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繭新生
就在這時，實時細胞成像的畫面被放大到主屏！
取自小磊手臂皮膚的一小塊活體組織，在高倍鏡下清晰地顯示，那些原本因Progerin堆積而扭曲畸形的細胞核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平滑！
細胞內線粒體的數量和活性也在顯著增加！
……
隔離艙內。
王秀雲穿著無菌服，坐在床邊，依舊緊緊握著兒子的手。
但她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絕望麻木，變成了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突然！
她感覺到掌心那隻枯瘦的小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王秀雲身體猛地一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兒子的臉。
石小磊那一直緊閉的雙眼，眼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然後，緩緩地睜開了。
那雙眼睛，不再空洞，不再沉寂。
雖然依舊帶著病弱的疲憊，但裡面卻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那是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本能的、朦朧的好奇。
他的目光緩緩轉動，落在了母親佈滿淚痕的臉上，嘴唇極其微弱地翕動了一下，發出一個模糊而嘶啞的音節：
“媽……？”
聲音輕得如同嘆息，但在其他人聽來就如同天籟！
王秀雲渾身劇震，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瞬間將她淹沒！
她猛地撲到床邊，緊緊抱住兒子瘦小的身體，嚎啕大哭：“小磊！我的小磊！你醒了！你認出媽媽了！天啊！天啊！……”
哭聲撕心裂肺，卻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
觀察窗外，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眼眶發熱。
蘇晴捂著嘴，泣不成聲。
李維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
他手裡拿著的一份記錄著“TARS干預初步無效分析”的草稿紙，無聲地飄落在地。
一個月後。
啟明基地，生活區陽光活動室。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暖洋洋地灑進來。
房間裡佈置著彩色的氣球、卡通貼畫，空氣中瀰漫著蛋糕香甜的氣息。
今天是石小磊的十歲生日。
小男孩穿著嶄新的衣服，坐在一張特製的輪椅上。
他的頭髮不再是刺眼的灰白，而是長出了一層細密的、烏黑的絨毛。
臉上那深刻的皺紋雖然還未完全消失，但明顯變得柔和了許多，皮膚也恢復了一些彈性和光澤。
最令人欣喜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沉寂，充滿了屬於這個年齡的靈動和一絲怯生生的好奇。
他的母親王秀雲站在他身邊，臉上是這幾個月來從未有過的笑容，雖然眼中還含著淚光。
陽光活動室裡聚集了不少人。
陳明遠、蘇晴、神經修復組的同事，甚至那位曾為他主刀的影像介入專家王醫生也來了。
房間一角，李維教授獨自坐著。
他今天沒有帶學生，也沒有帶記錄裝置。
他換下了嚴謹的西裝，穿著一件普通的夾克，默默地望著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小磊，目光復雜。
“小磊，許個願，吹蠟燭啦！”
蘇晴端著一個插著十根彩色蠟燭的蛋糕，笑著走過來。
在眾人的鼓勵和生日歌聲中，石小磊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鼓起腮幫子，用力吹向蠟燭。
噗——
十支蠟燭應聲而滅！
“哇！小磊真棒！”
“生日快樂！”
掌聲和祝福聲響起。
就在這時，活動室的門被推開。
林皓走了進來，他沒有穿白大褂，只穿著簡單的基地制服。
石小磊看到林皓，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他掙扎著想從輪椅上站起來，王秀雲趕緊扶住他。
在母親的攙扶下，小磊竟然顫巍巍地，但穩穩地站了起來！
雖然還有些搖晃，但他確確實實，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體！
他看著林皓，臉上露出一個有些靦腆、卻無比真摯的笑容。
他用那恢復了部分力氣、不再那麼枯瘦的小手，拿起一塊切好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到林皓面前。
“吃……蛋糕。”
他的聲音雖然還帶著虛弱，卻清晰了許多，他的臉上帶著屬於孩子的、純粹的感激和歡喜。
陽光落在他長出的黑色絨毛上，落在他努力挺直的小小身體上，落在他捧著蛋糕的、恢復了部分生機的手上。
這一刻，時光彷彿真的在這個曾被詛咒的孩子身上，發生了奇蹟般的倒流。
林皓接過蛋糕，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淡、卻很溫暖的笑容。
他摸了摸小磊頭上那層新生的、柔軟的黑髮。
雖然現在的他也是個小孩子，但早就沒人把他當小孩子了。
角落裡，李維緩緩站起身。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那個曾被自己宣判了“科學死刑”的孩子，此刻捧著蛋糕，眼中閃爍著新生的光芒。
他默默地走到房間中央，走到林皓面前。
他的手裡，拿著那份一個月前在研討會上宣讀過的、宣判哈金森綜合症無法逆轉的論文列印稿。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維教授看著林皓，又看了看捧著蛋糕、笑容靦腆的石小磊。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極其用力地，將手中那疊厚厚的、象徵著舊時代認知壁壘的論文紙從中間，猛地撕成了兩半！
紙頁撕裂的聲音清脆而刺耳，迴盪在充滿生日歌聲的房間裡。
他沒有停頓，繼續撕扯著，將那些印滿權威論斷的紙張，撕成碎片。
碎紙如同雪片般，紛紛揚揚地飄落在他腳邊。
撕完最後一張，李維抬起頭，臉上沒有羞愧，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經歷巨大沖擊後的平靜，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與堅定。
他對林皓，也是對所有人，微微頷首。
然後，他彎下腰，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嶄新的、標題為《關於成立人類早衰及端粒疾病聯合攻關組的建議書》的檔案。
他雙手捧著這份檔案，鄭重地遞向林皓。
他的目光，不再是審視與質疑，而是充滿了合作與探索的渴望。
林皓看著李維，看著那份凝聚著新方向的檔案，看著飄落一地的舊論文碎片，最後目光落回石小磊捧著蛋糕的、重新煥發生機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