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勾魂“電眼”
咖啡館裡，暖氣開得很足，驅散了窗外的凜冽寒意。
燈光是暖黃色的，空氣裡還殘留著剛才外賣咖啡的淡淡焦香。
楊蜜坐在椅子上，黑色大衣脫了放在一邊，只穿了件柔軟的米白色高領毛衣，襯得小臉愈發瑩白。
她在得知曹爽試鏡的角色是陸小鳳後，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後猛地抬起頭，像看外星人一樣盯著坐在對面的曹爽。
“陸小鳳？！”她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毫不掩飾的震驚和荒謬感，“你試鏡的是陸小鳳？！古龍筆下那個四條眉毛、靈犀一指、迷倒萬千少女的陸小鳳？！男主角？！”
曹爽被她誇張的反應弄得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嗯……是葉導推薦的機會，鄧導那邊給了試鏡名額……試試看嘛。”
他語氣盡量平靜，但眼神裡的躍躍欲試藏不住。
“試試看？！”楊蜜簡直要被他的自信給氣笑了。
她的身體忍不住前傾，湊近曹爽，大眼睛裡充滿了“你是不是瘋了”的同情和難以置信，
“師哥！那是陸小鳳！古龍親兒子級別的男主角！你……你才演過幾個配角？鄧導一個香江導演，他憑什麼用你一個內地新人挑大樑？
葉導推薦？葉導推薦頂個屁用啊！香江導演最喜歡用自己人了！你這……你這純屬浪費時間，外加去給人當笑話看啊！”
她噼裡啪啦一頓輸出，小臉因為激動有點泛紅，顯然是真的覺得曹爽在異想天開，甚至有點可憐他這份“不自量力”的勇氣。
曹爽等她說完，才無奈地笑了笑：“蜜蜜，我知道很難。但機會擺在這兒了，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就當積累經驗了。”
他摸了摸鼻子，又笑著道“再者，我不是還請你幫忙搭戲，找找感覺嘛。”
楊蜜看著他坦然又帶著點懇求的眼神，剛才那股子笑他太狂妄的勁兒洩了大半。
再者，話都放出去要幫忙了，現在反悔……好像是不太地道？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只能嘟囔著：“行吧行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陪你瘋一回！不過先說好，要是你試鏡被刷了，可別哭鼻子找我訴苦！”
“謝謝了，蜜蜜。”
曹爽結賬後，兩人並肩離開咖啡館。
因為天氣寒冷，再三斟酌下，兩人決定在曹爽家搭戲。
反正旁邊就是楊蜜家，她父親是警察，楊蜜也不怕曹爽獸性大發，對她做什麼。
兩人回家後，開始排練。
楊蜜脫掉大衣，接過曹爽遞過來的劇本。
“劇組還給了你劇本？”
“不是正式劇本，是我根據原著，自己寫了一段。”
“師哥真有才華！”
誇讚一句後，楊蜜低頭翻看著劇本片段，是《陸小鳳之大金鵬王》裡的經典橋段。
在她搭戲的這段裡，她將飾演上官丹鳳（實則是上官飛燕假扮），為了爺爺上官瑾奪取金鵬王朝寶藏的計劃，故意接近並引誘陸小鳳。
這一場戲臺詞不算多，卻充滿了欺騙、誘惑和危險。
“哦，勾引戲啊？”楊蜜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促狹，嘟囔道：“演個蛇蠍美人？我就不能演好人嗎？”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調整狀態，試圖代入那個心機深沉的上官飛燕。
曹爽也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客廳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他閉上眼睛，幾秒鐘後，再睜開時，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他身上本來還殘存的學生氣沉靜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慵懶，彷彿對一切都漫不經心，卻又在細微處透出鬆弛感的風流浪子氣質。
他嘴角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一雙眼睛變得深邃難測，卻又在流轉間，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吸引力。
楊蜜被他這瞬間的轉變驚了一下，準備好的臺詞卡在喉嚨裡。
她定了定神，努力回想設定裡上官丹鳳那故作清純又暗藏誘惑的姿態，微微垂下眼簾，再抬起時，眼波刻意放得柔媚，聲音也放得又輕又軟，帶著點楚楚可憐：
“雪兒一向調皮，還請陸公子不要見怪。”
她按照劇本，手指無意識地絞著並不存在的衣角，將一個陷入困境、尋求依靠的孤女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作為北電錶演系的尖子生，她的基本功毋庸置疑。
曹爽微微一笑，彷彿沒聽見她那番“肺腑之言”，而是慢慢接近她。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目光卻像帶著鉤子，慢悠悠地在她身上掃視，從精心梳理的髮髻，到白皙的頸項，再到纖細的腰肢……那眼神，似是在窺探隱秘。
“不會。我倒認為雪兒很有趣。”陸小鳳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磁性，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沙啞，像羽毛搔颳著耳膜。
楊蜜低著頭，柔聲道：“能請到陸公子，是我們的福氣。再來的路上，陸公子救了我們的性命，我還沒道謝呢。”
“那可不一定是我的福氣。”曹爽微微搖頭。
“我想讓陸公子知道，要是你為了我們的事情受傷的話，我會傷心的。”
“沒想到，還有人會為我這個浪子傷心。”曹爽雙手轉過楊蜜的身體，身體向前微微傾身，距離陡然拉近，那雙深邃的、彷彿帶著漩渦的眼睛，牢牢鎖住了楊蜜，“今晚，我們只看月亮，不談其他。”
