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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我們海族已經無路可退了!

拉彌亞大姐的聲音,像被砂礫磨過的刀刃,低沉地切割著酒莊內原本就凝重的空氣。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妖異而刻滿屈辱的臉龐,那眼神深處,沉澱著數十年如附骨之疽的仇恨與冰冷徹骨的悲哀:

“自從……幾十年前,”她每一個字都彷彿從冰封的海底艱難撈出,帶著刺骨的寒意,“我們的王,被那些卑劣的人類撕碎了神性的鱗甲,碾碎了驕傲的頭顱……”

她停頓了一下,修長覆蓋銀鱗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指節泛出青白的顏色,彷彿正扼住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那一刻起,我們拉彌亞一族的脊樑……就被徹底打斷了!”

“看看我們如今的模樣!”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尖利,“人類神廟的懸賞令如同跗骨之蛆!一顆拉彌亞的頭顱……就值一千枚冰冷的德拉馬克銀幣!多麼諷刺!有時候,在那些餓得發瘋、被追得無處藏身的夜晚……”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豎瞳裡閃爍著瘋狂而絕望的光芒,“我甚至想親手割下自己的腦袋,去換取那些能暫時苟活的銅臭!”

“被逼無奈……我們只能像最低賤的蠕蟲,蜷縮在冰冷刺骨的海溝深處!甚至……”她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華麗卻虛假的人形長裙,動作充滿了厭惡與自嘲,“還要依靠這該死的變形術!披上這層令人作嘔的人皮!只為了……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避開人類那高高在上的、充滿獵殺欲的目光!”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充滿了末路的悲涼:

“再這樣下去……我們拉彌亞……就真的沒有活路了!血脈斷絕,榮光永墮深淵!”

這血淚交織的控訴,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所有拉彌亞心中壓抑已久的戾氣與絕望。房間裡響起一片壓抑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空氣裡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怨毒。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沉默的海族壯漢猛地踏前一步!

沉重的腳步讓地板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龐大的身軀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臉頰兩側那些漆黑的鱗片如同活物般翕張,閃爍著不祥的幽光。他張開巨口,不再是低沉的笑,而是發出一聲如同深海巨獸咆哮般的怒吼:

“拉彌亞大姐說得對——!”

那聲音震得燭火瘋狂搖曳,牆壁上的影子如同群魔亂舞:

“我們海族——!!”他咆哮著,一股濃烈的、帶著血腥味的海腥氣瞬間充斥整個房間,“已經無路可退了!!”

“那些貪婪的人類,他們的戰艦已經染指了近海!他們的漁網正在絞殺我們的幼崽!他們的神術師用我們的骸骨裝點神廟!!”他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身旁的石柱上,碎石簌簌落下。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已經完全被獸性佔據的眼瞳,死死盯著窗外那片燈火通明的人類城鎮,嘴角以一種非人的弧度撕裂開來,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了滿口層層疊疊、如同倒鉤般森白銳利的——真正的鯊魚利齒!

一個混合著海潮咆哮與血肉撕裂渴望的恐怖宣言,如同深淵的迴響,轟然炸響:

“不能再退了——!!”

“再退下去,那些狂妄的人類——就要把他們的燈塔,插進我們海神冕下的聖殿了——!!”

“吼——!!”

他仰天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全身的鱗片都在嗡鳴:

“我們要——吃人——!!”

.........

忒休斯,一個名字本身就承載著命運重量的男人。他的英俊雖比修恩稍遜半分風霜磨礪後的深邃,卻如同愛琴海的陽光,明朗而富有生氣。他是雅典國王埃勾斯之子——這個血脈,便是他存在於此最根本的烙印,也是所有糾葛的源頭。

為何流落至此?這便要揭開雅典王室那層沾滿塵埃與血腥的帷幕。

他的父親,埃勾斯,曾深陷無嗣的恐懼深淵。膝下空虛的他,日夜憂懼著擁有五十個虎狼之子的兄弟帕拉斯那毫不掩飾的覬覦。絕望之下,一個隱秘的念頭在國王心中滋生:瞞過王后,再覓新歡,求一子嗣以慰殘年,承繼搖搖欲墜的王權。他將這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吐露給了摯友——特洛曾的賢王庇透斯。

命運的巧合,或者說神諭的撥弄,恰在此時降臨。庇透斯剛剛從德爾菲的阿波羅神殿求得神諭,那晦澀的箴言昭示:他的女兒埃特拉“不會有公開的婚姻,卻將誕下名震天下的英雄之子”。

