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神的力量
新時代，對於普通人來說感受可能不深，最多就是在閒聊時感慨一句以前的生活怎麼樣，現在的生活怎麼樣。
或者，這本來就是新時代對於人們來說最大的意義，若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為了滿足人們日漸增長的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追求，所謂的新時代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作為一個超階魔法師，要站在更高的角度上看問題，他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新時代的締造者之一，是這個新時代裡最璀璨奪目的新星，是站在時代浪潮最巔峰的人。
法芙妮爾認為，昆塔已經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了，所以他才會拒絕承認新時代，拒絕進入新時代，而選擇一個腐朽落後的舊時代社會融入其中，沉浸在昔日的榮光中。
法芙妮爾的想法可能有些極端，有些對昆塔的怨氣，但是她並不認為昆塔還有其他什麼原因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新時代？”昆塔並不在乎事物發展的表面現象，作為一名八階魔法師，看待問題的角度和思維高度，定然不會和法芙妮爾在同一層次。
法芙妮爾憑藉著強橫的肉體和黃金巨龍血脈帶來的天賦，在戰鬥力等階上和昆塔似乎只有一階只差，然而在思想上的差距就屬於天差地遠了，她還太年輕。
“為什麼？”法芙妮爾愣了一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理所當然？”昆塔微微一笑，抬手指向遠方，“船漂泊在海洋上，海洋上掀起了巨浪，巨浪拍打著海岸，海岸上殘留著來自海底的生物遺骸，破碎的貝殼被碾磨成沙子，人們走過沙灘，皮膚上沾染著細碎的銀沙，淋上一盆水沖走……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理所當然這樣，可是你在魔法學院學習過，很清楚這背後都和自然規律，和大地之力的作用有關。那麼新時代取代舊時代，又是什麼力量在推動呢？”
塔莉莎忍不住在佐漢耳邊說道：“老東西真能東拉西扯，他是不是想背叛陰吉士王國，加入你的麾下，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佐漢沒有理她，塔莉莎便咬他的耳朵。
法芙妮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好像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在學院裡，教授似乎教導過她一個最基礎的真理：事物發展的背後一定有某種力量的作用。
新時代取代舊時代，那必然是新時代的力量更加強大，新時代的力量真的僅僅是來自魔導工業發展帶來的變化嗎？
昆塔似乎不這麼認為。
“魔導工業時代的發展，最強大的推力是在於魔晶從一種極度稀缺的珍貴資源，變得豐富起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昆塔指了指通往大海的方向：
“裝滿大炮的戰列艦，其實在三百多年前就完成了設計，可是在當時要製造匹配動力的魔晶能量陣，所需要的魔晶，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承擔得起。可是現在，限制它製造的，只是一個國家的魔導工業發展水平、熟練工人的多寡等等，卻絕對不是魔晶。”
法芙妮爾略微有些疑惑地看著昆塔。
血統中的非人類部分佔據了絕大多數，這造成了黃金巨龍血脈的後裔即便擁有了人類的政治鬥爭天賦，也很難在深層思維的分析判斷能力和人類中的佼佼者相媲美。
她還是不明白，這一點和昆塔拒絕承認新時代的到來有什麼關聯。
“魔晶推動了你口中的新時代到來，而魔晶又是怎麼變得豐富而普遍起來的呢？”
“當然是黑洞。”這個問題十分簡單，只要稍微讀過點書的人都知道，塔莉莎可是正兒八經的名校畢業生——儘管最終的畢業成績馬馬虎虎，能夠順利拿到學位也只是和她的閨蜜、她的未婚夫、她的出身有關而唯獨和她的考核成績沒有什麼關係。
看到法芙妮爾又怒視自己，塔莉莎不以為然，這隻愚蠢的爬蟲肯定不知道，發現塔莉莎英明又睿智博學，搶走了她的風頭，故作此等無能狂怒的姿態。
“是啊，就是黑洞。”昆塔看向塔莉莎，略帶笑意，倒是沒有原來恨不得一個魔法把塔莉莎轟得渣都不剩的暴虐了，反而想起了自己那隻已經再也無法見面的犬娘——
在這種收集異族美人的癖好上，魔法師都是惺惺相惜的，能夠互相理解，只是讓昆塔羨慕的是，羅蘭大陸這邊好像開放許多，反而是在自詡更加先進，走入新時代的外海聯合大陸，人類和魔物發生肉體上的關係，依然是一種接近禁忌的關係，很容易招惹輿論壓力和麻煩。
昆塔接著說道：“黑洞一直被歸類為礦藏。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關於它存在的證據和記錄，早期世界上出現的魔晶，就是偶爾有黑洞被發現和開採流出魔晶，數量非常稀少。可是黑洞礦藏和其他礦藏的最大區別就在於什麼？”
