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禁言咒？”孫悟空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撓了撓頭上的金毛，仔細回想這些年的經歷。
確實從未聽說過這等咒語，更別說見過了。
在他印象裡，只有那些修煉邪門歪道的妖魔，才會鑽研這等陰損的法術神通。
記得當年在南儋部州時，他和劉世安就遇到過這麼一對妖怪夫婦。
那蛇妖與蜈蚣精狼狽為奸，在山下村子裡施展邪術。
他們讓村民們都誤以為自己染上了瘟疫，個個驚慌失措，病急亂投醫。
之後那兩個妖怪化作下山遊方的道人模樣，假惺惺地要給村民治病。
騙取了香火供奉不說，還給村民們喝下摻了毒的符水。
那符水實則是另一種劇毒，與先前下的毒相互制衡。
若是體內兩毒均衡還好，稍有不慎就會讓人腹痛如絞，生不如死。
孫悟空和劉世安路過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對妖怪誅滅。
可那兩個妖怪臨死前還要拉人墊背，竟施展了類似的邪術。
結果全村百姓無一倖免，個個肚爛腸穿而亡。
那是孫悟空和劉世安最無能為力的一次，至今想起仍覺心痛。
如今這等邪術，竟從一個佛門和尚手中使出來，著實令他們大吃一驚。
天蓬元帥突然開口：“猴子，你是怎麼招惹上這群靈山的和尚了？”
孫悟空聞言猛地回頭：“靈山？這禿驢是靈山來的？”
“正是。”天蓬點頭。
“那靈山在何處？”孫悟空追問道。
天蓬元帥扭過頭來，歪著眉頭打量孫悟空，滿臉疑惑。
方才聽孫悟空那語氣，他還以為這猴子去過靈山呢。
誰承想連靈山在哪兒都不知道，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天蓬元帥見他真不知曉，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這猴子，連靈山都不知？那可是西天極樂淨土，佛祖如來的道場所在。”
他抬手指向西方，目光悠遠：“此去向西十萬八千里，穿流沙河，越火焰山，渡通天河。途經寶象、烏雞、車遲等三十六國，方能抵達那靈鷲高峰。”
“那靈山高聳入雲，祥雲環繞，金光萬道。山頂有大雷音寺，殿宇連綿，佛光普照。八寶蓮池中生著九品金蓮，菩提樹下常聞梵音陣陣。”
天蓬平淡的繼續說著:“每日晨鐘暮鼓，羅漢誦經，菩薩講法，端的是個清淨莊嚴的佛門聖地。”
孫悟空聽得入神，撓頭問道：“既是這等好去處，這禿驢怎會施展如此歹毒的禁言咒？”
天蓬搖頭嘆道：“靈山雖好，卻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等心術不正的，藉著佛門神通行兇作惡，也不足為奇。”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更有人說，靈山腳下有個小西天，專收些不守清規的佛門敗類。這和尚我覺得更有可能就是從那兒跑出來的。”
孫悟空聽得眉頭越皺越緊：“這西天怎的還分大小？莫不是還有什麼大西天、中西天不成？”
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這些彎彎繞繞的佛門道道，比那七十二變還要複雜三分。
孫悟空疑惑:“那小西天又是什麼鬼地方？你且給俺老孫說個明白！”
天蓬元帥被他這突然一嗓子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莫急莫急。”
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支支吾吾道：“這個嘛...本帥其實也不太清楚。只是聽人說，那小西天是一夥妖魔眼饞西天靈山的威名，又沒本事進去，就自己搗鼓出來個山寨貨。”
天蓬元帥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就像那市井之徒，穿不起真綢緞，就弄個粗布仿著樣子裁衣裳。
那些個妖魔，學不來真佛門的本事，就搞些歪門邪道，裝模作樣地也供著佛像，念著歪經。”
這下孫悟空徹底明白了，眼中金光一閃，抓耳撓腮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難怪那禿驢變化之術如此了得，原來是有這般淵源。
按天蓬元帥的意思，這小西天的妖魔連真佛的模樣都能變化，那變個猴王自然不在話下。
孫悟空越想越氣，他齜牙咧嘴地對天蓬元帥道：“既然如此，那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這廝敢冒充俺老孫，那俺老孫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著眼中兇光畢露，顯然已是動了真怒。
天蓬元帥聞言一愣：“猴子，難道你還想要變化成佛，去誆騙那群小西天的妖怪？”