於是,一樁心照不宣的聯姻在暗影中締結。庇透斯將女兒埃特拉,如同獻祭給命運般,悄然嫁予已有妻室的埃勾斯。短暫的歡愉後,埃勾斯必須返回風雨飄搖的雅典。臨別之際,在濤聲嗚咽的海灘,他將一柄寒光凜冽的寶劍和一雙堅韌的絆鞋,深深藏匿於一塊巨石的罅隙之下。鹹澀的海風捲起他的袍角,他凝視著埃特拉,聲音低沉而飽含希冀:

“若蒙神恩,賜你我血脈延續……務必將他秘密撫養,莫令世人知其父名。待他長大成人,筋骨足以撼動此石之時……”

他指向那塊沉默的巨石,目光彷彿穿透了未來的歲月:

“帶他來此!讓他親手取出這信物!然後,指引他……踏上通往雅典、通往他命運王座的道路!”

他,忒休斯,便是這巨石下誓言所鑄就的王子,是註定要執掌雅典王權的天命之子!

然而此刻——

這個身負英雄血脈、未來將加冕為王的自己,竟成了那個修恩隨意驅使的……跑腿?

一絲混合著荒謬與不忿的漣漪,在忒休斯心底悄然盪開。但他只是抿緊了線條分明的唇,將一切翻湧的情緒壓回眼底深處。屬於王者的隱忍,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他抬首望向天際。夕陽的最後一抹熔金,正被翻湧的墨色貪婪吞噬。暮色四合下的漁港,卻彷彿掙脫了夜色的束縛,綻放出異乎尋常的活力!雜耍藝人噴吐著灼人的火焰,引來陣陣驚呼;來自遙遠異域的商販,操著古怪的口音,在琳琅滿目的貨物間高聲叫賣;空氣裡混雜著烤魚的焦香、新鮮海產的腥鹹,以及廉價麥酒的醇厚氣息……人聲鼎沸,燈火如晝。

如此繁華!如此生機勃勃!

這近乎病態的、燃燒生命般的熱鬧,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絕難尋見。

然而,就在這虛假的盛世歡歌達到頂點之時——

忒休斯那被神血淬鍊過的、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驟然穿透了港口外圍的薄暮!

漁港之外,那片本應屬於深沉墨藍的海面……變了!

不再是溫柔的波濤,而是……一片粘稠、蠕動、閃爍著詭異溼冷光澤的“潮水”!那“潮水”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無聲地漫過灘塗,朝著燈火輝煌的漁港洶湧而來!

忒休斯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

那絕非尋常魚獲!

扭曲的肢體在粘液中若隱若現,嶙峋的骨刺劃破水面,非人的鱗片在微弱天光下反射著冰冷、貪婪的幽芒!

“海族——!!”

忒休斯的怒吼如同驚雷,瞬間撕裂了漁港喧囂的假象,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與冰冷的殺意,轟然炸響:

“是海族襲擊——!!”

忒休斯的怒吼還在漁港上空震顫,便被遠方傳來的、如同億萬海獸齊聲咆哮的嘶吼徹底淹沒!

“殺——!!殺——!!”

那聲音並非人語,而是無數扭曲喉管摩擦出的、充滿原始飢餓與嗜血渴望的尖嘯!它如同實質的海嘯,裹挾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風,狠狠拍打在每一個人類的耳膜上!

“人類——!!鮮美的——糧食——!!”

“吃了他們——!撕碎他們——!!”

伴隨著這地獄般的宣言,那粘稠蠕動的“潮水”驟然加速!

烏泱泱的海族,終於撕開了薄暮的偽裝,露出了它們猙獰可怖的真容!它們從淺灘、從礁石、甚至從翻湧的浪濤中爬出、躍出!密密麻麻,如同被驚擾的、來自深淵的蟻群!

它們的甲殼大多幹癟粗糙,佈滿海藻與蝕痕,彷彿被飢餓折磨了無數個世紀。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它們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什麼眼睛,而是鑲嵌在扭曲頭顱上的、兩團燃燒著幽綠色鬼火的窟窿!

那綠光貪婪地跳躍著,死死鎖定漁港中每一個鮮活的生命,那是刻入骨髓的、對血肉最純粹的飢渴!它們嶙峋的肢體、鋒利的骨刺、溼滑的觸鬚,都在瘋狂地揮舞、抓撓,空氣中充斥著甲殼摩擦、粘液滴落和貪婪嘶吼的恐怖交響!

