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孔雀公主的淪陷
橫店影視城。
此時已是深夜，賓館裡只有零星幾盞燈在黑暗裡喘息。
李曉冉捏著半瓶礦泉水，想了想，還是走到了金僑僑的房門前。
此時，金僑僑正在鏡子前卸妝，卸妝棉擦過，露出底下淡淡的疲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金僑僑停下手中的動作，皺眉問道：“誰？”
“僑僑姐，是我，曉冉啊。”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晚上睡不著，想和僑僑姐聊一會兒天。”
金僑僑猶豫了一番，還是開啟了門。
“怎麼，有心事？”
“嗯，是有心事。”李曉冉的聲音在寂靜裡顯得突兀，帶著點刻意壓平的調子，“僑僑姐，你跟曹爽，到底怎麼回事？”
金僑僑的笑容頓住了。
她的眼神飛快地閃爍了一下，像受驚的鳥，“曉冉，你瞎說什麼呢。”
她扯出一個笑，語氣輕飄飄的，帶著慣常的驕傲，“他就是個北電的學弟，我多關照點而已。劇組裡人多嘴雜，這種玩笑開不得。”
“關照？”李曉冉嗤笑一聲，眼神透著精明，“你管那種眼神叫關照？他看你那樣子，恨不得把你生吞了！你看他呢？片場裡隔著幾十號人，你倆那眼神拉絲兒，當別人都是瞎子？”
金僑僑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眼底那點強撐的鎮定被李曉冉毫不留情地戳穿擊得粉碎，她知道說再多也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沉默在狹小的房間裡蔓延，兩人的呼吸聲卻越發明顯。
“他……”金僑僑的聲音低了下去，最終，歸於平靜，“曹爽……挺好的。”
“挺好？”李曉冉挑眉，身體離開門板，向前逼近一步，“哪裡好？就因為他那張臉？”
金僑僑猛地抬起頭，臉頰瞬間飛起兩抹不正常的紅暈，一半是羞惱，一半是豁出去的破罐破摔。“是！就是因為他帥！行了吧？”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點破音的尖銳。
“可是僑僑姐，你名氣比他大，又處在事業上升期，要是關係被曝光，他的好處比你大啊！”
李曉冉不解，長得帥的演員又不是沒有，金僑僑為什麼就看上曹爽了？
金僑僑有自己的看法，提到曹爽，眼睛都在放光，“曹爽長得帥，身材好，又有好演技，未來只要能平穩發展，前途肯定一片光明。他只要不自己作死，將來會是什麼光景？金馬？金像？誰知道呢！前途無量四個字，就是給他這種人準備的！”
她像是開啟了閘門，壓抑的情緒傾瀉而出，語速越來越快：“我知道我比他大十歲！十歲！你以為我心裡沒數嗎？我圖他什麼天長地久？圖他將來功成名就了還守著我這個‘老姐姐’？”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金僑僑還沒那麼天真！我就是……就是覺得他好，哪兒哪兒都好！年輕，好看，有勁兒，有前途，像……像一塊剛出爐、裹著蜜糖的金子，就那麼明晃晃地擺在你面前，誰能忍住不去碰一下？不去嘗一口？”
她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神亮得驚人，卻又透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清醒：“男人都靠不住，都喜歡年輕漂亮的！他們可以，我為什麼不行？露水情緣怎麼了？天亮就散怎麼了？我自己樂意！我擔得起！這圈子裡，誰還沒點露水情緣了？你情我願的事，礙著誰了？”
李曉冉徹底僵在了原地。
她想過金僑僑可能嘴硬到底，可能羞澀承認，甚至可能哭訴委屈。但她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赤裸裸、坦蕩蕩、甚至帶著點殘酷現實主義的“宣言”。
李曉冉想起前些年，金僑僑似乎和一位港星交往甚密，最後卻遺憾分手。
唉原來是情商啊！
雖然是有原因的，但金僑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重重敲在她的認知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李曉冉看著金僑僑，那張卸去鉛華的臉，雖然在燈光下清晰地顯露出歲月的痕跡，但還是那樣美麗動人。
畢竟，她可是孔雀公主啊！
這樣一位大美人，卻是因為一個比她小十歲的男人，明知短暫卻依舊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
這巨大的反差，讓李曉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些關於道德、關於風險、關於未來的規勸，在金僑僑這番坦坦蕩蕩的宣言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甚至……有點可笑。
宿舍裡只剩下金僑僑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她說完那番話，也漸漸從激動中平復下來。
她看著李曉冉，淡淡道：“我手裡也有些資源，如果能幫到他，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其實，娛樂圈就是這樣，不是男追女，就是女追男。就像追你的那位……”
“僑僑姐，不要說了！”李曉冉打斷她的話，臉色蒼白。
“唉，算我多管閒事，僑僑姐不要介意。”
她不知道金僑僑算不算用資源砸人，但她知道，追她的那人，就是在用資源砸她。
這讓她再也沒有立場去勸金僑僑。
金僑僑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李曉冉。
這圈子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而人心，比她看過的任何劇本都要光怪陸離。
李曉冉拉開門，一股帶著寒意的晚風灌了進來。她沒有回頭再看金僑僑，只是輕輕帶上了門。
房門合攏的輕響，隔絕了屋內的燈光和那個被慾望與清醒撕裂的女人。李曉冉站在走廊裡，背靠著同樣冰涼的門板，久久沒有動。
金僑僑那句“我擔得起！”還在她腦海裡嗡嗡迴響，像一聲驚雷，劈開了她習以為常的某種認知。
