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改戲——影帝的必經之路
橫店。
一處搭建好的營帳內,瀰漫著一股壓抑的焦灼和絕望的氣息。
七張簡易的木板床上,保劍峰飾演的薛仁貴和他的七位結義兄弟,包括曹爽飾演的周青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床榻上,個個臉色蠟黃,氣息微弱,裸露的皮膚上能看到可怖的毒瘡——這是劇中他們被梅麗毒蜈蚣咬傷後的慘狀。
導演陳村緊盯著監視器,眉頭深鎖。
本來這場文戲很簡單,但曹爽改了劇本,還說動了他。
現在,他也不好說這條會拍幾遍。
“Action!”場記板清脆落下。
金僑僑扮演的昭陽公主穿著塞外服飾,一臉焦急和關切地衝進木屋,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各位兄弟,解藥來了!”
“給,薛大哥!”
她快步走到薛仁貴的床榻前,將藥瓶遞給他。
保劍峰問:“解藥?哪來的解藥?”
“我從梅麗那弄來的。”金僑僑解釋。
曹爽皺眉,“我們就是中了梅麗的毒,她會這麼好心給我們解藥?”
“不是,這藥是我從梅麗那偷來的!”金僑僑又道。
曹爽繼續質疑,“我們怎麼知道你給的是解藥還是毒藥。”
“是啊,大哥,周青說得有道理。”
保劍峰看著手中的瓷瓶,一臉決然,“是解藥還是毒藥,試一試就知道了。”
說罷,他開啟瓶塞,就要往嘴巴里倒。
“不要啊,大哥!”曹爽雖然虛弱地靠在床頭,但眼神依舊兇悍警惕,他掙扎著起身阻止,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怒意,“這渤遼公主,誰知道安的什麼心?怎麼能讓大哥你來冒險試藥!”
其他幾位能出聲的兄弟也紛紛虛弱地附和,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和敵意。
氣氛瞬間緊繃。鏡頭給到金僑僑(昭陽公主)特寫,她美麗的臉上寫滿了被誤解的委屈和焦急:“真的是解藥!我好不容易才……”她的話被打斷。
“拿來!”保劍峰(薛仁貴)強撐著坐起,臉色雖然青黑,眼神卻異常堅定,他伸出手,聲音虛弱但清晰,“給我。我來試。”
就在這時!
曹爽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那個小瓷瓶!他動作快得連旁邊的金僑僑都嚇了一跳!
他死死攥著瓷瓶,因為激動和虛弱,胸膛劇烈起伏,瞪著薛仁貴,嘶吼道:“大哥!你是我們的大哥!要試,也是我來試!”
他眼神裡充滿了對兄長的維護和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這完全是曹爽在理解角色後,臨時爆發的即興表演,卻極其符合周青重情重義的性格!
保劍峰被周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熾烈的情感震了一下,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厲聲喝止:“周青!胡鬧!放下!”
他試圖去奪。
“不!”曹爽死死護住瓷瓶,身體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微微顫抖,眼神卻異常執拗,“大哥!你不能再冒險了!讓我來!”
“給我!”
“讓我試!”
旁邊另外幾個傷勢較輕的兄弟也被這充滿兄弟情的爭執感染,掙扎著圍攏過來,紛紛伸出手要去搶那瓶解藥!
場面瞬間從對昭陽公主的懷疑,變成了八兄弟爭相替對方試藥、爭相赴死的感人畫面!
每個人都喊著要自己試,把生的希望留給兄弟,把死的危險留給自己!那份在絕境中迸發出的、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誼,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
“Cut!”陳村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和意外地響起。
鏡頭一停,曹爽立刻看向導演,眼神帶著詢問和一絲忐忑。剛才就是按照改動後的劇本演的,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陳村從監視器後站起來,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對保劍峰和曹爽點點頭:“好!非常好!爭搶試藥這個改動,比原劇本更有力!把兄弟情演活了!”
他尤其指著曹爽,“曹爽!你剛才撲過去搶藥那個動作,還有看保劍峰的眼神,那股子護著大哥、自己豁出去的勁兒,亮點十足!就是這個感覺!保持住!我們保一條,走得更流暢點!”
得到導演的肯定,曹爽和保劍峰相視一笑,其他幾位兄弟演員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第二條拍攝開始。
這一次,爭搶試藥的過程更加激烈和真實。曹爽撲搶的動作依舊迅猛,眼神裡的焦急、維護和決絕更加飽滿。保劍峰的喝止也帶著更深沉的關切和不容置疑的威嚴。其他兄弟們的加入也更加自然,七手八腳地爭搶,喊著“給我!”“我來試!”,將那份生死兄弟情渲染到極致!
最終,還是薛仁貴憑藉大哥的身份和往日的威嚴,強行壓制住了眾人。他一把奪過被眾人爭搶的小瓷瓶,目光掃過一張張焦急擔憂的臉,最後定格在昭陽公主同樣緊張的臉上。他不再猶豫,拔開瓶塞,仰頭將裡面的藥液一飲而盡!
鏡頭緊緊跟隨著他。
保劍峰臉上先是露出一絲如釋重負,彷彿在確認藥性。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驟然劇變!眉頭猛地擰緊,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悶哼一聲,用手死死捂住頭部,身體不受控制地佝僂下去!
臉色由青黑瞬間變得慘白,口吐白沫,然後,他高大的身軀轟然向後栽倒,重重地摔在床榻,徹底失去了意識!
