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王!母神!用我的命!撐住!
宙斯的神壓驟然落下。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沉——
不是針對修恩一人。
而是籠罩了整片海域的佩拉斯吉子民。
可這一次,沒有人大喊著跪倒。
甚至連踉蹡的人都少了:
老工匠扶著身邊的少年。
把石斧橫在身前。
粗糲的手掌穩穩撐著少年發抖的肩膀;
斷了胳膊計程車兵用僅剩的手攥住斷劍。
劍刃抵著地面。
硬生生撐起前傾的身體;
連之前暈過去的幾個年輕士兵。
此刻也咬著牙。
互相挽著胳膊。
脊背挺得筆直。
他們的抵抗不再是“勉強支撐”。
而是“主動抗衡”——
因為修恩那句“我拒絕”。
早已刻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佩拉斯吉的子民從不懷疑他們的王。
就像從不懷疑“家園要靠自己守護”的信念。
“吾之恩寵不許抗拒!”
宙斯的聲音裡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金瞳死死盯著修恩。
“吾給予的,是安穩,是力量。
是你們靠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這不是施捨,是‘愛’!
是神明對子民的慈悲!”
修恩卻緩緩抬起頭。
哪怕神壓讓他的膝蓋微微發顫。
也依舊挺直了脊背。
他舉起那柄佈滿裂紋的黃金劍。
劍刃直指宙斯。
聲音穿透了神壓的壓迫:
“你的‘愛’是牢籠!”
“你的‘慈悲’是枷鎖!”
“你給的安穩,是讓我們像羔羊一樣待在圈裡;”
“你給的力量,是讓我們放棄自己的雙手!”
“這樣的恩寵,佩拉斯吉不稀罕!”
“我們要的不是‘被給予’,是‘能爭取’!”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
帶著佩拉斯吉所有人的意志:
“我們要靠自己的手種麥子。
靠自己的劍擋敵人。
靠自己的信念決定未來——
哪怕這條路難上千倍萬倍。
也比做神明的‘寵物’強!”
海面上,子民們的吶喊再次響起。
與修恩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不做寵物!要自由!”
“靠自己!守家園!”
這股聲浪像無形的力量。
竟讓宙斯的神壓微微鬆動了幾分。
奧林匹斯神殿裡。
德墨忒爾看著光屏上的景象。
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
淡綠色的豐饒之力在她掌心波動。
好幾次都差點不受控制地湧向修恩。
想替他擋下神壓。
她的金瞳裡滿是難過。
像看著自己倔強的孩子。
明明能靠“母親”的庇護安穩長大。
卻偏要光著腳在荊棘裡跑。
“多麼傻的孩子……”
她輕聲呢喃。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接受恩寵不好嗎?
為什麼非要受這份苦?”
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正是這份“傻”,這份“倔強”。
才讓修恩成了耀眼的英雄——
若是真的接受了恩寵。
他就不再是那個能扛住雷霆、能帶領子民對抗神明的佩拉斯吉之王。
只是奧林匹斯眾多“子民”裡。
最普通的一個。
“天命要吾視你為敵……可吾怎麼忍心……”
德墨忒爾的聲音越來越輕。
豐饒之力漸漸收斂。
卻在光屏上修恩的身影周圍。
悄悄留下了一層極淡的綠光——
那是她能做的,唯一的“偏袒”。
能讓他在神壓下少受幾分苦。
雲層後。
阿爾忒彌斯死死攥著月神吊墜。
指甲幾乎要將吊墜捏碎。
她多希望修恩能點頭。
能接受宙斯的恩寵。
這樣他就不用再面對三日之後的兇險。
不用再把自己逼到生死邊緣。
可看到修恩挺直的脊背。
看到子民們堅定的眼神。
她又忽然明白——
修恩不會接受。
佩拉斯吉也不會接受。
他們要的不是“活著”。
是“有尊嚴地活著”。
是“靠自己活著”。
“笨蛋……真是個笨蛋……”
阿爾忒彌斯的聲音哽咽著。
卻悄悄催動神力。
在佩拉斯吉的上空織了一層極薄的銀月屏障——
那是她能做的,無聲的支援。
