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無數的官軍,好比是狼群,衝進了那些流民聚集的村鎮,衝進了那些破敗的流民營。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把那些青壯年用繩子捆起來,像牲口一樣往前頭趕。
他們把那些老弱婦孺,隨意地屠戮,那屍首,堆滿了道路兩旁。
一時間,整個北地,好比是人間地獄。
訊息傳到雪山。
整個大營,都炸了。
那些剛剛被許青山收編的,以為自己有了活路的漢子們,一個個都紅了眼。
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妻兒,他們的父母,都還在山下。
“公子!求求您!發兵吧!”
“我老婆孩子還在黑石鎮外頭的營地裡!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我跟他們拼了!”
幾千個漢子,跪在校場上,哭喊著哀求著。
那股子絕望和憤怒,好比是即將噴發的火山,壓都壓不住。
王虎和蘇振,也找到了許青山。
“主公,不能再等了。”蘇振那張臉上,全是焦急,“燕王這一手,是要斷我們的根啊!我們要是再不出去,人心,就散了!”
許青山沒說話。
他只是站在那座最高的哨塔上,看著山下那片被烽煙籠罩的大地。
燕王在逼他。
逼他帶著這支還沒成型的軍隊,下山決戰。
他要是去了,就是以卵擊石,正中燕王的下懷。
他要是不去,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軍心,就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這是一個死局。
“公子,那些新種下去的糧食,才剛發芽。”老孫頭也來了,那張老臉上全是愁容,“咱們現在要是動了,這幾個月的功夫,可就全白費了。”
所有人都看著許青山。
等著他拿主意。
許青山沉默了很久。
久到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選擇固守雪山。
他忽然轉過身。
那張臉上,沒有半點猶豫和掙扎。
只有一股子,好比是萬年寒冰的冷靜。
“傳我命令。”
“所有雪山衛,整裝,備戰。”
“所有還能拿得動刀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拿起刀。”
“王虎,你帶一千人,去把那些還沒被官軍禍害的流民,都給我接應到雪山上來。能救多少,算多少。”
“蘇將軍,你帶剩下的人,跟我走。”
“主公,我們去哪兒?”蘇振問,“去跟燕王的大軍硬拼?”
“不。”
許青山搖了搖頭,他走到那張巨大的北地輿圖前。
他那手指,越過了那些官軍重兵把守的關隘,越過了那些堅固的城池。
最後落在了輿圖東北角,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
那地方叫遼東。
是燕王治下,最是富庶卻又防備最是空虛的地方。
那裡有燕王府最大的官辦馬場,有整個北地最大的官鹽產地,還有燕王給自己修建的那座堪比皇宮的行宮。
“燕王不是要斷我的根嗎?”
許青山那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那我就去,把他的根,也給刨了。”
“他不是要跟我玩絕的嗎?”
“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他殺我一個流民,我就屠他一座城。”
這句話,許青山說得很輕。
可聽在蘇振和王虎的耳朵裡,卻好比是九天落下的驚雷。
他們知道,這個年輕人,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瘋了。
也是被逼瘋了。
“主公三思!”蘇振那張老臉,第一次變了顏色,“遼東是燕王的老巢,即便防備空虛,那也不是咱們這兩千人就能撼動的!一旦我們陷進去,就是死路一條!”
“死路?”許青山轉過身,看著那些跪在地上,哭喊著要去救家人的漢子們。
“我們現在,還有活路嗎?”
一句話,讓蘇振啞口無言。
是啊。
沒有活路了。
從燕王下令清剿流民的那一刻起,他們這支以流民為根基的隊伍,就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要麼,衝出去,殺出一條血路。
要麼,就困死在這雪山之上,等著人心散盡,等著被燕王的大軍,一點一點地碾成粉末。
“傳令!”許青山沒再多說,那聲音裡,帶著一股子不容置喙的決絕。
“一炷香之內,所有人,集合完畢。帶足三天的乾糧,多餘的東西,一樣不帶。”
“我們,去給燕王,送一份大禮。”
半個時辰後。
兩千多個黑影,好比是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雪山。
他們沒有走官道。
他們鑽進了那片連綿不絕的,好比是綠色海洋的原始密林。
那是連最是兇悍的獵戶,都不敢深入的地方。
裡頭,有毒蟲,有猛獸,有能吞噬一切的沼澤。
可他們,卻好比是回到了自己家的後院。
許青山走在最前頭。
他手裡,拿著一張從丹房主人那兒得來的,更古老的輿圖。
那輿圖上,標註著一條,早已經被世人遺忘了的,古老的商道。
那條商道,能繞開燕王所有的關隘和城池,直插遼東的腹地。
他們日夜兼程。
餓了,就啃幾口乾硬的餅子。
渴了,就喝幾口帶著泥腥味的山泉水。
累了,就靠著樹幹,打個盹。
他們每一個人,那眼睛裡,都燃著一團火。
一團,由仇恨和絕望點燃的,復仇的火焰。
十天後。
當他們衣衫襤褸,好比是一群野人,從那密林裡鑽出來的時候。
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肥沃的草原。
草原上,萬馬奔騰。
這裡,就是燕王府最大的官辦馬場,遼東馬場。
裡頭,養著數萬匹最是神駿的北地戰馬。
那是燕王府,最是重要的軍備來源之一。
馬場的防備,很鬆懈。
只有幾百個懶洋洋的牧馬人,還有一隊不到五百人的守軍。
他們從沒想過,會有人,能從那片死亡密林裡,鑽出來。
當天夜裡,起了風。
許青山帶著蘇振,還有一百個最是精銳的雪山衛舊部,好比是狸貓,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馬場的邊緣。
“蘇將軍,還記得怎麼放火嗎?”許青山看著那連成一片的馬廄和草料場,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主公放心。”蘇振那張老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嗜血的興奮,“這活,我熟。”
他帶著人,分成了十幾隊,從不同的方向,摸了進去。
許青山則帶著剩下的人,守在了馬場唯一的出口。
三更時分。
十幾處火頭,同時在馬場裡亮起。
那乾燥的草料,一沾上火星,瞬間就著了。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整個馬場,就成了一片火海。
“走水啦!”
“快救火!”
馬場裡,瞬間就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守軍和牧馬人,從睡夢中驚醒,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衝了出來。
可他們面對的,不是尋常的火災。
是那數萬匹被大火和濃煙驚嚇得,發了瘋的戰馬。
那馬群,好比是黑色的潮水沖垮了所有擋在它們面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