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博寨村
菜市場裡，一位賣雞蛋的大媽正坐在地上，一邊哭天搶地，一邊大聲咒罵。
路過的街坊鄰居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雞蛋嫂這是咋了？”
“哎……別提了，她收到一張一百塊的假錢，這幾天都白乾了。”
人群中，一箇中年男子的目光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
這人四十多歲，身材瘦高，戴著一副銀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他走到雞蛋嫂跟前，笑呵呵地開口：“大妹子，哭啥呢？”
“天殺的！沒良心啊！有人拿假錢騙我！”
男子笑了笑：“現在是法治社會，哪有那麼多假錢，你給我瞅瞅有多假？”
雞蛋嫂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紅票子。
男子接了過來，對著太陽光照了照。
“這錢沒毛病呀，是真的。”
雞蛋嫂聽了這話，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我做了幾十年買賣，真錢假錢我一摸就知道。但是這個新版的鈔票我接觸不多，一下沒分清，我給供貨商的時候，他們說是假的，死活不要。”
男子笑著從自己錢包裡也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再次放到陽光下對比。
“大妹子，別傷心了，我跟你打包票，這錢是真的。”
男子說完，把鈔票還給了雞蛋嫂，然後提著菜走了。
雞蛋嫂又打量了一下手裡的鈔票，的確是真的。
“該死的供應商騙我，害老孃白傷心流淚了。”
旁邊賣豬肉的大哥嗤笑道：“得了吧雞蛋嫂，供應商才沒有騙你，是你碰上好人了，人家看你哭得可憐，用自己的真錢把你那張假錢給換了。”
“啊……這怎麼行？”
雞蛋嫂這才知道真相，想把錢還給人家，但菜市場人來人往，早就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別找了，那人我認識。”
旁邊賣菜的大姐開了腔。
“他是博寨村的村長程曜東，還是咱們縣的好人模範，人大代表呢。”
……
程曜東一回到村子，臉色立馬變得陰沉起來。
“程豹呢？叫他給我滾過來！”
“東叔，豹哥說去城裡見客戶了，估摸著馬上就回來了。”
“回來後讓他立刻到祠堂見我！”
程豹回到村子，立馬被叫去了祠堂。
一進門，就看到程曜東那張黑得跟鍋底似的臉。
他了解程曜東，平時對誰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只要變了臉，那一定是真生氣了。
“東叔，發生什麼事了？”
“啪！”
程曜東把菜市場那張假鈔拍在桌子上。
程豹看了一眼，一臉懵逼。
“這錢是我在鎮上買菜時碰到的，你告訴我，我們生產的錢為什麼會在鎮上流通？”
程豹心裡咯噔一下，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東叔早就三令五申告誡過他們，假鈔一定要銷售到外地，絕對不能在本地出售。
一來是不想坑害鄉親父老，再就是怕被人順藤摸瓜找到源頭。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
程豹在他面前，乖得像個孫子。
“東叔，您別生氣，說不定是出口轉內銷呢。”
程豹這話有點道理，他們放出去的假鈔不少，有人從外面又拿到他們本地來用，也是有可能的。
聞言，程曜東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去給我查一下，如果真的是從外面流進來的，那就算了。”
“可如果是咱們自己的人拿出去花的，我絕不輕饒！”
程豹點點頭，然後話鋒一轉，笑著開口。
“東叔，我接到一個大客戶，開口就要一個億。”
聽到一個億，程曜東的眼皮直跳，他的本能直覺告訴他，這事兒絕對不正常，八成是條子。
“你還笑，危險都到家門口了你還笑得出來？！”
“東叔，別緊張。我也懷疑過他們是條子，還做過一點試探。我初步瞭解了一下，他們是條子的機率極低。”
程曜東看著這個從小養大的侄子，思忖了一下。
他也瞭解程豹，聰明機敏，不是自己那個蠢豬兒子能比的，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一點道理的。
“仔細說一下。”
“我手下有個代理，他們拿咱們的錢去了莞城一家大場子兌換，成了。”
“這小子就是那家大場子老闆的小弟，他是順著疊碼仔的線索一路找到我的。”
“我問過那個疊碼仔，他說那個老闆是義合會的堂主龍世傑，在莞城很有勢力，場子裡每天進出的現金都是千萬級別的。”
程曜東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個億呀，這麼大的量，他們要怎麼吃下？”
“剛才不是說了嘛，他們場子每天進出的金額都是千萬級別的，到時候每天在出賬的時候塞個百八十萬，一下子就出完了。”
“這是你想的，還是他們自己說的？”
“他們和禿頭說的。”
程曜東重重地把茶杯放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呵斥道：“我一直覺得你是咱們家族裡最聰明的後輩，沒想到你會信這種鬼話！”
程豹被罵慣了，也不生氣。
“你動動腦子，開賭館最重要的是什麼？”
“那肯定是背景啊，沒後臺罩著，早被端了。”
“還有呢？”
“客源吧，沒人來玩也白搭。”
“再想想。”
程豹抓了抓頭，一時想不出來了。
“是信譽！口碑！懂不懂？”
“一家賭館要是沒了信譽，還能開得下去嗎？誰還敢來送錢？”
“你剛才也說了，人家一天流水上千萬，光抽水都賺得盆滿缽滿了！”
“他們會傻到用假鈔砸自己的金字招牌？這是殺雞取卵，自掘墳墓！”
程豹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CPU都快燒了，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東叔，我明白了，是我格局小了。”
“我現在就去把那兩個人做掉！”
程豹說完就要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回來！”
程曜東叫住他。
“我們是求財，不是害命，不到萬不得已別動手。再說，幹掉兩個警察，等於公開跟條子叫板，到時候壓力更大。”
“那怎麼辦？”
“那兩個人現在在哪兒？派人盯著了嗎？”
“派了，他們住在濱江酒店。”
程曜東點點頭：“盯緊了就行。另外，把程武叫過來。”
沒一會兒，程武就來到了祠堂。
“東叔，豹哥。”
程武和程豹年紀相仿，是堂兄弟。
“阿武，你在莞城朋友多，你現在馬上跑一趟，給我打聽一下龍世傑這個人，順便再打聽一下，他手下是不是有個叫……”
叫什麼他還不知道，他看向程豹。
“叫阿明。”
程豹趕緊說。
“龍世傑我知道，莞城道上的大哥大，很有實力。打聽他幹嘛？”
“你跑一趟，查清楚他手下到底有沒有一個叫阿明的小弟。”
龍世傑這個人是真的，但這個阿明不好說，說不定，這是條子在借龍世傑的身份來混淆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