“大哥——!!!”曹爽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他目眥欲裂,掙扎著撲到薛仁貴身邊,顫抖著去探他的鼻息。其他兄弟也瞬間炸了鍋!
“Cut——!!!完美!!!”陳村激動地大喊,“情緒一條過!阿鋒中毒後的反應,曹爽最後那個眼神,還有金僑僑的震驚,太到位了!這場戲,成了!”
片場內掌聲和讚歎聲響起。工作人員忙著收拾現場。
金僑僑還沉浸在剛才那場激烈的情緒風暴裡,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真實的淚痕,心有餘悸。
剛才曹爽撲過來搶藥時那不顧一切的兇狠,護著薛仁貴時眼中那份近乎悲壯的決絕,以及最後看向她時那如同實質火焰般燃燒的、要將她焚燬的憤怒和恨意……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原始而強大的衝擊力,讓她這個對手戲演員都被深深地帶入其中,感受到了那份真實的“百口莫辯”!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忙碌的人群,落在正被保劍峰笑著拍肩膀的曹爽身上。
他臉上還帶著激動後的紅暈,正興奮地跟保劍峰和導演說著什麼,手舞足蹈,眼神亮得驚人。
經過這場戲,曹爽又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在清晨空地上揮汗如雨、讓她心跳加速的小演員,也不再是那個在片場被自己撩撥的有些侷促的年輕學弟。
此刻的他,身上散發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極具侵略性和創造力的光芒!
為了角色,為了更好的戲劇效果,他敢想敢做,甚至能說服導演和主演改變既定劇本!
那份對錶演近乎偏執的熱情、那份敢於挑戰的勇氣、以及在鏡頭前爆發出的、足以撼動人心的強大能量……這一切,都像一把重錘,狠狠敲擊在金僑僑的心房上。
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和欣賞,如同藤蔓般悄然纏繞上她的心。
她看著那個在人群中意氣風發、彷彿渾身都在發光的年輕男人,感覺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臉上微微發燙。
之前那種帶著玩味和撩撥的興趣,在這一刻,似乎悄然沉澱、發酵,變成了一種更深刻、更難以言喻的吸引和…心動。
“這小子…”金僑僑低聲呢喃,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眼神裡閃爍著複雜的光彩,“還真是…總能給人驚喜。”
那份若有若無的情愫,在曹爽這場充滿才華與魄力的即興發揮之後,終於如同破土的春芽,在她心底悄然萌發。
這場戲後,周青又拍了兩條才下戲。
下戲後,他發現金僑僑在等著自己。
“學姐?”
金僑僑仰著臉,美眸緊緊盯著他,語氣滿是不可思議:“曹爽你瘋了嗎?剛進組就敢改劇本?”
她的聲音壓得低,卻字字帶著刃,是生怕被遠處收拾場務的人聽見,又實在壓不住那份焦灼。
她此時還穿著昭陽公主的戲服,臉上妝還沒卸乾淨,頰邊飛著點薄紅,不知是急的還是熱的。
曹爽甚至聞得到她身上的幽香。
她這副樣子,繃著臉訓人,反倒比戲裡那個昭陽公主更生動鮮活。
“學姐。”曹爽聲音放得輕,帶了點無辜的笑意,眼睛卻故意落在她耳廓上——那小巧的耳垂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染透了霞色,“我這不是為了戲劇效果嘛。再說,峰哥和導演都同意了的,你當時也沒反對。”
她抱緊了手臂,像是給自己築起一道無形的牆,袖子滑下去一點,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少跟我嬉皮笑臉!”她聲音更急,也更低,“這事可大可小,當時導演要是沒同意,說不定還要追究你的責任,你一個才大二的新人,就敢在組裡動刀子?還拉著保哥一起!真惹怒導演,你被封殺怎麼辦?前途還要不要了?”
那“封殺”兩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一種切切實實的恐懼,眼神裡的火苗燒得更旺了,幾乎要灼到曹爽的臉上。
曹爽沒有急著回應,反而藉機向前傾了傾身。
距離瞬間縮短,近得我能看清她鼻尖上細小的、被汗水微微濡溼的絨毛。
他側過頭,嘴唇幾乎要擦到她驟然升溫的耳廓,聲音壓得比她剛才還要低,氣息若有若無拂過她敏感的耳垂:“可導演……誇我改得好啊。”
金僑僑整個人猛地一僵,像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她的呼吸瞬間亂了節奏,胸口明顯地起伏了一下,那雙剛才還噴著火、亮得驚人的眼睛,此刻像受驚的小鹿,慌亂地左右躲閃,長長的睫毛飛快地眨動,就是不敢再對上我的視線。
那片從耳根蔓延開來的紅暈,已經徹底佔領了她的臉頰和脖頸。
死寂只維持了短短一瞬。
“下不為例!”她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種強撐的、色厲內荏的決絕。
話音未落,她猛地一擰身,想要逃離曹爽身邊。
就在金僑僑肩膀擦過曹爽臂膀的瞬間,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送進她耳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瞭然,甚至有點溫和的篤定:“學姐,你剛才……是在擔心我,對吧?”
她的腳步,像被施了定身法。
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背影挺直,肩膀繃得緊緊的,像一張拉滿的弓。
幾秒鐘的凝固。
終於,一個極力維持平靜、卻依舊洩露了絲絲顫抖的聲音,帶著點賭氣的尖利,砸了過來:
“少自作多情!”
話音未落,她像是被自己這句話燙到,猛地抬步,幾乎是踉蹌了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曹爽眼前。
曹爽摸了摸下巴,沒想到這個成熟風韻的學姐,還有如此嬌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