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壽辰將至風雲起 胡商攜美獻異珍
一路上，玉鱗始終沉默不語。
劉世安起初以為是自己方才展露的實力讓這妖怪心生忌憚，唯恐地位不保。
可當他親眼目睹對方單手輕拂，便將五六百斤的擋路巨石掃開時，這個念頭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二妖出了寺院，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穿過一片青翠的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座風景秀麗的山頭映入眼簾。
這裡便是玉鱗的領地，彩霞山。
雖說在觀音寺院裡，他總是一身僧衣，裝得像個正經和尚，可骨子裡終究還是妖怪的脾性。
比起寺院裡的清規戒律，他更偏愛這山野之間的自在。
也只有在觀音寺院時，他才會勉強收斂幾分妖性，裝出點人樣來。
玉鱗舒展身軀，妖氣湧動間，身形驟然變化，轉眼化作一條五丈餘長的巨蛇，上半身仍維持人形，下半身卻是蜿蜒的蛇尾。
他微微揚起尾尖，輕輕敲了敲身旁那棵空心的梧桐樹。
“咚、咚——”
沉悶的迴音在山間盪開。
不多時，山道上煙塵滾滾，一頭黑毛山豬狂奔而下，臨近時身形一晃，化作個粗壯漢子，恭敬地抱拳行禮。
“豬滿銀，這位你該比我熟。”玉鱗蛇尾輕點劉世安，“你帶他熟悉此地的規矩。三個月內，領他去洞天福地尋些有靈性的寶物回來，淫燈主持要煉一具寶身。”
這觀音寺院原本規模極大，殿宇遍佈各個山頭。
後來，一頭前來尋仇的大妖血洗此地，將滿院僧人屠戮殆盡。
那些僧人的屍骨漸漸被土地吸收，化作洞天福地，而他們生前的法寶，便散落在這些洞天福地之中。
“遵命，玉鱗統領。”豬滿銀應道。
在這深山老林裡，到底還是遵循著妖怪的尊稱。
玉鱗微微頷首，粗壯的蛇尾在地面重重一拍，整條蛇身便騰空而起，駕著雲霧朝最高處那座煙嵐繚繞的山峰飛去。
若不是親眼所見，劉世安簡直要以為這是條真正的蛟龍。
不過看那身形氣度，恐怕離化蛟之日也不遠了。
“赤靈大哥，走！我帶您轉轉，熟悉熟悉咱們這山頭。”
豬滿銀憨厚的聲音打斷了劉世安的思緒。
劉世安微微頷首，跟著豬滿銀在山間穿行。
這豬妖邊走邊指點，將山中日常事務一一道來，言語間透著幾分熱絡。
聽著聽著，劉世安不由得露出詫異之色。
他原以為妖族都是茹毛飲血之輩，沒想到竟也有這般井然有序的產業分工。
山腳處，那些修為低微的小妖們無力外出尋寶，便在山中開墾田地，圈養些未開靈智的猛獸，諸如老虎、野豬之類。
像劉世安、豬滿銀這般有些本事的中層妖怪，則各司其職。
有的負責巡山警戒，有的專司對外征戰，還有的則外出尋覓天材地寶。
至於玉鱗、灰齒之流，已是山中高層，平日裡多是發號施令。
而真正的妖王們更是超然物外，除了修煉便是享樂，除非遇到重大變故，否則輕易不會出手。
這番見聞，讓劉世安對妖族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群妖怪，確實與他以往所見大不相同。
豬滿銀撓了撓粗硬的鬃毛，甕聲甕氣道：“赤靈大哥，咱們與那些小妖不同，雖不必做苦力，卻是日日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行事。俺曉得您本事比俺大得多，可還是要低調些才好。”
他壓低聲音繼續道：“俺打探到訊息，那財通捱了您一拳沒死，如今重傷在床。這蛤蟆最是小肚雞腸，日後定要報復，您可得多加小心。”
劉世安鄭重拱手：“多謝豬兄弟提點，我記下了。”
見劉世安聽進去了，豬滿銀暗自鬆了口氣。
他原本還擔心這位新來的心高氣傲，不把財通放在眼裡。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嘿嘿，”
