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理想是毀滅不掉的！
他加重了“諸神”兩個字，
聲音裡沒有迴避，只有坦誠的沉重：
“是那些從外域闖來，搶了地母神權柄，把希臘當成自己後花園的異域之神！
佩拉斯吉到了存亡之際，這點我不騙你們。”
廣場上靜得能聽見風捲過獅鷲羽翼的聲響。
一個穿粗布衫的少年攥緊了手裡的木劍，指節泛白——那是他父親去年親手做的，說等他再長高些，就教他用真劍；
不遠處的老祭司摸了摸胸前的護符，那是他年輕時跟著修恩開墾荒地時，修恩親手給他的，上面還刻著佩拉斯吉的圖騰。
“你們可以逃。”
修恩忽然說，聲音輕了些，卻更戳人心，
“往北邊逃，去無人的雪山；往南邊逃，去遙遠的海島。
你們也可以躲起來，把兵器藏進地窖，假裝佩拉斯吉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他頓了頓，眼底映著廣場上的人影，像映著整片星空：
“這數十年裡，我見過有人逃，見過有人躲，也見過有人為了一點利益背叛同族。
我降下過裁決，也流過眼淚，可最後，我們還是建起了這座城——這座世間僅存的理想鄉。
我知道，在諸神的偉力面前，我們可能會一個不剩地毀滅，連城牆的石頭都會被雷霆劈成粉末。”
他的長髮被風吹得像鬃毛，王者之瞳裡的熱浪幾乎要溢位來。
被他注視著的子民們，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攥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不是怕，是一種滾燙的情緒在翻湧，像要從喉嚨裡衝出來。
“可你們沒逃。”
修恩的聲音突然拔高，像一道光，刺破了沉重的空氣，
“你們留了下來，把家裡的糧食捐給軍隊，把珍藏的草藥熬成藥劑，把孩子護在身後，自己握緊了兵器。
你們抱著‘就算和故土一起死，也要戰到底’的覺悟，站在這裡——
這份覺悟，就算全世界都否認，就算諸神說你們是‘異端’，
我，作為你們的王，作為和你們一起走了幾十年的人，也會大聲說：你們是對的！”
“你們的堅守有意義！”
他抬手，指向廣場外的麥田，麥穗在陽光下晃著金浪，
“你們種的每一粒麥子，都餵飽過佩拉斯吉的人；
你們蓋的每一間石屋，都擋住過冬天的寒風；
你們和幻獸一起守護的每一個夜晚，都讓佩拉斯吉多了一天的安穩！
這些意義，不是諸神的雷霆能劈碎的，不是他們的神諭能抹掉的！”
“正因如此，佩拉斯吉才是理想鄉啊！”
這句話像一顆火星，扔進了乾柴堆裡。
廣場上突然爆發出震天的呼喊——
少年舉起了木劍，老祭司握緊了護符，穿粗布裙的姑娘展開了巫術卷軸，
連蹲在石階旁的狼人都站了起來，喉嚨裡滾著充滿力量的低吼。
“理想鄉不是永遠不毀滅的地方。”
修恩望著眼前沸騰的人群，聲音裡多了幾分溫情，卻更顯堅定，
“是我們用熱血、用信念、用‘就算死也要守護’的決心，撐起來的地方！
明天，我們或許會輸，或許會看不到後天的太陽，
但我們要讓諸神知道——人類不是隻會下跪的蘆葦，
佩拉斯吉的人，就算死，也要站著死！”
他拔出腰間的神紋劍，劍刃映著正午的陽光，劈出一道耀眼的光弧，直指向天際：
“為了我們種過的麥子！為了我們蓋過的房子！為了我們身邊的夥伴！為了這世間僅存的理想鄉——戰！”
“戰！戰！戰！”
呼喊聲震得廣場的石板都在顫抖，
獅鷲在半空盤旋啼鳴，巨象用長鼻捲起石塊砸向地面，發出沉悶的迴響。
子民們舉著兵器，跟著修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戰”，
那聲音裡沒有恐懼，只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只有對家園最深沉的愛。
修恩收劍入鞘，望著眼前的景象，眼底的熱浪終於化成了堅定的光。
他知道，明天的仗會很難打，諸神的雷霆會很可怕，
但他不再擔心——因為他的身邊，有一群願意和他一起，用生命守護理想的人。
