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塔羅牌
黑石街深處，一座獨戶小院籠罩在濃稠的夜色裡。院子中央一株光禿禿的老樹沉默矗立。樹梢上，一隻漆黑的渡鴉煩躁地踱來踱去，爪下的枯枝發出細微的嚓嚓聲，嘴裡不斷碎碎念。
“……等著吧，蠢女人，再不回來餵我，我就把你藏在鞋櫃第三層左邊那隻、醜得不像話的粉紅絨毛拖鞋叼走！叼得遠遠的！塞進煙囪裡！嘎！”
它甩動著脖頸，用堅硬的喙有一下沒一下地啄著樹皮，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月光將它漆黑的羽毛鍍上一層冷冽的銀邊。
簡娜已經比往常回來晚了太多。夜死寂得反常，四周靜得出奇，連流浪貓都銷聲匿跡了。
忽然渡鴉停止了啄擊，歪著頭，細小的眼睛裡閃爍著警覺的光芒。
“……不對勁。這味道不對……不妙的氣息啊……嘎。”渡鴉的警惕的掃了一眼黑暗中，然後猛地振翅飛落到二樓窗戶，落到簡娜那張堆滿舊報紙的桌子上。
目光在一堆雜物中逡巡。很快它便在一堆塔羅牌裡隨意的叼起一張，上面的圖案是逆位的月亮，模糊的犬吠與倒影的池塘。
接著又用爪子粗暴地扒拉開一個缺口的咖啡杯，讓裡面殘餘的黑色粉末狀咖啡渣均勻地灑在報紙空白處。
他低頭審視著咖啡渣形成的模糊圖案，喉嚨裡發出一聲怪叫：“迷霧下的眼睛……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嘎……”
就在它凝神試圖從混亂的圖案中找出更多線索時，沒有注意到——窗戶外，一對黑豆眼悄悄從窗外探出腦袋。
暗中觀察。
代號007的偵查鼠正用爪子死死扣著牆面，謹慎的觀察著屋內的佈局，然後一眼便看見了正在低頭沉思的巨大渡鴉。
“呼~”
偵查鼠007的胸腔微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加油，小鼠你是最棒的，雖然是第一次任務，但你可是全鼠格鬥演武第三名，只是一隻鳥而已……”
心中暗自打氣，007鼠目光驟然凝聚，後腿的肌肉在毛髮下繃緊、蓄力！
下一瞬，強健的後腿猛然蹬牆，小身體如同出膛的子彈，咻地一聲在月光下劃過一道短促的黑色弧線！
“吱！”
在渡鴉波波驚悚的目光下，二樓的窗戶外居然騰空飛起一隻純黑色耗子，在半空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完美落地。
更詭異的是這耗子進來後竟然像人一樣後腿直立站起，一雙閃爍著智慧光芒的黑豆眼精準地鎖定了目瞪口呆的波波。
“嘎——！！！”這見鬼一樣的畫面讓本就感覺不妙的波波魂飛魄散，幾乎是在007落地的瞬間，他炸開了全身的羽毛，寬大的雙翼本能地瘋狂拍打，帶起的勁風將桌上的紙片攪得漫天飛舞！
然而007偵察鼠的動作卻還要快。
在波波那寬大的尾羽尖梢堪堪掃過桌沿的剎那，007後腿猛蹬桌面將自己如同彈射的炮彈般射出！
“吱！”
伴隨著一聲低喝，不算粗壯但異常有力的雙爪，如鐵鉗般精準而兇狠地箍住了波波那條正奮力蹬踹的右腿爪關節！
“嘎！該死的耗子！放開我！我警告你，我認識個很厲害的本地喵，你惹了我你倒大黴了……”
突如其來的劇痛和禁錮感讓波波魂飛魄散，撲騰得更猛烈了，桌上的雜物稀里嘩啦被掃落一地，嘴裡語無倫次地嘶鳴。
面對憤怒撲騰的渡鴉，偵查鼠毫不驚慌。它順著那亂蹬的力道靈巧地一個蕩身翻越，穩穩落在了波波寬闊、因驚慌而劇烈起伏的背上。
不等波波回頭猛啄，一隻結實的小爪子已經啪地一聲，不輕不重拍在了它的後腦勺上。
“吱！閉嘴！吵死了！”偵查鼠的聲音清晰傳來，然而這時，身下的掙扎猛地一滯。
波波艱難地扭過脖子，黑豆眼裡充滿了難以置信，聲音都變了調：“嘎？！你…你這耗子也會講話？！”
偵查鼠稍稍得意的昂了昂腦袋，但很快想起自己的使命，還是用最簡潔的方式解釋關鍵。
“有個叫簡娜的女人闖了我們的地盤，現在在摩斯廠！人在我們手上！”
偵查鼠頓了頓，語速加快。
“她暫時安全，但也沒法走！我們老大要見你！立刻！馬上！沒得商量！”
波波掙扎的動作猛地一僵。“蠢女人？她在你們……那？嘎？我說她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她怎麼了？”
偵查鼠見它態度軟化了，捏著他翅膀根部的爪子力道稍微鬆了鬆，但仍保持警惕：“她跑進來亂拍亂照！老大很火大！但目前沒動她。”
“那跟我波波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見面就要揍我。”波波不滿地扭了扭脖子。
偵查鼠鼻子哼了一聲，爪子上的力又緊了緊：“誰讓你一見面就想跑，我為了萬無一失有什麼辦法。”
波波一噎，隨即想到自己那蠢女人的處境還是妥協了，“好吧！帶我去見她……對了，摩斯廠在哪？”
“跟我走！”偵查鼠言簡意賅，剛想鬆開爪子，忽然感覺不對，又立馬捏住。
“出去之後你跑了怎麼辦？”
波波一愣，氣急敗壞道。
“我是有道德的鳥，嘎……怎麼會不管那個蠢女人！”
只是對上偵查鼠那對狐疑的豆豆眼，最後還是無奈道。
“那你抱著我的脖子給我指路，我帶你一起飛吧。”
波波話還沒說完，只覺得重心瞬間偏移，脖子立馬被一對毛茸茸的爪子鎖住，差點被勒岔氣，急得直撲騰，翻白眼。
“嘎……死了死了……波波要死了……”
他拼命扇動翅膀，這才讓背後的偵查鼠反應過來，尷尬地吱了一聲。
“抱歉抱歉，吱……第一次飛，沒經驗，有點緊張……”
“嘎……你等著！這筆賬波波大人記下了！”
渡鴉悲憤地長鳴一聲，強忍著頸椎不適，奮力鼓動寬大的雙翼！
呼啦！
強勁的氣流捲起桌面散落的紙張。波波猛地拔地而起，向著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衝去！
“方向！吱！左前方！看到那個亮著最多燈的大煙囪了嗎？對，再快點！”
偵查鼠在波波起伏的背上半蹲著身體，剛開始還有些緊張，慢慢的開始享受著勁風拂面，雙眼愈發閃亮，忍不住感嘆。
“這就是飛行的感覺嗎，真好啊。”
於是，在貝克城深邃的夜色下，一幕極其詭異且前所未有的畫面飛速掠過。
一隻體型巨大的渡鴉，揹負著一隻純黑色的灰鼠破空飛去。渡鴉氣急敗壞的“嘎嘎”罵聲和風聲混合在一起，讓這幅奇異夜空變得更加有趣。
“到了到了，就在下面。”
“說了別掐波波大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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