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尋藥
樊平與任顧撥開齊腰深的雜草,踏入一重林中。
茂密的樹冠幾乎遮蔽了全部天光,四下裡草木瘋長,藤蔓如蛛網般纏繞在古樹之間,每走一步都要費力撥開擋路的枝葉。
“按圖所示,應該就在這一帶了。”
樊平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書頁,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勾勒著幾條路線。他時而對照溪流走向,時而張望遠處山勢,眉頭緊鎖。
任顧緊隨其後,右手始終搭在腰間短刃上。他一邊警惕地掃視四周,一邊留意著林間可能藏有的藥材。
但這片老林顯然經常有采藥人和獵戶光顧,除了些尋常草藥,根本見不到什麼珍稀之物。
“要尋大藥,恐怕至少得深入二重山了......”任顧暗自思忖。
正當樊平駐足研究路線時,任顧的目光突然被溪畔一株茶樹吸引。
只見其葉尖自然蜷曲,宛如蜻蜓點水,通體呈現出獨特的鐵青色。
“葉形扭曲似蜻蜓頭,色澤如鐵青......”任顧腦海中《醫道真解》的內容自動浮現,“三合巖茶,其氣味甘、清、香,入口卻極為苦澀......”
“樊兄,這茶頗為不凡,不妨採些回去。“任顧提議道。
樊平頭也不抬地擺擺手:“不過野茶罷了,於武者無益。任兄自便,我得先找到正確路線。”
他焦躁地摩挲著書頁邊緣,顯然一心只惦記著那株大藥。
任顧想起醫館陳老嗜茶如命,正好藉此討教後續醫道。
他小心地採摘最嫩的茶尖,動作輕柔得如同在對待珍寶。
一株茶樹僅採得一小捧,被他仔細收入預先準備的木盒中。
這木盒準備了數個,本是打算用來裝太和參的。
“找到了!就在這邊......”樊平突然出聲,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任顧緊隨其後,兩人撥開足有半人高的茂密草叢,在古樹盤虯的根系間艱難穿行。
忽然,樊平停在一處隱蔽的樹洞旁,小心翼翼地撥開層層雜草。
一株通體碧綠的植物靜靜生長在腐殖土中。
橢圓形的葉片上還掛著晨露,頂端傘狀花序微微低垂,彷彿在向發現者含笑致意。
正是那株太和參!
“竟藏在如此隱秘之處......”任顧不禁感嘆。
這位置被古樹根系環繞,又被雜草層層遮掩,難怪能逃過採藥人的眼睛。
樊平跪在溼軟的泥土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初生的嬰孩。
他用短刃一點點刨開土壤,露出太和參瘦弱的根莖。
“這太和參,根莖部只要不全部切除,只取其部分軀體,還能繼續生長。”
樊平邊解釋邊用刀刃精準地切下約九成根莖。
“取之有度,方能長久。留下這部分根鬚,再過幾十年,或許又能長成。”
“說不定有朝一日我等的孫子也能用上。”
“不過這才一兩重......”
樊平掂量了一番,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六十年光陰,竟只長出這麼點兒。”
他小心翼翼地將藥材收入木盒,指尖因心緒複雜而微微發顫。
這一兩太和參,在市面上少說也值近百兩白銀,可比起他預想中的分量,終究是差了些意思。
更何況還要分任顧一半。
“一兩?”任顧微微皺眉盤算著。
他清楚記得,當初僅一份的稀釋後的龍血散就讓自己的氣血進度提升了三點。
如今這一兩太和參,分到半兩的話,是否能突破氣血二重也未可知。
樊平轉頭迎著任顧的目光,肉疼地咧了咧嘴:“任兄放心,我樊平雖資質平庸,也無甚家世,但‘信’字當頭。”
他拍了拍胸口的木盒:“答應的事,絕不反悔。”
就在兩人轉身欲走之際,任顧突然目光一滯,死死盯住太和參旁一株不起眼的雜草。
“大藥生處,常有異株伴生,葉枯無華,形似凡草......”
任顧回想起《醫道真解》中的隻言片語,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確定。
樊平聞言立即會意,眯起眼睛俯身細察。
只見那株雜草葉片黯淡無光,既無花蕊也無異香,混在尋常野草中幾乎難以辨認。
他深吸一口氣,短刃小心翼翼地撥開表層土壤。
“這是......”隨著黑褐色的泥土被層層翻開,一截黃白色的根莖漸漸顯露。
那熟悉的紋理,分明又是一株太和參!
樊平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卻仍保持著精準的動作。
隨著挖掘深入,一截更為粗壯的根莖完全顯露。
“竟還有一株......”
短刃在根莖底部輕輕一劃,樊平將此株太和參收入木盒中,掂量了一下重量。
“約莫......五兩有餘......”
“五兩?!”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盡是掩不住的喜悅。
就在二人準備離開時,身後的雜草叢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誰?!”
任顧猛地轉身,右手已按在腰間短刃上。
只見數丈外的草叢被粗暴地撥開,一個身著墨色錦袍的少年緩步走出。
“我早該想到的,”少年蒼白的面容上掛著譏誚的冷笑,“你樊家在這窮鄉僻壤哪還有什麼親戚?原來是來尋藥的勾當。”
他半垂的眼皮下,目光如毒蛇般陰冷:“難怪你這等資質也能突破氣血境。”
少年身後,兩名黑衣武者悄然出現。
其中一人瞥見地上新翻的泥土和樊平懷中的木盒,立即附耳低語:“少主,是太和參!氣血境前期的大補之物!”
雲龍鏢局少主雲天行的眼神頓時變得熾熱,死死盯著樊平的胸口。
樊平先是一愣,旋即擠出一個熱烈笑容迎上前:“原來是雲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任兄,這位乃是雲龍鏢局少主雲天行,”樊平側身引薦,語氣熱絡得彷彿老友重逢,“這是我混元武館同門任顧。”
任顧雙眼微眯,沒有回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情勢。
雲天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斜瞥著樊平,語氣卻是生硬無比:“把藥交出來,你們自便。”
話音未落,兩名黑衣武者已悄然挪步,一左一右封住了退路。
他們周身隱隱有氣血流轉,顯然都是入了氣血境的好手。
樊平臉上堆滿笑容,上前道:“雲少主說這話豈不是生分了,前年咱們還在酒樓把酒言歡。至於這大藥......都好商量,便是我等三人平分亦可——”
“住口!”雲天行突然暴喝,蒼白的臉上青筋暴起,“你不過區區一個低賤廚子之子,修行什麼武道?也配與本少主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