這就夠了。
修恩的喝聲像道驚雷，砸在廣場的石板上，震得每個人的耳膜都在發燙。
“即便毀滅，我們的名字也要刻在人類史的骨頭上！”
他的指尖指向天際，那裡雲色沉沉，卻似被這股激昂的氣勁撕開了一道縫，
“讓世人看看，讓整個世界看看——就算是奧林匹斯諸神，就算握著重塑天地的偉力，也撼不動我們想守護家園的決心！”
“超越神話？這不是笑談！”
他的聲音裹著風，掃過每一張緊繃卻發亮的臉，
“從前，人們說‘神定的命運不可違’，
可我們偏要和幻獸共生，偏要在諸神的眼皮底下建起理想鄉！
現在，我們偏要再走一步——用對抗諸神的戰歌，把‘佩拉斯吉’這三個字，寫進比神話更不朽的史詩裡！”
起初是零星的呼應——
一個老工匠把鐵錘往石砧上一砸，發出“當”的脆響；
一個少年舉起木劍，喊出細卻亮的“戰”。
可很快，這零星的火花就燒了起來，像野火掠過草原，瞬間蔓延成焚燒天穹的薪火。
憂慮從人們的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滾燙的狂熱，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們攥緊兵器的手青筋暴起，喉嚨裡滾出的低吼漸漸匯成洪流，
朝著高臺的方向，朝著他們的王，發出源自靈魂的回應。
“在此聽好！”
修恩猛地抬手，玄色披風在身後炸開，像一面展開的戰旗，
“全員備戰！這不是凡俗的城邦之爭，是對抗域外之神、捍衛所愛之物的死戰！
從原初母神那時起，諸神與我們的因緣，今天就做個了斷！”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每個字都像淬了火的鋼，砸進每個人的心裡：
“這會是傳頌千年的史詩！是我們用血和骨，為人類掙來的榮光！
記住——吾之榮光，與你們同在！”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他猛地甩手，玄色披風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像在天地間刻下一道誓言。
下一秒，廣場炸開了。
“噢噢噢——！！”
萬千子民同時舉拳，手臂像一片突然豎起的森林。
吶喊聲從喉嚨裡衝出來，不是散亂的嘶吼，是擰成一股繩的咆哮，
像神話裡沉睡的巨龍甦醒時的轟鳴，像暴風席捲海洋時的怒號。
音浪撞在王宮的石牆上，反彈回來，又裹著新的吶喊往前衝，
連遠處的城牆都在微微顫動，城根下的積雪簌簌往下掉。
“我等榮光與吾皇同在！佩拉斯吉永存——！”
“捍衛家園！捍衛榮光——！！”
有婦人把孩子背在背上，手裡握著丈夫留下的短劍，跟著吶喊；
有半人馬踏著重步，蹄子砸得石板發顫，喉嚨裡的嘶鳴混進人聲裡；
連剛學會飛的小獅鷲，都撲稜著翅膀，跟著發出稚嫩卻堅定的啼叫。
這股由無數信念擰成的波動，像無形的巨浪，往四野擴散——
若此刻有諸神的眼線在此，定會被這股氣勁震得心神俱裂；
若有怯懦之人在此，怕是早已被這股決絕嚇得暈厥。
修恩站在高臺上，望著眼前沸騰的人群，望著那些因激動而泛紅的臉，望著那些舉得高高的兵器，嘴角慢慢綻開一抹欣慰的笑。
風捲著他的長髮，拂過臉頰，帶著子民們的吶喊聲，帶著麥田的金芒，帶著幻獸的氣息——這些，都是他想守護的一切。
前方是毀滅又如何？腳下是註定崩落的路又如何？
他看著人群裡，老工匠正把鐵錘傳給兒子，少年正跟著半人馬學習握劍，姑娘正給身邊的小獨角獸繫上護身符——
他們沒有放棄，沒有退縮，哪怕知道前路是深淵，也願意用雙手點燃希望的火。
這就是人類啊。
是會在絕境裡，把自己活成光的存在。
修恩抬手，輕輕按在胸口，那裡跳動著和子民們一樣的心臟，滾燙，鮮活，充滿了名為“信念”的力量。
他知道，明天的仗，他們未必能贏。
可此刻，看著眼前這一切，他忽然覺得，就算真的毀滅，也值了。
因為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活成了人類最耀眼的模樣。