“那麼我呢，我擔得起嗎？”
李曉冉想起那個男人的某種傳聞，陷入罕見的沉默中。
……
第二天片場，金僑僑活像只受到驚嚇的鴕鳥，只要李曉冉的影子出現在方圓十米內，她立刻就能找個由頭消失。
李曉冉冷眼瞧著，心裡那點複雜難言的滋味，被眼前這拙劣的躲藏又添了幾分荒謬。
曹爽自然也注意到了金僑僑的反常。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和導演說話的李曉冉，眼神若有所思。
收工後，金僑僑低著頭，只想趕緊逃離現場。這時一個身影就擋在了面前，正是曹爽。
“學姐。”曹爽聲音不高，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乾淨的磁性質感，堵住了金僑僑想繞開的路，“晚上有事嗎？一起吃點東西？看你今天狀態不太對。”
金僑僑心頭一跳，下意識就想拒絕：“不…不用了，我有點累，想早點回去……”
“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飯館，不吵。”曹爽打斷她，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眼神直直地看著她，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中午就沒怎麼吃。”
他甚至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只有兩人能懂的親暱，“就當…陪我？我心裡也有點事，悶得慌。”
金僑僑原本緊繃的心，在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以及那毫不掩飾的關心，瞬間化成一種悸動。
原本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滾，最終被一種破罐破摔的衝動壓了下去。她認命般地點了下頭，聲音細若蚊吶：“……行吧。”
那家飯館環境清幽，小小的包廂裡只點著幾盞暖黃的壁燈。
菜上得慢，酒卻上得快。
曹爽點的，是本地一種口感清甜但後勁綿長的米酒。
起初，氣氛還有些凝重。
金僑僑只顧埋頭小口吃著菜，不敢看對面的人。
曹爽也不急，慢悠悠地給她佈菜，聊些片場的趣事。
他語調輕鬆，眼神卻像帶著鉤子，時不時落在金僑僑臉上，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米酒清甜入喉，帶著米糧的醇香，不知不覺一杯就見了底。
曹爽適時地又給她滿上。
暖黃的燈光，私密的空間，對面年輕男人專注的目光和低沉好聽的聲音，像一張無形的網，慢慢將金僑僑白天築起的圍牆軟化、瓦解。
原本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臉頰也開始發燙。
“曉冉姐她……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應該說，是我和她說了些……關於你的。”
酒意上頭，金僑僑終於忍不住，抬起眼，帶著點自暴自棄的迷濛看向曹爽。她的眼神已經有些飄，水潤潤的，卸下了平日的防備。
“關於我？說了什麼？”
曹爽愕然。
“說什麼重要嗎？”金僑僑反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對，不重要。”曹爽的眼神在燈光下顯得更深邃，像兩潭攪動漩渦的深水，“重要的是……學姐，你怎麼想的？”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臂隨意地搭在桌沿，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那股乾淨的、混合著年輕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
金僑僑的心跳驟然失序。酒液在血管裡燃燒，燒掉了理智，燒掉了顧慮，燒得她口乾舌燥。眼前這張年輕英俊的臉，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侵略性，讓她無處可逃，也……不想再逃。
十歲的鴻溝，未來的不可知……所有的一切，在酒精和眼前這個人滾燙的注視下，都變成了模糊而遙遠的背景噪音。
“我……”金僑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顫，帶著濃重的酒氣和一種孤注一擲的茫然，“我不知道……我……”
“噓。”曹爽的手指忽然伸過來，帶著微涼的觸感，輕輕按在了她的嘴唇上。那指尖的涼意，卻像火星濺入了油鍋，瞬間點燃了金僑僑全身的血液。她渾身一顫，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曹爽的眼神暗沉下去，像醞釀著風暴的夜空。他收回手指，轉而握住了金僑僑放在桌面上、微微發涼的手。
他的掌心滾燙，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跟我走。”不是詢問，是陳述。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穿透了金僑僑被酒精麻痺的大腦，直接下達了指令。
金僑僑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站起來，怎麼被他牽著手，渾渾噩噩地走出那家飯館，又怎麼和他一起進了一輛計程車裡。
最終，車子停在一家連鎖酒店門口。
車門開啟，金僑僑看著那隻好看又有力的大手，抬頭看了看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堂入口，一股遲來的、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慌猛地攫住了她。
她下意識地想往後縮，但曹爽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
他俯身，另一隻手直接攬住了她的腰，幾乎是帶著她，不容抗拒地走進了酒店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