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娘們有病吧！
橫店，一偏僻處。
李曉冉和王綃盯著曹爽，等他給個痛快話呢。
半晌，曹爽才苦著臉道：“曉冉姐，王綃的劇本你看了嗎？”
李曉冉點點頭，“看了，怎麼了？”
“你難道不覺得，讓王綃這麼一個小姑娘，演這麼一段劇情不太合適嗎？”曹爽忍不住問道。
是不合適，但是我勸不住啊！
李曉冉看了眼王綃，忍不住嘆了口氣，
“沒什麼不合適，小綃既然想當演員，又出演了這個角色，硬著頭皮也得把戲演好了。”
“問題這段是感情戲，需要小綃演出靈採兒對周青的愛意，還有對愛情的灑脫。這些，真是她一個沒有學習過表演的小姑娘能完成的？”
李曉冉硬邦邦地說：“我相信小綃。”
“曹大哥，我可以的。”王綃也是一臉堅定。
曹爽見狀，只能認命了。
風穿過枝葉，發出沙沙的低語，像無數竊竊私語。
李曉冉靠在一棵不算粗壯的樹幹上，看著王綃捧著劇本，小臉在手機螢幕光下皺成一團，第一百零一次念著那句“周青哥哥，我…我也喜歡你……”
她的聲音乾巴巴，毫無情感，甚至帶著點視死如歸的悲壯。
“不行不行！”王綃自己先洩了氣，懊惱地跺了跺腳，麻花辮都跟著晃，“曉冉姐，我…我演不出來！這感覺…太奇怪了！”
她求助地看向李曉冉，大眼睛裡滿是茫然和挫敗，“喜歡一個人…被求婚…到底是什麼感覺啊？劇本里靈採兒既然喜歡周青，為什麼又說感情不是施捨，我…我實在搞不明白！”
李曉冉捏了捏眉心，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把王綃拉到這片遠離片場喧囂的小樹林，本意是圖個清靜讓她安心找感覺，結果卻還是不成。
王綃的懵懂和無法入戲，說白了，就是涉世未深。
也側面證明了曹爽的擔憂，有時候，演戲雖然看天賦，但經驗同樣重要。
這出戏要是換個有戀愛經驗的小姑娘，說不定不會那麼難。
她的目光越過王綃，看向對面那個頎長的身影。
“曹爽……”
這都多少次了，耽誤曹爽那麼長時間，即使她對曹爽有意見，也覺得過意不去。
曹爽注意到了李曉冉的目光，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眼神瞬間平靜無波。
他早已預料到此情此景，可惜對方就是不明白。
也許明白，但李曉冉就是想看他樂子。
結果現在好了，對方也成了樂子的一員。
他沒有看王綃，只是朝李曉冉微不可察地搖搖頭，聲音低沉：“曉冉姐，王綃一直找不到狀態，咱們就這麼幹耗著也不是個事，要不，你來打個樣？”
李曉冉張了張嘴，神情沮喪。
明明是王綃要排練，最後怎麼成了自己上？
只是，她也明白現在除了她親自出馬，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李曉冉深吸一口氣，混雜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夜風湧入肺腑，帶著涼意。
她往前一步，站到了王綃剛才的位置，背對著那棵支撐她的樹，面朝曹爽。
“我來吧。”李曉冉的聲音在寂靜的樹林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斷，“綃綃，你在旁邊看著，注意眼神和身體語言。”
王綃如蒙大赦，趕緊抱著劇本退到一旁，眼睛瞪得溜圓。
曹爽看著突然站到面前的李曉冉，顯然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對方那麼果斷，還以為要多糾結一會兒呢。
陽光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斑駁地落在她臉上，照出她緊繃的下頜線和眼中的堅定。
此刻的李曉冉不再是那個帶著審視和戒備的她，而是一個純粹為了戲、為了幫助後輩的演員。
最起碼，她自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曉冉姐？”
“開始吧。”
聞言，曹爽眼神裡的那點為難迅速褪去，換上了屬於演員的專注和認真。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站姿，肩膀開啟，下頜微抬，那股屬於角色的，符合劇本中的深情勁兒瞬間就出來了。
“採兒。”曹爽開口了，聲音比剛才清澈了幾分，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柔情，直直撞進李曉冉的心裡，“嫁給我吧。”
他向前逼近一小步，距離瞬間拉近。李曉冉甚至能感覺到他衛衣布料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自己裸露的脖頸。
他的眼神不再是剛才那種疏離的溫和，而是像兩簇照亮人心的火焰，緊緊鎖住她，帶著一種面對心愛人的熾熱和誓死守護的堅定，“以後，我護著你！”
這句臺詞從他口中吐出，不再是劇本上冰冷的文字，彷彿活了過來。而“護著你”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承諾和軍中漢子特有的粗糙柔情。
李曉冉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了一下，又驟然鬆開。
她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身體微微後仰，像是被那迫人的氣勢逼退，下巴卻倔強地揚起，眼神裡瞬間湧上被冒犯的羞惱。