豬滿銀突然壓低嗓門，神秘兮兮地湊近道，“赤靈大哥怕是不知道，這尋寶可是個肥差。
那些從洞天福地裡淘來的寶貝，和膾妖堂那些沾滿煞氣的貨色不同，都是純淨的靈物。
青面玉盤根本檢測不出來，隨便藏上一件，就抵得上在其他山頭苦幹幾個月的收成。”
豬滿銀心裡美得很，往後尋寶多了這麼個得力幫手，自己的小命可就穩妥多了。
劉世安對那些小妖的境遇並不在意，話鋒一轉，狀似隨意地問道：“豬滿銀兄弟，這次怎麼不見妙法主持主事，反倒是那個淫燈副主持在管？”
“嗨！”豬滿銀一拍大腿，“俺也是剛聽俺家哥哥說起，妙法主持半年前就閉關了。
聽說是要躲什麼雷劫，為防打擾，他還在閉關的山頭下了禁制，聽說靠近的都會被抽乾全身精氣！”
“躲雷劫？”劉世安眼中精光一閃。
他暗自思忖：記憶中似乎只有妖怪才需渡雷劫，人類修士都是積修功德，死後便能位列仙班。
照這麼說，這妙法主持恐怕也是個妖怪，而且道行極深。
想到這裡，劉世安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觀音菩薩呢？”
豬滿銀撓了撓頭，憨笑道：“俺們這些小妖哪有資格知曉菩薩行蹤啊。菩薩向來只與妙法、淫燈二位主持交代，再由他們傳達給俺們。”
見劉世安神色似乎略顯失望，豬滿銀突然想起什麼，湊近低聲道：
“對了，差點忘了說，再過些天就是菩薩壽辰。到時候傲來國那些個達官顯貴都得來獻寶，咱們寺裡要連開七天大宴，最要緊的是...菩薩他老人家，這回可是要親自駕臨的。”
他神秘兮兮地湊近，用胳膊肘碰了碰劉世安：“而且俺聽說今年還有從異域來的胡商，專門進貢金髮碧眼的妙齡女子...”
剛才路過“送子房”時，豬滿銀就注意到劉世安似乎對那些人族女子很感興趣。
豬滿銀略帶遺憾地咂咂嘴：“可惜那送子房是月牙統領的產業，沒在咱們玉鱗統領麾下。不然以兄弟你的本事，定能討個美差快活快活。”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機會，要是能獻上些稀罕寶貝......”
豬滿銀正說得興起，劉世安卻抬手止住：“豬兄，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不如先帶我去瞧瞧住處？”
豬滿銀這才收了話頭，領著他在山間轉悠。
幾經挑選，劉世安最終相中了一處風景宜人的山洞。
洞前還保留著幾處年代久遠的殘破建築，看樣子是以前用來晾曬糧食的場地。
這山洞歷經風雨卻未坍塌，至少說明風水不錯，既不在水脈上，頭頂也無落石之虞。
劉世安暗自點頭，與豬滿銀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進了山洞。
......
淫燈私房。
昏暗的房間裡，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女子蜷縮在床角，渾身佈滿淤青，凌亂的髮絲黏在淚痕交錯的臉上。
她咬著嘴唇，強撐起顫抖的身子，一點點從床上挪下來。
每動一下，身上就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踉蹌著撲到桌前，目光死死盯著那把青玄劍。
“不如......死了乾淨......”她哽咽著，手指顫抖地握住劍柄。
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哆嗦，卻還是咬著牙，將劍尖抵上了自己纖細的脖頸。
就在她閉眼用力的瞬間。
劍柄上那本該是死物的雲紋突然活了！
如遊蛇般纏繞上劍刃，牢牢裹住鋒利的劍尖。
女子只覺得手上一輕，預期的劇痛並未到來。
她茫然睜開淚眼，還未來得及看清，那道雲紋便“咻”地化作流光，徑直鑽入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