雖說報仇天經地義，可那畢竟是靈山默許的小西天，且不說背後有多少彎彎繞繞，單是那群妖怪的本事就夠嗆。
可哪知道，那孫悟空聽了他的話之後，非但不害怕，反而雙眼放光，興奮道：“呆子！縱使他萬千妖魔又如何？
俺老孫自打從石頭縫裡蹦出來那天起，上天入地，下海沉淵，什麼陣仗沒見過？”
他跳到雲頭上再道：“莫說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妖魔，便是那閻羅殿裡的千萬陰兵，俺老孫當年不也打得他們哭爹喊娘？你這呆子，也太小瞧俺老孫的本事了！”
天蓬元帥張了張嘴還想勸阻，卻被孫悟空一把按住肩膀。
那毛茸茸的猴臉湊到跟前：“且慢且慢，呆子你先別急著嘮叨。俺且問你。”
他豎起一根手指，“那小靈山的陣仗，比起天庭如何？”
這話問得天蓬元帥一愣，臉上橫肉都抖了三抖。
他萬萬沒想到這潑猴竟拿那些烏合之眾與天庭相提並論。
當下嗤笑一聲：“猴子！莫說整個天庭，便是本元帥麾下那八萬水軍，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夠淹死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孽畜！”
孫悟空聽到想要的回答後，抓了抓腮邊的毫毛，一雙金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蓬元帥，隨後咧嘴笑道：“那咱的天蓬元帥可願意跟俺老孫一起去一趟那小西天，滅了那群假佛，妖魔？”
天蓬元帥聞言，臉色驟然一變，原本輕鬆的神情瞬間繃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才有些猶豫地開口道：“這……”
他確實有那個實力，八萬水軍在手，若真調兵遣將，區區幾個小西天的妖魔自然不在話下。
可問題是，他雖有統兵之權，卻沒有擅自出兵的資格。
天庭規矩森嚴，若無玉帝旨意，莫說是八萬天兵，就是八百水卒也調動不得。
更何況，那小西天雖名為“西天”，實則不在天庭管轄之內，而是佛門的地界。
若貿然帶兵前去，只怕不僅無功，反而會惹來大禍。
思及此處，天蓬元帥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終於搖頭道：“猴子，不是本元帥不願意，而是這需要玉帝的旨意。”
孫悟空聞言，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那有何難！”
話音未落，他一把拽住天蓬元帥的袖子，作勢就要駕雲往凌霄殿衝去，嘴裡還嚷嚷著：“走走走！咱們這就去找那玉帝老兒討個旨意！”
天蓬元帥被他這一拽，腳下踉蹌，差點從雲頭上栽下去。
他臉色一白，連忙穩住身形，急聲道：“猴子！猴子！你且慢些！聽我說完！”
他使勁往回扯袖子，生怕這潑猴真把自己拖到玉帝面前去。
孫悟空見他掙扎，不耐煩地鬆開手，皺眉道：“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似的！”
天蓬元帥喘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壓低聲音道：“那小西天雖掛著‘西天’的名頭，可實打實是佛門的地盤，不歸天庭管。咱們就算去找玉帝討旨意，他也不可能點頭啊！這不合規矩！”
孫悟空一聽，登時火冒三丈，齜牙咧嘴道：“他敢！他要是敢不同意，俺老孫就讓他嚐嚐俺老孫拳頭的滋味！看他還敢不敢推三阻四！”
天蓬元帥嚇得連連擺手，左右張望，生怕被人聽見，趕緊勸道：“慎言！慎言！你這猴子，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話要是傳出去，咱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孫悟空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隨後擺擺手道：“行，那就不勞煩你那八萬水軍了。”
天蓬元帥聞言，緊繃的肩膀頓時放鬆下來，臉上堆起笑容，連連點頭道：“那便好，那便好...“
誰知他這口氣還沒喘勻，孫悟空突然一個箭步上前，鐵鉗般的手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天蓬元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得一個踉蹌，腳下雲頭都差點踩空。
“哎哎哎！猴子你這是...”天蓬元帥慌忙穩住身形，卻見孫悟空已經拖著他大步流星地朝南天門方向走去，嘴裡還興沖沖地說道：“既然水軍調不動，那你這個天蓬元帥總得陪俺老孫走一趟吧！”
“等等！我還沒答...”天蓬元帥急得直跺腳，可孫悟空的力氣哪是他能掙脫的？
只能一邊被拖著走，一邊徒勞地抗議：“你這潑猴！快鬆手！我、我還沒跟手下交代...”