好在，李曉冉記起了現在是排練，於是，臉上的表情瞬間變換，帶著一絲慌亂，又帶著一絲喜色，嬌嗔道：“誰要你護我！”
這句反駁脫口而出，帶著靈採兒特有的嬌羞，精準地傳遞出了角色內心被瞬間擊中的悸動。
顯然，李曉冉完全進入了狀態。
曹爽似乎被她的反應激起了更強的征服欲。
他非但沒有退，反而又向前迫近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絲距離。兩人之間的空氣彷彿被壓縮到了極致，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微微俯身，深情的目光如情網一般籠罩著她，那眼神裡的火焰燒得更旺，帶著志在必得的決心，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如今薛大哥娶了昭陽公主，我娶了你，豈不是親上加親？”
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般襲來，李曉冉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樹葉陰影下那雙深邃的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眼睛，那緊抿的、帶著侵略性的唇線。
李曉冉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腔裡那顆心臟，正在以一種完全失控的速度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巨響。
靈採兒的情緒在她身體裡徹底爆發了，那份被強行壓抑的、被霸道點燃的、混雜著羞澀和巨大驚喜的愛戀，如同決堤的洪水。
她的眼神瞬間軟化，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開層層漣漪，那點強撐的傲嬌土崩瓦解，被一種近乎眩暈的甜蜜和歸屬感取代。她微微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動，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和終於放下防備的柔軟：“……要娶我也不是不行……”
這一個轉折詞，被她念得百轉千回，還帶點小傲嬌，“……不過感情不是施捨，我需要多點時間，考驗你對我是不是真心！”
“卡！”王綃在一旁看得小嘴微張，完全忘了自己是在觀摩，激動地小聲喊了出來，“太棒了！小冉姐！曹爽哥哥！我懂了，突然明白該怎麼演這出戏了！”
這一聲輕喊，像一根針，猛地刺破了那個由極致專注和洶湧情緒構築的氣氛。
曹爽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屬於周青的那份深情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屬於演員曹爽的平靜和輕鬆。
他幾乎是立刻和李曉冉分開，拉開了兩人之間那危險的距離，彷彿剛才那幾乎貼面呼吸的壓迫感從未存在過。
曹爽抬手隨意地抹了下額角，那裡並沒有汗，只是他用來掩飾此時的尷尬。
而李曉冉，在王綃喊出“卡”的瞬間，也從剛才的戲份中脫離出來。
然而，那股因投入角色而升騰起的、幾乎要將她焚燒的悸動，並沒有隨著角色的抽離而消失！
反而像澆了水的種子，在她心底發芽，生長！
那份被曹爽身上的男子漢氣息籠罩時的心跳失控，那份被其深情眼神穿透靈魂的戰慄，那份被愛情宣言擊中心房的甜蜜眩暈……
這些感覺，無比真實地烙印在她的感知裡。她知道，那種感覺屬於自己，而非角色！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我竟然對這個小賊有了感覺？
什麼時候！
這一刻，巨大的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猛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樹幹上，堅硬的樹皮硌得生疼。她甚至不敢再看曹爽一眼，目光慌亂地掃過地上斑駁的月光碎片，掃過旁邊還沉浸在興奮中的王綃，最後死死定格在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指尖。
“你們，你們先排練，我…我去透透氣！”她幾乎是失聲喊了出來，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顫抖。
話音未落，她猛地轉身，幾乎是踉蹌著，像逃離什麼洪水猛獸般，一頭扎進了小樹林中。她腳步凌亂，踩在落葉枯枝上，發出噼啪的碎裂聲。
啊？這……
王綃被李曉冉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臉上的興奮僵住了，茫然地看向曹爽：“曹大哥，曉冉姐是怎麼了？”
曹爽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李曉冉倉惶消失在小樹林中的背影。
別說王綃，他也懵了。
這娘們……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