哪怕會違背奧林匹斯的意志。
也想護著他和他的子民。
宙斯看著下方眾志成城的景象。
感受著那股連神壓都壓不垮的意志。
金瞳裡的威嚴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認知——
他終於明白。
修恩的“拒絕”不是“愚蠢”。
不是“不知好歹”。
而是人類對“自由”的執念。
對“自我”的堅守。
這種執念。
比諸神更頑固。
比神明的恩寵更有力量。
神壓緩緩散去。
宙斯的身影微微下沉。
與修恩平視:
“汝等的決意,吾已知曉。”
他的聲音裡沒了之前的強迫。
多了幾分鄭重:
“三日之後,吾會以本體降臨。
屆時,吾不會再用‘恩寵’誘惑汝。
也不會用‘神壓’逼迫汝——
吾會用最公平的方式,與汝一戰。”
“若汝贏了,佩拉斯吉將永遠獨立。
奧林匹斯諸神永不干涉;
若汝輸了……”
宙斯頓了頓。
金瞳裡閃過一絲罕見的鬆動:
“吾會給佩拉斯吉一條生路。
不會趕盡殺絕。”
這已是全能神能做出的。
最大的讓步。
修恩握緊黃金劍。
對著宙斯微微頷首:
“三日之後,佩拉斯吉城牆下,我等你。”
宙斯沒有再多說。
身影漸漸淡化。
只留下那道象徵“約定”的金色光痕。
依舊懸浮在佩拉斯吉的上空。
海面上,神壓散去的瞬間。
子民們卻沒有放鬆。
反而更加堅定地握緊了武器——
他們知道。
三日之後的一戰。
才是真正的考驗。
老工匠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把磨好的石片遞給他:
“好好練,三日之後。
咱們一起護著王,護著家。”
少年用力點頭。
接過石片。
眼神裡滿是戰意。
美杜莎扶著修恩。
淡紫色的母神光輝輕輕包裹著他。
聲音裡滿是欣慰:
“你做得對。
這才是我們的王。
才是佩拉斯吉的樣子。”
美狄亞和阿塔蘭忒也圍過來。
臉上帶著堅定的笑容:
“三日之後,我們一起戰。
不管對手是宙斯的本體。
還是整個奧林匹斯。
我們都不會退。”
修恩看著身邊的愛人。
看著周圍的子民。
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他知道。
三日之後的路會很難走。
甚至可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可他不怕。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
他的身後,是整個佩拉斯吉;
他的身邊,是願意和他一起燃燒信念的夥伴。
這份“靠自己”的執念。
這份“要自由”的意志。
就是佩拉斯吉對抗諸神的。
最強大的武器。
三日之後。
佩拉斯吉城牆下。
他們將用血肉和信念。
寫下人類對抗神明的。
最壯烈的一章。
青白色的雷霆像被精密計算過的暴雨。
從穹頂傾瀉而下——
每一道都精準卡著美杜莎母神權能的薄弱點。
既不浪費半分力量。
又讓淡紫色的光盾始終處於“即將破碎卻又勉強撐住”的邊緣。
宙斯懸浮在雷光中央。
金瞳裡的光紋飛速跳動。
計算模組正以億萬次/秒的速度調整雷霆軌跡。
連一毫米的漏洞都不肯留下。
美杜莎的黃金羽翼早已成了殘破的虛影。
鱗片掉落在海面上。
被雷光瞬間灼成灰燼。
她的蛇發無力地垂在肩頭。
淡紫色的光輝從最初的厚重屏障。
縮成了緊貼周身的薄紗。
每一次抵擋雷霆。
喉嚨裡都會溢位一口鮮血。
血珠落在光盾上。
竟讓那層薄紗短暫地亮了亮——
那是母神權能與她的生命繫結。
每一滴血。
都是在燃燒自己的神性。
“修恩!雷霆沒有間隙!找不到突破口!”
她嘶吼著。
聲音因透支而嘶啞。
目光死死盯著宙斯的方向。
卻只能看著雷光一次次砸在光盾上。
將屏障震出更多裂紋。
修恩握著黃金劍的手早已被鮮血染紅。
劍刃上的裂紋比之前更密。
卻依舊泛著不屈的光。
他試圖從雷光中尋找縫隙。
可宙斯的計算太過精準。
每一次劍鋒剛要觸碰到空隙。
下一道雷霆就會立刻補上。
逼得他只能狼狽格擋。
手臂因震顫而發麻。
舊傷再次崩裂。
鮮血順著劍柄往下淌。
滴在海面上。
激起細小的血花。
就在這時。
一道蒼老的身影突然從子民中衝了出來——
是那個曾遞石片給修恩的老工匠。
他舉著磨得發亮的石斧。
朝著美杜莎的光盾撲去。
石斧狠狠砸在光盾的裂紋處。
蒼老的聲音帶著決絕的嘶吼:
“王!母神!用我的命!撐住!”
