希望之城更是欣欣向榮，由於地理位置優越，大有取代烏蘭亞託成為青州貿易中心之勢，他本人奏請皇帝陛下合適的時候駕臨青州，以還萬民之願！
如今青州大治，彭海縣失火，也不過是無心之失，不足為奇，張青也在奏摺中詳述了改進之策。
“艾濤，你說這船塢失火，是否敵人所為？”何小官淡然問道，看得出，這兩份奏摺雖然喜憂參半，何小官心情其實很舒暢。
“不會！敵人要作亂的話，燒船或者兵器庫都比這有價值！”
何小官點點頭，表示贊同，提筆回覆了兩句，大致意思是這等小事大可不必太過自責，但後續還要嚴防敵人破壞的可能性，不可掉以輕心。
剛剛寫畢，清風就闖進來，看到艾濤對視一眼來不及客套，急匆匆道：“陛下，人抓了幾個，有意外收穫……”
“說！”
“陛下您先看看這個……”
清風說著，將一副畫像放在桌面上。
何小官看了看，表情逐漸凝重起來，那副畫像雖然有些粗糙，但還是隱約能看出那就是周驍！那個殺害了葉如卿將軍，而後又投奔了羅桑國的周驍！
“清風，這是怎麼回事？細細說來！”
大約一旬之前，武功縣來了一個陌生人，他找到了一個匪幫，出手就是一萬兩，讓他們去雲臺寺綁架一個和尚，那些人哪裡見過這麼多銀子，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只是沒有想到那雲臺寺武僧那麼厲害，沒有得手，回去找那個陌生人也不見了蹤影。
何小官聽了這離奇之事，皺眉道：“他來了！這是根據那些人的供詞所作畫像？”
“正是！”
艾濤亦聽了個大概，接過話茬道：“那個匪幫可有遺漏之人？”
“沒有！全都關在縣衙大牢了！陛下，要不要發出海捕文書緝拿這個周驍？”
何小官擺擺手道：“晚了！十天，夠他跑出兩千裡了！非常之事當用非常之手段……清風明月，凡是見過周驍真容的匪徒全部處決，不留活口！”
兩人愣了一下道：“我們這就去辦！”
何小官表情肅穆，拿起那張畫像在燭火上點燃，沉聲道：“周驍是個厲鬼，我們就要做天師鍾馗！雖然暫時讓他跑掉了，日後還會出現，早晚將他剝皮抽筋！辦完此事，咱們該回京都了……”
…………
半月後，京都。
夏天就要過去了，即便是陽光明媚的下午也不再悶熱，能感覺到一絲涼爽，人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街面上比幾年前熱鬧了許多，大多數人只知道皇宮裡的皇帝換了，卻不知新皇是個什麼來歷長個什麼模樣，但日子變得越來越好過了是每個人都能實實在在地感覺到的。
就連街上賣涼粉的婆婆臉上的笑容都漸漸多了起來。
“從我剛出閣時候就在這街面上支攤賣涼粉，快三十年了，這還是頭一回遇到不收稅錢的年頭呢。”
“可不嘛，頭些年，做點小生意，不光要收稅，還時不時被那些混混兒欺負，現如今街面上乾淨多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現在的皇帝讓郭大將軍整治京都治安，那些小蝦米們誰還敢欺負咱們老百姓？郭大將軍的刀可不答應！”
“……”
有一佩劍的英俊公子聽到這等議論頗為不屑，斜眼對身邊一位著士子服的男子道：“狄兄，這年頭連販夫走卒都能議論朝廷了，不知金鑾殿那位怎麼當的皇帝，可還有一點皇族的威嚴？”
“邰兄所言極是！要不說他就是一土匪呢！”
“真是風水輪流轉，老天爺這回沒開眼啊！弄了個土匪當皇帝，聽說那何小官不光不舉辦登基大典，還常年累月地不在皇宮，說得好聽些叫微服私訪，其實不就是野性難馴？土匪就是土匪，變不了的……”
“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這朝廷，長不了！”
“就是……”
“人就應該有個三六九等，不然我們這些貴族還活個什麼勁？不管是奴籍還是良籍，就是不能對他們太過仁慈，要不他們如何知道咱們的高貴！”
此二人，那著士子服的男子名喚狄淵，英俊公子叫邰俊，是吏部司勳主事邰成懷的長子。
兩人今日相約，是要做一筆見不得人的交易，一番牢騷之後，進了一家酒館。
此時正值飯時，大堂內已經上座了七八層。
“小二！安排個雅間！”邰俊喊了一嗓子，環視四周，神情睥睨，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女子身上。
那女子太美豔了，簡直就是天生的尤物，貌似有點熟悉，又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
像邰俊這種大紈絝，自然是風月場的高手，眼前這一幕怎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只是這美人對面為何坐著一滿嘴黃牙的乾巴老頭呢，真是大煞風景！
“公子……”
小二幾聲喊，終於讓邰俊還魂過來，斜了那沒眼力勁的小二一眼道：“幹嘛？”
“這位公子，對不住，這樓上雅間都滿了，您看要不就委屈下，在大堂湊合一下……”
邰俊臉色立變：“什麼？滿了？你唬我的吧？”
這真是奇了大怪了，雅翠樓向來都是富貴人家消費得起的，雅間就更加貴，過去最多的時候也就只有十之六七，這半年沒有過來，怎麼就滿了？
櫃檯後面的掌櫃一看架勢不對，急忙上前打圓場道：“這位公子，我們小本生意哪裡敢欺瞞客官，的確是滿了，如今新皇治國，百姓手中也寬裕了一些，偶爾也會三五成群來咱雅翠樓嚐嚐鮮……”
邰俊皺眉，目光又瞥向了窗前的美人，剛好他旁邊有一張桌子，嘴角上揚，用手一指，“我們就座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