孫悟空頭也不回，嘿嘿笑道：“交代什麼？你那些蝦兵蟹將離了你還能翻天了不成？走走走，別磨蹭！”
……
此時劉世安正好從瑤池方向走來，遠遠就瞧見孫悟空拽著天蓬元帥往南天門方向拉扯。
天蓬元帥一臉不情願，腳步踉蹌，活像被押赴刑場的囚犯。
劉世安眉頭一皺，快步上前攔住二人去路：“猴子，你這是要帶天蓬元帥去哪？”
孫悟空聽到熟悉的聲音，猴耳一動，回頭見是劉世安，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
他本不想透露小西天之事，自家兄弟若知曉，定要跟著同去。
那群妖怪手段陰毒，他豈能讓劉世安涉險？
倒是這天蓬元帥，好歹是天庭正神，就算真遇上危險，靈山那邊也不敢坐視不理。
如此想來，反倒是最佳幫手。
想到此處，孫悟空咧嘴一笑，鬆開拽著天蓬元帥的手，故作輕鬆地擺擺手：“沒事沒事，俺老孫就是帶這呆子出去透透氣。整日窩在天河練兵，都快把他憋傻了。”
說著還用力拍了拍天蓬元帥的後背，拍得他一陣咳嗽。
劉世安將信將疑，但見孫悟空不願多說，也不便追問，只得叮囑道：“那你多加小心。”
目送二人駕雲遠去後，他轉身便往蟠桃園方向走去。
蟠桃園中，紫衣仙子正倚在一株桃樹下發呆，手中羅帕被絞得皺皺巴巴。
見劉世安走來，她急忙迎上前，聲音都帶著顫：“大人，大聖他...可還安好？”
劉世安溫聲解釋：“仙子莫慌。先前你在園中所見，實則是小西天妖魔假扮。真大聖一直在凌霄殿議事，發現那假貨後當場就將其打殺了。”
紫衣仙子聞言，緊攥的羅帕終於鬆開，長舒一口氣道：“謝天謝地...”
忽又緊張地追問：“那大聖可有受傷？”
說話間，一雙杏眼緊緊盯著劉世安，生怕漏掉半個字。
劉世安嘴角微揚，眼中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扛著當被子蓋。”
紫衣仙子聞言，緊繃的神情終於放鬆，掩唇輕笑：“倒也是...”
可轉念一想，又忍不住問道：“那大聖現在去哪了？怎麼沒跟大人一起過來？”
劉世安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遠方：“你瞭解他的性子，恩怨分明，有仇必報。那妖僧敢冒充他的身份招搖撞騙，他豈能善罷甘休？”
紫衣仙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那豈不是會很危險？”
劉世安失笑搖頭：“危險？誰危險？那猴子什麼時候遇到過危險？這三界之中，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險。”
紫衣仙子想起方才聽聞孫悟空大鬧凌霄殿的傳聞，連玉帝都要避其鋒芒，不禁莞爾：“倒是我多慮了。”
忽然，她意識到什麼，抬眸問道：“大人特意來尋我，可是有事吩咐？”
劉世安點點頭，神色認真了幾分：“那猴子雖然神通廣大，但性子直來直去，容易吃虧。我打算跟去看看。
不過，他齊天殿裡的那些仙子們需要有人照應，想請你帶她們暫時去我的彩霞山安置。”
他並未選擇讓仙子們去花果山，那群猴子得了長生後，野性漸長，行事越發像妖怪，難保不會鬧出什麼亂子。
相比之下，彩霞山有豬滿銀等妖王坐鎮，更有元瑤在，反而更穩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