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戲和發揮演員的主觀能動性
橫店影視城，一處塵土飛揚的戰場實景區。
巨大的木質拒馬、燃燒的草料堆、倒伏的旌旗，將“鐵世莫大營”的肅殺與混亂渲染得淋漓盡致。
空氣中瀰漫著焦糊味和緊張的氣息。
曹爽飾演的周青一身戰袍，那柄沉甸甸的鐵鐧緊握在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和其他七位“兄弟”簇擁在保劍峰飾演的薛仁貴身後，如同下山猛虎，眼神裡燃燒著決死的戰意。
“Action！”導演丁仰國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帶著戰場特有的嘶啞。
鏡頭首先給到深陷敵營的尉遲恭。
他鬚髮皆張，狀若瘋虎，單槍匹馬在敵陣中左衝右突，沉重的鐵鐧每一次揮擊都帶著開山裂石的憤怒！
此時，武行兄弟們配合著做出被砸飛、被掃倒的動作，慘叫聲和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
突然，他胯下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陷入偽裝巧妙的陷馬坑！尉遲恭龐大的身軀轟然墜地！七八根套索瞬間從四面八方飛來，將他死死纏住！
鏡頭特寫定格在他憤怒咆哮卻無力掙脫的臉上。
“尉遲元帥——！”曹爽發出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這吼聲不是劇本要求，而是完全沉浸在角色情境中的本能爆發！丁仰國在監視器後眼睛一亮。
隨著丁仰國的指令，保劍峰如離弦之箭，第一個騎馬衝入敵陣！
曹爽等兄弟緊隨其後，如同出閘的猛虎！他根本不需要任何表演技巧，一個月的訓練早已刻進骨子裡，此時他的戰鬥本能徹底釋放！
鐵鐧破陣！
曹爽衝入敵群，目標明確——擊潰鐵世莫的軍隊！
他雙臂肌肉賁張，青筋如同虯龍般在汗溼的皮膚下暴起！鐵鐧不再是道具，而是他狂暴意志的延伸！
砸！右鐧挾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向一個試圖撲上來阻擋的敵兵肩側！
武行兄弟配合著做出被巨力轟擊，慘叫著倒飛出去！鐧風帶起的塵土在鏡頭裡清晰可見！
掃！鐵鐧幾乎同時貼地驚雷般掃出！目標是另一個敵兵的下盤！那武行兄弟一個誇張的趔趄，翻滾倒地！曹爽腳步毫不停滯，身形如旋風般突進！
掛！面對側面刺來的數支長槍，曹爽鐵鐧格擋！金鐵交鳴的刺耳聲響起！
他怒吼一聲，雙臂肌肉瞬間繃緊到極致，硬生生將幾桿長槍格開！粗糲的鐧柄在他掌心劇烈摩擦，特寫鏡頭捕捉到他眼中因用力而爆出的血絲和那近乎瘋狂的殺意！
他與保劍峰等人配合默契，薛仁貴如尖刀破開正面，周青則像狂暴的攻城錘，用最原始、最蠻橫的力量掃清兩側障礙！
鐵鐧每一次揮出，都伴隨著敵兵誇張的倒地、噴血（血包）和痛苦的哀嚎。
曹爽的動作大開大合，充滿了力量感，沒有絲毫花哨，完全契合周青的定位，卻又在郭建勇的指導下，每一擊都精準地落在預設的配合點上，既保證了安全，又呈現出極具衝擊力的視覺效果。
“殺啊！為了大唐！”曹爽的嘶吼混雜在戰場的喧囂中，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他臉上濺滿了塵土和“血汙”，汗水浸透的頭髮粘在額角，眼神兇悍得如同地獄修羅。被他盯上的龍套，莫名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就在這時，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尉遲恭看到了神兵天降般的薛仁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盡全身力氣嘶吼：“白袍小將！快來救我啊——！”
“我是大元帥尉遲恭啊！”
鏡頭瞬間切到薛仁貴的正面特寫！保劍峰臉上那奮勇殺敵的表情瞬間凝固！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巨大的、帶著驚恐和難以置信的特寫！彷彿看到了比千軍萬馬更可怕的東西！
那是深埋心底的、對“應夢賢臣”身份暴露的極端恐懼！
“卡！”丁仰國沒有喊停！他要的就是這種一氣呵成的情緒斷裂！
只見保劍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幾乎是本能地猛地一勒韁繩，調轉馬頭，完全不顧被俘的元帥，像見了鬼一樣。
“弟兄們，隨我追擊敵軍！”
“大哥？！”曹爽正一鐧砸飛阻擋他的敵兵，聽到薛仁貴的命令，下意識地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尉遲恭愕然的眼神！
“Cut——！！！”丁仰國的聲音激動得有些變調，“完美！太完美了！這場打戲非常精彩，曹爽打戲尤其精彩，幾乎不用特意剪輯！絕了！保一條！情緒保持住！”