雷光瞬間追上老工匠。
將他的身體裹成了一團青白色的火球。
可就在他被吞噬的瞬間。
一股溫熱的信念之力從光盾的裂紋處湧入。
竟讓淡紫色的光輝猛地亮了一瞬。
硬生生擋住了三道同時落下的雷霆!
“不——!”
修恩目眥欲裂。
想要衝過去。
卻被美杜莎死死拉住:
“別衝動!他是為了我們!為了佩拉斯吉!”
更多的子民動了。
一個斷了腿計程車兵用僅存的手撐著地面。
爬向光盾。
喉嚨裡擠出細碎的吶喊:
“王……我們……陪你……”
一個抱著小幻獸的少年。
將幻獸輕輕放在浮木上。
自己則衝向雷光:
“我也要……幫王……”
他們沒有神力。
沒有武器。
有的只是對佩拉斯吉的執念。
對修恩的信任。
每一個人衝向雷光。
都會化作一股信念之力。
注入美杜莎的光盾。
注入修恩的黃金劍——
光盾的裂紋在信念之力的滋養下漸漸癒合。
黃金劍的劍刃上。
開始泛起點點金色的微光。
那是屬於“人類意志”的光芒。
是宙斯的計算模組裡。
從未出現過的“變數”。
“這群瘋子!”
奧林匹斯神殿裡。
阿芙洛狄忒看著光屏上不斷衝向雷光的子民。
指尖劇烈顫抖:
“他們明明知道會死。
為什麼還要衝上去?!”
德墨忒爾早已淚流滿面。
淡綠色的豐饒之力不受控制地湧向戰場。
卻被宙斯的雷霆屏障擋在外面。
她看著那些平凡卻又偉大的人類。
看著修恩眼底越來越烈的光。
終於明白:
佩拉斯吉的“威脅”。
從來不是他們的力量。
而是他們的“羈絆”——
這種願意為彼此犧牲的羈絆。
能讓螻蟻般的人類。
爆發出連神明都無法解析的力量。
海面上。
修恩感受到黃金劍裡湧動的信念之力。
感受到光盾上傳來的溫暖。
眼底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他舉起黃金劍。
劍刃上的金色微光與淡紫色的母神光輝交織。
形成一道比之前更堅韌、更鋒利的光刃:
“美杜莎!集中所有力量!攻擊宙斯的計算模組!
那是他控制雷霆的核心!”
美杜莎立刻會意。
用盡最後一絲神性。
將所有信念之力匯聚在光盾上。
然後猛地將光盾推向宙斯的方向——
淡紫色的光盾像一把巨斧。
劈開了密集的雷光。
在戰場上撕開了一道短暫卻關鍵的縫隙!
“就是現在!”
修恩縱身躍起。
黃金劍上的光刃暴漲數丈。
直指宙斯眉心處——
那裡。
正是計算模組的核心。
是宙斯所有雷霆軌跡的“源頭”!
宙斯的金瞳裡終於閃過一絲慌亂。
他沒想到。
人類的信念之力竟能突破他的雷霆屏障。
更沒想到。
修恩能精準找到計算模組的位置!
他立刻調整雷霆軌跡。
想要擋住修恩的攻擊。
可信念之力形成的光刃。
卻像無視計算般。
直接穿透了雷霆的攔截。
朝著他的眉心刺去!
“不可能!”
宙斯怒吼著。
催動全身神力。
在眉心處凝聚起一道金色的防禦屏障。
“鏘——!”
黃金劍的光刃狠狠刺在防禦屏障上。
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光刃開始寸寸碎裂。
修恩的手臂傳來骨骼斷裂的劇痛。
鮮血從他的嘴角、鼻孔裡湧出。
可他的眼神卻依舊堅定。
死死推著黃金劍。
不肯後退半步。
“宙斯!你說人類是‘不明的危險’!
說我們的思想會妨礙你的引導!”
修恩的聲音穿透了巨響。
帶著泣血的決絕:
“可這就是人類!
會為了守護彼此而犧牲!
會為了信念而拼盡一切!
這種‘不明’,這種‘危險’!
就是我們活下去的意義!
你永遠都不會懂!”
黃金劍的光刃再次暴漲。
防禦屏障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紋——
那是宙斯的計算模組。
第一次出現“誤差”。
宙斯看著修恩眼底那股連死亡都無法磨滅的意志。
感受著防禦屏障上的裂紋。
心中第一次湧起了“恐懼”——
不是對力量的恐懼。
是對這種“無法解析的人類意志”的恐懼。
“我絕不會讓你們……妨礙天命!”
宙斯嘶吼著。
再次催動神力。
試圖加固防禦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