廣場的吶喊還在繼續，像一首永遠不會停下的戰歌，迴盪在佩拉斯吉的天空上，迴盪在每個人的靈魂裡。
天空像被墨染過，沉甸甸地壓在頭頂，
每一縷狂風都裹著海腥味的戾氣，卷得佩拉斯吉的城旗獵獵作響，
旗面上“人獸共生”的圖騰在昏暗中仍透著倔強的光。
地平線上的黑點越來越近，漸漸顯露出戰船的輪廓——
雅典的橄欖紋船帆、斯巴達的狼頭戰旗、底比斯的巨蛇徽記、馬其頓的長槍圖騰，
密密麻麻地擠在海面上，像一片會移動的鋼鐵森林，朝著這座孤島壓來。
修恩站在巨龍的頭頂，玄色披風被風吹得貼在身上，指尖能觸到巨龍鱗片的冰涼。
這頭黑龍是美杜莎早年孕育的幻獸，此刻正展開遮天蔽日的翼翅，鼻息裡噴著淡淡的硫磺火，
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海面的敵軍，喉嚨裡滾著低啞的咆哮。
他低頭望去，城牆上的子民們早已列好陣：
老工匠握著淬了母神光輝的石斧，斧刃泛著淡紫的光；
穿粗布裙的姑娘身邊，獨角獸前蹄刨著城磚，銀角上凝聚著細碎的閃電；
阿塔蘭忒站在箭塔頂端，長弓拉成滿月，箭尖對準了最前排的敵船，箭羽上纏著美狄亞畫的巫術符文。
“神之氣息快壓過來了。”
美杜莎站在修恩身側，蛇發上的鱗片泛著溫潤的光澤，不再是傳說中令人石化的可怖模樣。
她抬手輕輕一揮，淡紫色的母神光輝便順著風往下淌，像一層薄紗，裹住了整座城池。
海面上，敵軍身上的神之加護正泛著刺眼的金芒——
那是宙斯的雷霆餘韻、雅典娜的智慧光暈、阿波羅的光熱氣息，
六種神力交織在一起，像一張金色的網，要將佩拉斯吉罩住。
可母神的光輝一碰觸到那金網，竟硬生生撐起了一片紫芒，沒讓半分神壓滲進城裡。
“幾十年前，他們也是這樣舉著‘異端’的牌子來追我。”
美杜莎忽然笑了，溫雅的笑容裡藏著釋然，
“那時我只能逃，可現在……”
她看向修恩，眼底映著黑龍翼下的城池，
“有你，有他們，有這座家，我不用再逃了。”
修恩側過頭，正好對上美杜莎的目光，心裡泛起一陣暖意。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陪我們到最後，是我們一起，把這開端寫下去。”
不遠處，美狄亞正蹲在城牆上，指尖在石板上畫著繁複的巫術陣，
淡綠色的符文順著她的指尖流淌，鑽進城牆的裂縫裡——
那是能吸收神之攻擊的“逆神陣”，她熬了三個通宵才推演完成。
阿塔蘭忒跳上城牆，落在她身邊，長弓上的銀箭又多了兩支，箭尾纏著從狼人口中取下的鬃毛：
“陣法能撐多久？”
“撐到我們箭盡糧絕之前。”
美狄亞抬頭，眼底沒有懼色，只有和阿塔蘭忒默契的笑，
“不過，我想我們用不上‘盡’的那天。”
話音剛落，海面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金鳴——
敵軍戰船的船頭，突然亮起六道金色的光柱，直指佩拉斯吉的城牆！
那是六位主神的加護具象化，光柱裡裹著能劈開山石的雷霆、能焚燒草木的光焰、能凍結海水的寒氣，
朝著城池狠狠砸來！
“嗡隆隆——！！”
大地突然震顫，黑龍猛地仰頭髮出一聲咆哮，翼翅狠狠拍向空氣，捲起一股強風，試圖擋住光柱的去路。
城牆上的子民們同時舉起兵器，母神的淡紫光輝在他們頭頂匯聚成一道巨盾，
魔獸們也紛紛釋放出自己的力量：
巨象用長鼻捲起巨石，砸向海面；
獅鷲群展開翼翅，吐出灼熱的火焰；
狼人則撲到城邊，對著光柱發出能震碎音波的嘶吼。
美杜莎的蛇發突然豎起，淡紫色的神力順著她的手臂湧出，與頭頂的紫芒巨盾合二為一。
“擋住它們！”
她的聲音不再溫雅，帶著母神的威嚴，
“這是我們的家，不能讓他們踏進來半步！”
修恩拔出腰間的神紋劍，劍刃瞬間被母神的光輝裹住，泛著淡紫與金黃交織的光。
他站在黑龍頭頂，劍指海面的敵軍，聲音透過風，傳到每個佩拉斯吉人的耳朵裡：
“諸君！史詩的第一筆，該由我們來寫了——戰！”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