曹爽拄著鐵鐧，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混著臉上的“血汙”往下淌。
雖然是假打，但打戲也要耗費大量體力的。
演員休息一陣後，繼續拍攝。
“過！”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曹爽從角色狀態中出來，有種釋放後的滿足感。
他覺得自己這個版本的周青，怕是日後會被喜歡這部劇的觀眾津津樂道吧。
雖然這場戲剪出來後，留給他的鏡頭可能不多，但總的來說，曹爽還是比較開心的。
因為剛才那場戲，他並沒有嚴格按照劇本演。
昨天，他有目睹張鐵霖過對李道宗這個角色的塑造，對曹爽來說觸動很大。
雖說對方人品不行，但對一些角色的塑造上，對方確實有可取之處。
李道宗的壞，是沒有理由的壞，為了壞而壞，更多的是襯托主角們的偉光正和作為劇情推動的工具人。
但張鐵霖在不改動劇情的前提下，挖掘出李道宗這個角色更深層次的一面，使得李道宗變得鮮活而豐富，使其別具魅力。
曹爽當時就想效仿，但發現難度很高。
本身人設和劇情限制是一方面，還有就是李道宗是大咖，他想發揮，導演都要給面子。
而曹爽呢，一個小配角，還是新人，在劇組主演中地位屬於墊底的，改個臺詞都可能迎來一場劈頭蓋臉的痛罵。
所以這些天，哪怕曹爽有了點想法，也沒敢說，老老實實地拍戲。
直到今天下午，這場拍的是打戲，在他不搶戲，以及更改劇情方向的情況下，才敢試探著加兩句臺詞和豐富一下表情。
曹爽沒有改劇情和人設！
這點是很重要的，包括張鐵霖的塑造也是在劇本原有的基礎上用自己的表演給角色增光添彩。
本質上，他演的還是那個囂張跋扈，任意妄為的李道宗，只不過人物沒那麼臉譜化，更有邏輯、層次和特質魅力。
如果他把李道宗演成了一個因為立場不同的好人，這就是推翻了劇本，導演都不會容許他這麼作。
張鐵霖尚且如此，曹爽更不用說。
曹爽演的還是劇本那個兄弟義氣的周青，只是在某些臺詞和細節加了點變化，算是微調。
剛才的那場戲就是如此，曹爽其實沒什麼改動，只是增加了幾句臺詞，表情豐富了一些。
變化不大，但使得人物的語言和行動更符合邏輯。
演戲時動腦子的演員才是好演員！
這是曹爽陳斌老師教給他的話，對他影響很大，誰讓他是班級有名的戲瘋子呢。
不過，這種行為在學校老師會支援鼓勵，到了社會可沒人慣著你。
你地位名氣不夠，劇組就沒你說話的份。
這次有幸加盟《薛仁貴傳奇》劇組，曹爽姿態放得很低，最初的打算是打定主意不吭聲，主打一個賺錢和積累經驗。
但話又說回來，曹爽可是戲瘋子啊！
要是讓他按照劇本，一板一眼的去演，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而導演丁仰國和陳村又不同，他是動作導演，對演員比較寬鬆，也讓曹爽起了試一試的心思。
從劇本到影視成品，參與創作的不僅是編劇和導演，演員也是重要的參與者。
劇本上就是乾巴巴的臺詞和描寫，具體呈現效果要看導演的執導和演員的演繹。
同樣一段戲和一個角色，讓不同演員演，會演出不一樣的感覺，所以才有普通演員、好演員乃至影帝等級別的區分。
而導演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至關重要。
每個導演的風格都不一樣，有的導演要求演員一板一眼，臺詞一個字不能動；有的導演給演員制定一個框架和方向，然後雙方慢慢討論雕琢；有的導演就是放開手，讓演員信馬由韁，然後再評判過不過。
不好說哪種導演更好，但曹爽現階段更喜歡第三種導演。
好在，執導動作戲的丁仰國導演就偏向第三種，他對文戲的要求並不苛刻。
今天曹爽的試探也證明了這點，只要打戲不出岔子，文戲有些小變動，丁仰國並不太在意。
這就讓曹爽對周青的一些想法有了用武之地。
曹爽很明白，周青這個角色人設和戲份基本是固定的。
不能更改劇情人設的情況下，他要做的就是增加人物的閃光點，也就是記憶點。
畢竟薛仁貴是主角，觀眾的注意力先天集中在主角身上。
曹爽想要讓周青不成為掛件，除了自己的表演外，增加閃光點也是一種法子。
為此，曹爽這幾天一直在琢磨，終於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
前世，曹爽就是資深編劇，知道如何不動神色給簡單的角色增加閃光點。
即，如果是霸總，就給他增加深情的眼神。渣男的話，偶爾流露出後悔的神色等等。
放在周青這個角色，一些誇張表情，有助於增加記憶點。
再有就是兄弟情。
在劇裡，他和薛仁貴可是結義兄弟。
兄弟情也是這部劇的一個賣點，從開始就鋪墊這種兄弟情，也是比較合適的。
而且這段時間，曹爽也和飾演薛仁貴的保劍峰混熟了，能夠得到一些支援。
演兄弟情可不是光一個人就可以的，得和兄弟有互動往來，才能擦出火花。
想到這，曹爽鬥志昂揚，下戲後簡單吃了一頓飯就返回賓館。
簡單洗漱後，他對著劇本琢磨，比如怎麼在戲裡和薛仁貴互動，怎麼增加記憶點，怎麼說服保劍峰或者導演等。
一直琢磨到凌晨，曹爽才帶著疲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