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詭異的情感剝離
“西北，柳樹溝。”
林皓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情感剝離’，十七例。地方和軍總初步診斷‘集體癔症’。”
他直接將周衛國的描述複述了一遍。
“集體癔症？”蘇晴失聲叫道，“怎麼可能？情感完全剝離，認知保留？這麼精確的症狀？”
李維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審慎：“情感剝奪在神經中樞中的定位非常複雜，涉及前額葉皮層、邊緣系統多個關鍵神經樞紐。”
“如此針對性的情感功能喪失，還沒有器質性病變的證據……這本身就極不尋常。”
他看向林皓，“林顧問，你剛剛要求停用鎮靜藥物，是否懷疑是某種……外源性物質作用？類似落雁坳的毒素攻擊？”
林皓的目光掃過監測屏上被標紅的區域，緩緩點頭。
“無論是什麼，它在甘泉等著。”
林皓的聲音斬斷眾人的疑慮，“蘇晴，提取現有所有‘再生因子’代謝擾動模型資料，尤其是對神經系統微環境的敏感反應圖譜，打包轉移至西北軍總現場資料中心。”
“李教授，我需要國內最頂尖的神經遞質微環境分析團隊，以及神經精神行為學量化評估專家，隨隊行動，時間就是診斷依據。”
“陳伯伯，最高階別的通行許可權和生物安全支援。”
“準備專機，兩小時後起飛。”
命令簡潔而有力。
基地內部的沉寂被高效的指令打破。
蘇晴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模型被壓縮，資料流被打包加密。
李維立刻拿起加密電話，動用人脈召集他所知的、最擅長在細胞外環境與神經突觸間隙“捕捉幽靈”的專家。
陳明遠轉身大步離開，拿起專線電話向更高階別的層面彙報協調。
林皓走向那間存放著定製裝備和必要物資的小型庫房。
他取出防護服，摺疊整齊放進行李箱。
西北的座標在腦中盤旋不去。
專機降落在隴西軍用備降機場時，天色是一種渾濁的鉛灰。
朔風捲著沙礫，抽打在跑道旁的鐵絲網上，發出低沉的嗚咽。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綠色東風猛士停在舷梯旁，車門開啟，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沙塵味道的冷風灌了進來。
開車的是周衛國的警衛員，小楊。
他穿著作訓服，臉色緊繃，只對林皓一行匆匆點頭：“林顧問，請立刻上車！周院長在病區等。”
車輪碾過粗糲的地面，將基地的燈火與塔臺拋在身後荒寂的戈壁中。
車窗外的景色快速退去，只剩下起伏的沙丘輪廓和低矮枯黃的駱駝刺。
車程比預想的長。
不久之後，車在一處架設著路障和重機槍的哨卡前被攔下。
全副武裝的執勤軍官仔細核查了林皓等人的證件和一張由戰區簽發的最高階別通行令，反覆確認後，才表情凝重地敬禮放行，又低聲提醒了一句：“進去後請各位務必遵守最高等級防護條例！”
車輛駛過鐵絲網大門，進入燈火黯淡的隔離區。
昔日的訓練場空曠而蕭索，冷風捲著地上的沙土打著旋。最終在一排加固了臨時隔斷板和消毒噴霧通道的平房前停下。
平房門口，幾個穿著白色封閉式化學防護服、佩戴防毒面具和正壓頭盔的身影已經等在那裡。
為首一人，正是西北戰區總醫院院長周衛國。
隔著厚重的面罩玻璃，也能看到他深陷的眼窩和佈滿血絲的眼睛，以及面罩裡凝結的水汽。
他身旁站著一個同樣防護到牙齒的身影，面罩下是一張儒雅卻寫滿疲憊與挫敗的臉——劉文山副院長。
他的左胸還彆著一個行動式神經精神評估記錄儀。
沒有寒暄，周衛國只是對林皓用力點了點頭，側身指向身後通往隔離區深處的消毒通道。
“林顧問，你們來了。時間緊迫，直接進！病人都在B區。裝備在裡面換。”
穿過噴霧消毒通道，在緩衝間的慘白燈光下，林皓、蘇晴、李維各自領取了一套與周衛國他們同款的笨重防護服。
穿上時，關節活動受限，視野受限，連呼吸都帶著濾芯的阻力感和換氣扇的單調嗡鳴，將人與外界徹底隔開。
“情況有變化。”
周衛國沉悶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器傳來，背景是防護頭盔裡氣流的嘶嘶聲，“就在昨天傍晚。”
他領著眾人走向標註著“B區”的走廊深處。走廊兩邊分佈著房間，有的門開著，有的緊閉。
透過門上的觀察窗，可以看到裡面穿著同樣病號服的人影——他們或站著，或坐著，姿勢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如同一尊尊沒有靈魂的蠟像，面無表情，眼神空無一物。
“十七名病人，目前症狀無變化。但……”
周衛國在一間觀察室前停下，示意林皓看向裡面，“看那個，靠窗的床位。”
林皓透過厚厚的觀察窗向內望去。
一個身形高大、剃著平頭的身影坐在床沿，穿著病號服也能看出肌肉線條流暢，正是那位帶隊的趙班長。
他微微側著頭，目光投向被鋼板封死、只留一條縫隙的窗外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戈壁，像是在發呆。
但他身體的姿態，和絕大多數病人那種徹底的鬆懈不同，似乎……還維持著某種極其微弱的、屬於軍人的本能警惕？
“劉教授，”周衛國轉向劉文山，“你來介紹。”
劉文山疲憊地摘下呼吸面罩，用手抹了一把面罩裡的水汽，露出的臉上有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茫然。
他將記錄儀的操作屏轉向林皓，調出一段影片。
“這是我們……昨天例行進行痛覺反射觀察的記錄。”
影片畫面裡，正是這位趙班長和另一名症狀相似的患者。
一名穿著防護服的醫生正在對他們進行標準的外界刺激反應測試。
甚至，畫面中一名護士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金屬託盤，發出刺耳的噪音和震動，其他幾個圍觀的“病人”毫無所覺。
但是趙班長卻像是被什麼驚擾了，極其微小但真實地扭動了一下頭部肌肉的方向，朝聲音來源瞥了一眼，雖然眼神很快又歸於沉寂。
他的眼球轉動了。
“眼球運動追蹤功能……保留了？”
李維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來，帶著難以置信。
眼球運動跟蹤，直接關聯腦幹網狀結構和高階額眼區協調，它保留，意味著部分複雜的資訊輸入整合迴路……可能並未完全損毀？
“對！”
劉文山的聲音苦澀，“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生理反射存在——他眨眼，我們灌水他會咽，餵食咀嚼，大小便生理機能正常，甚至能執行簡單的指令。”
他用手指向記錄儀上的生理波形圖，“我們給他紙筆，讓他畫一條橫線——他能做。”
“讓他從1數到10——他也能做。但是！你讓他畫一個開心的笑臉，或者寫一句表達憤怒的髒話？不行！”
“所有需要調動個人情緒和情感認知的行為，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