來了！就是這眼神！
楊蜜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了一下！
劇本里要求她此刻應該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和羞澀，然後強作鎮定地繼續周旋。
可當她真正對上曹爽這雙眼睛時，她發現自己預設好的所有情緒和反應都瞬間失靈了！
那眼神……那眼神太奇怪了！
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卻又在深處燃燒著灼人的火焰。慵懶的表象下，是洞悉一切的銳利。
最要命的是，當他專注地看著你時，那瞳孔裡彷彿真的有細碎的電光在閃爍，帶著一種強大而溫柔的吸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進去！
那根本不是演技能達到的效果！
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無法言喻的魔力！
如此近距離接觸，楊蜜感覺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
她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避開那讓她心慌意亂的目光，可那眼神像是有粘性，牢牢地吸附著她的視線！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裡那顆心臟，正在“咚咚咚”地瘋狂跳動著！
接下來的臺詞，她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指尖在微微發麻，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
時間彷彿凝固了。
客廳裡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她那如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完了！楊蜜！你完了！你他媽居然對著曹爽……動心了？！
就因為一個眼神？！
這不可能，太荒謬了！
“蜜蜜，蜜蜜，你怎麼了？”曹爽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疑惑和探究，瞬間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氣場。
此時，他尷尬的不知所措，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楊蜜猛地回過神，她觸電般地逃離曹爽周圍。臉頰泛紅，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就是不敢再看曹爽一眼。
“沒……沒什麼！”她聲音又尖又急，帶著掩飾不住的倉惶，“我……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點急事！對了，我媽等我吃飯呢，我得趕緊回去！”
她語無倫次地抓起扔在一旁的大衣，胡亂往身上套。
“啊？這麼突然？”曹爽一臉愕然，看著楊蜜這明顯不對勁的反應，“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是不是我……”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我自己的事！”楊蜜打斷他，幾乎是搶著說道，大衣也顧不上整理，“改天！改天再幫你對戲！我先走了！”
她像只受驚的兔子，抓起自己的小包，頭也不回地衝向門口，手忙腳亂地擰開門鎖，“砰”地一聲甩上門，逃也似的衝了出去。
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曹爽一個人，站在原地，茫然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又低頭看了眼剛才摸過楊蜜的手。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曹爽一臉茫然之色，剛才搭戲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難道是自己的陸小鳳演得太油膩，把她噁心到了？
還是……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和平時一樣啊，就是……有點好看。
難道……我的眼睛只對他人生效不成？
“我真練成了‘電眼’？”
他喃喃自語，語氣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發現了新大陸的興奮。
他再次看向鏡子，嘗試著調動起剛才那種感覺。
這一次，他看得更久，更專注。
鏡中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確實不太一般。
“有意思。”曹爽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世不恭卻又志在必得的笑容。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拿下陸小鳳這個角色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此時已經回到家，把自己關進臥室的楊蜜背靠著房門，雙手捂著依舊滾燙的臉頰，大口喘著氣。
“瘋了瘋了瘋了……”她低聲咒罵著自己，“楊蜜你清醒一點！你的野心呢，怎麼曹爽一個眼神就把你的魂勾走了？你丟不丟人！肯定是……肯定是房間太熱！缺氧！對！就是缺氧！”
她拼命給自己找著理由，試圖壓下心底那股讓她心慌意亂的悸動。
可腦海裡，曹爽的那雙眼睛，卻怎麼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