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任與顧
“任師弟!“
何宜靜清麗的面容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實在沒想到,最後活著走出的居然是任顧。
“居然能以三重逆斬五重?”
萬沉那張黝黑如老農的臉龐罕見地露出驚容。
而那蒼鐵的心卻如墜冰窟。
“廢物!”
這聲怒喝如雷霆炸響,他鐵塔般的身軀猛地一震,發瘋般猛得向何宜靜、萬沉攻去,硬生生將兩人逼退數步之遠。
“撤!”
他怒喝出聲的同時,竟欲轉身就走。
如今雲震已死,他獨自一人短時間內確實難以拿下這兩名混元武館弟子。
這般纏鬥下去,難道真要耗到天明不成?
更何況,他此次是私自領人前來,而混元武館隨時可能等來援手。
就在蒼鐵欲抽身退走的剎那,萬沉已經再度欺身而上,一記凌厲的直拳直取其雙目要害。
蒼鐵不似雲震那般身法靈動,他所修的鐵骨銅皮功雖賦予其驚人的防禦力,卻也使得身形格外笨重遲緩。
此刻攻守易勢,反倒是他被萬沉二人死死糾纏住,一時難以脫身。
糾纏之餘,萬沉立即出聲道:“小師弟,傷勢如何?”
他目光掃過任顧,見其呼吸還算平穩:“若有餘力,可速去支援其他師弟。”
何宜靜聞言,眼底恨意更加旺盛:“今日定要這些血狼寨的雜碎血債血償!一個都不要放過!”
任顧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與雲震那場生死廝殺留下的傷勢此刻正如潮水般湧來,雙臂不僅如灌了鉛般沉重,更帶著劇烈的麻痺感。
肩膀、胸口等被掌力擊中的部位,每一處都像是被烙鐵灼燒般火辣辣地疼。
但隨著每一次呼吸,這些痛楚都在緩緩消退。
突破氣血四重後,肉身的恢復能力產生了質的飛躍,其提升幅度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突破。
彷彿整個人都跨過了某個重要的分水嶺。
“難怪四重境又被稱為中期......”任顧暗自思忖。
照這個恢復速度,半個時辰後,無需任何醫治,他就能重回巔峰狀態。
這般恐怖的恢復力,讓他不禁心生恍惚。
若繼續在這氣血武道上前行,終有一日,這副身軀還能稱之為人嗎?
任顧抬眼望向混亂的戰局。
萬千思緒卻在腦海中翻湧不休,穿越至今的種種畫面如走馬燈般閃現。
為生計所迫苦學諸多技藝,在武館中日復一日練到力竭方休,出城採藥卻遇見截殺......
“我何嘗不想一直苟著?”任顧自嘲地想著。
苟著慢慢變強,苟著過著安穩日子,苟著遠離外界紛爭。
但生活在這方天地中,兄長、師門、世道、亂世風雲......
種種羈絆加身,又怎麼能真正超然物外?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
前世叫任顧,今生剛好也是任顧。
“任”是任心而為,“顧”是顧慮萬千。
這萬千思緒歸根結底,不過就在“任”與“顧”二字之間徘徊。
百般顧慮加身,不得自由,一朝斬去束縛,任心而為。
思緒豁然開朗,內心頓時明澈。
任顧暗自苦笑,連這結算系統,似乎都不鼓勵他苟著。
埋頭苦練許久,這才能加幾個進度;可殺人服藥這等事,卻能換來大幅突進。
“那今日......便索性把進度刷個痛快!”
他嘴角揚起一抹近乎猙獰的笑意。
身形已經驟然衝出。
一名正與混元弟子纏鬥的黑衣人突然身形僵直,瞳孔驟縮,只見一隻染血的拳頭從他胸前破體而出。
那名弟子愣在原地,看著任顧抽回拳頭,毫不停歇地衝向另一名黑衣人。
拳風呼嘯間,又一名敵手的頭顱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轟然爆裂。
“小師弟......”萬沉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不由得一怔。
此刻的任顧,與其說是搏殺,不如說是在屠殺。
那雙眼睛裡翻湧的赤紅,竟讓他這位六重武者都感到一絲心驚。
眼見這樣一幕,蒼鐵雙目赤紅如血,脖頸青筋暴起,嘶吼道:“撤!全部撤退!”
這些可都是血狼寨的根基啊!
哪怕只是前期的武者,那也是氣血武者,是放在普通人中以一敵十乃至敵百的好手。
這本就是他擅自調來,若是今日折損在這裡,他根本沒法向少主交代!
一想到少主那雙冰冷刺骨的豎瞳,蒼鐵後頸便竄起一股寒意。
就在這瞬息之間,又一名黑衣武者被任顧一拳轟碎心脈,如破布般癱倒在地。
蒼鐵徹底急了,周身氣血暴漲,竟有了幾分搏命的姿態。
他不管不顧地瘋狂進攻,雙拳如狂風暴雨般砸向萬沉與何宜靜,逼得兩人連連後退,一時間竟難以招架。
萬沉與何宜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蒼鐵此刻發瘋搏命,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狠勁。
今日怕是光憑他們兩人很難將其留下了。
如今大藥要緊,受傷的弟子也亟待救治,實在不宜戀戰。
兩人默契地收招後撤,退回到馬車前。
隨著他們歸位,殘存的七名混元弟子立刻聚攏成陣,背靠著馬車形成半圓。
任顧在再次拳斃一名黑衣人後,也迅速抽身退回。
當他站定在眾人面前時,渾身已被鮮血浸透,連發絲上都沾著血珠。
幾名弟子看著他,眼中竟閃過幾分恐懼。
“任師弟......”
何宜靜望著他滿身血汙的模樣,不由得低喚一聲,語氣裡帶著難以掩飾的複雜。
對面的蒼鐵看著僅存的三名下屬,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死死盯著任顧,聲音怨恨之極:“任顧!他日我必殺你!”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翻騰的更多是冰冷如鐵的恐懼。
蒼鐵知道再耗下去無益,最後狠狠瞪了任顧一眼,帶著剩下的人轉身便走,身影很快隱入村外的黑暗中。
“小師弟,他是血狼寨的蒼鐵,一身橫練功夫無人能敵。”萬沉走上前,沉聲寬慰道,“你回武館後先蟄伏些時日,有館主和師兄們在,他沒機會動你。”
任顧望著蒼鐵消失的方向,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或許他日?該殺你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