法芙妮爾對於這種有記錄的客觀事實倒是記得清楚，“最大區別當然在於，其他礦藏一直存在於世界上，只是在等待著尋找和發掘，它們一直就在。黑洞礦藏則不同，它不是沒有被發現，而是在最近數百年間新增的，憑空生長出來……有些地方昨天還是貧礦區，今天就出現了好幾個大型黑洞的情況都屢見不鮮。”
法芙妮爾也明白了昆塔的意思，“你是想說，這種情況並非正常的自然發展，而是某種力量在背後人為干涉。可是這又怎麼樣？且不說不可能存在強大到能如此干涉歷史程序的人，就算有……那也是促進了新時代的誕生，我們不應該更加關注現實嗎？糾結於為什麼，也許能夠解答你心中的疑惑，卻對於現實沒有什麼意義和影響。”
佐漢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法芙妮爾正處於看待任何事物都充滿戾氣的心情，佐漢的笑容中頗有一些高境界俯視低境界的優越感，讓法芙妮爾難以接受。
佐漢或者很強大，卻出身東方大陸，那個地方會誕生出強大的魔法師，卻未必能夠誕生出思想家、政治家，法芙妮爾和昆塔討論的問題，必須是深耕政治經濟和歷史多年的博學者才有資格討論的。
“如果只關注現實的結果，那麼就很難知道推動現實發展，背後的力量來源是什麼。只會造成所謂的現實一遍一遍重複上演，無法總結出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來促進時代的進步……就像革命，如果只關注於推翻現在的王朝，那麼最終只會重複建立一個王朝，而不會帶來制度的先進革命，改變落後狀況的輪迴。”
這就是佐漢並不覺得現在的鮮血羅蘭共和國和曾經的櫻羅蘭帝國有多大區別的原因，在他看來愛德絲特蓮從未真正推翻過這片大陸上真正的統治者。
可這也沒什麼，在偉大的人物也會受到時代的束縛，那些目光卓越的超凡者，能夠引領人民走向正確道路的偉大領袖，並不會到處都有。
更何況愛德絲特蓮隨後把鮮血羅蘭共和國帶入了魔導工業時代，這一點多少帶來了一些新鮮血液和先進性，能夠延緩這個共和國再度變成櫻羅蘭帝國末年的樣子。
聽到佐漢的話，法芙妮爾楞了一下，佐漢看待問題的角度，讓她有一種清醒過來的感覺，或者說能夠直視自己內心的偏見和傲慢——作為統治階級的一份子，她當然不希望所謂有人去研究所謂的革命，去改革現在的制度。
哪怕現在的制度是落後的，可那也是對她更有利的制度。
原來佐漢早已經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法芙妮爾心中警惕更甚，這個人不但擁有強大的魔法，還更懂得觀察和思考現實社會制度和現象，說不定會是一個給陰吉士王國帶來麻煩的領袖人物——
想到這裡，法芙妮爾又有些沮喪，要警惕這個人，也是現在的陰吉士王國統治者們的任務，至於她法芙妮爾，還能算是陰吉士王國統治者的一份子嗎？
只怕她那位失去了最強大競爭對手的哥哥兼未婚夫霍格尼爾，已經成功繼位，他和他的後代，怎麼會允許她再度參與到陰吉士王國的高層政治活動中？
“不愧是來自耶·蘭提斯島的魔法師。”昆塔已經接受所謂的東方大陸就是耶·蘭提斯島的事實，魔法師總是更願意在論證真相後更迭錯誤訊息，這對於他們的精神認知非常重要，因為些許誤差都可能導致他們在施展魔法時出現偏差，更遑論對真實世界基礎的認知。
昆塔理所當然地認為佐漢的思想深度是因為他是耶夢珈德的學生，自己思慮研究多年、苦苦研究資料，才得到了更高境界的思想深度，而佐漢也許只需要耶夢珈德隨口點撥一下，就節約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苦修。
昆塔羨慕之意溢於言表，他也顯得更加精神抖擻，有些想要得到佐漢的重視，馬上說道：“公主殿下，說到這裡，你應該明白，找出黑洞大量出現背後的原因至關重要。如果不是現實世界的客觀規律執行下出現，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神的力量。”
法芙妮爾提了提裙襬，她那雙修長白皙的腿上，龍鱗紋已經隱去，碎裂的裙襬幾乎無法遮掩住美豔的身姿，她也無暇顧及，短暫的思慮後眼神中隱約出現一些抗拒。
人類追逐真相是一種本能，可是魔物並不一定會對真相感興趣……法芙妮爾終究是黃金巨龍血脈佔據主要成分的魔物。
巨龍族安逸地享受著自己的強大帶來的地位和財富，從來不曾去思考過自己的族群為什麼是如此一種狀態，也從來不會去想著給自己的族群帶來某種革命。
革命？巨龍族的規則和秩序都是神聖不可改變的，任何巨龍、任何其他勢力都不允許干涉巨龍族的內部制度！
有些事情，你只要知道它這幅樣子對自己有好處的就行了。
“神讓黑洞大量出現，從而導致魔晶能夠日常廣泛使用，推動了魔導工業時代的到來，隨後陰吉士王國崛起，櫻羅蘭帝國覆滅，而櫻羅蘭帝國的建立源自耶夢珈德和她的小夥伴……”塔莉莎沒有經過腦子就想到了這一點，狼狼得意地發現了真相：
“我知道了——這個神和耶夢珈德有仇，所以要搞垮耶夢珈德在現實世界中遺留下來的豐功偉績。”
塔莉莎隨口說完，原本準備迎來一番批駁和嘲諷，至少也是佐漢那輕笑搖頭的態度，結果她發現除了法芙妮爾明顯對她的話不屑一顧以外，昆塔和佐漢看著她的眼神都明顯有些意外——似乎她說中了什麼一樣，至少是挨著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