慾望!毀滅的慾望!吞噬的慾望!將這虛假繁榮徹底撕碎的慾望!化作了實質的、粘稠的黑暗,隨著海族大軍洶湧而來!

“隨我——!!”一個尖利到足以刺破蒼穹的女聲,壓過了所有喧囂!

只見那為首的拉彌亞,原本妖異的身影猛地膨脹!她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爆鳴,覆蓋著銀鱗的皮膚被急速撐開、撕裂,又在湧出的黃金色流光中急速癒合、硬化!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一頭高達十米的、如同遠古海魔般的龐然巨物,便矗立在漁港的邊緣!

她不再是“女子”,而是一座活生生的、由憤怒與力量澆築的恐怖雕像!

她體內那洶湧澎湃的黃金靈息,如同被點燃的液態太陽,在她新生的、佈滿粗糲骨刺和厚重鱗片的軀殼內瘋狂奔流!

那力量太過狂暴,以至於絲絲縷縷凝若實質的金色光焰,不受控制地從她巨大的毛孔中噴薄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扭曲空氣、灼熱逼人的光暈!她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起灼熱的氣流,捲起地上的砂石!

轟轟轟轟——!!!

沒有半分猶豫,那堪比攻城槌的、覆蓋著厚重如盾牌般鱗片的巨臂,帶著碾碎山嶽的威勢,悍然揮出!附著其上的鱗片在高速摩擦中根根倒豎、炸裂,迸射出刺目的火星!空氣被壓縮、撕裂,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下一瞬!

那隻凝聚著毀滅力量的巨拳,結結實實地、毫無花哨地——

砸在了漁港那引以為傲的、由巨石和粗壯橡木構築的防護牆上!

喀嚓——!!轟隆隆隆——!!!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如同大地本身在哀嚎的巨響!堅固的石塊如同脆弱的餅乾般粉碎!粗壯的、用鐵箍加固的橡木瞬間化為齏粉和扭曲的殘骸!整段厚重的牆體,就像被無形巨手揉爛的紙片,在一陣令人窒息的煙塵與碎屑風暴中——

轟然坍塌!

一個巨大的、足以讓海潮和怪物長驅直入的缺口,如同漁港被撕裂的傷口,猙獰地暴露在腥鹹的海風與海族貪婪的目光之下!

煙塵瀰漫中,那十米高的拉彌亞巨魔,緩緩收回拳頭,低頭俯瞰著腳下因極度恐懼而陷入死寂的漁港。

她裂開佈滿利齒的巨口,一個混合著數十年屈辱、刻骨仇恨與終於得償所願的狂喜咆哮,裹挾著噴吐的金色光焰,如同宣告末日的號角,震碎了最後一絲僥倖的幻夢:

“我們拉彌亞——!!”

“回來了——!!!”

.........

“嗚——嗚——嗚——!!”

渾厚而蒼涼的號角聲,如同沉眠巨獸的呼吸,撕裂了海岸的薄霧,在阿卡迪亞漁港臨時搭建的祭祀場上空久久迴盪。

那聲音帶著一種古老而沉重的韻律,彷彿在呼喚著深海之下的神明。

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虔誠的蟻群,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擠滿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聚焦在中央那座臨時搭建、卻鋪滿了象徵海洋的深藍綢緞與潔白貝殼的祭祀高臺。

空氣中瀰漫著海鹽的鹹澀、焚燒昂貴香料散發的乳香沒藥氣息,以及一種近乎凝固的、期待神恩降臨的肅穆。

高臺之巔,端坐著三位來自不同神廟的聖女。陽光灑落在她們華美絕倫的絲綢祭袍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暈。

尤其是中央那位,阿波羅神廟的聖女——夏洛蒂。她如同被陽光眷顧的神像,金色的長髮盤成神聖的髮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天鵝般優雅的頸項,湛藍的眼眸平靜地俯瞰著眾生,周身散發著不容褻瀆的聖潔光輝。

阿爾忒彌斯神廟的聖女,那位氣質如冷月般清冽的少女,微微側過頭,銀色的髮絲在風中輕揚。

她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問向身邊的夏洛蒂:

“夏洛蒂,阿波羅的聖光為何獨獨照耀於你?主持這等海神祭典,不向來是你們神廟那些聖子們爭相顯露的榮耀麼?”她的目光掃過臺下,似乎想從人群中找出那些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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