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十分有二十分的不對勁
黑金交通運輸裝置機械製造廠。
據說這個工廠誕生於工業紀212年，最開始是一個鐵匠對著一個壞了的蒸汽發動機自行修理，結果意外改良出了新的蒸汽機制作工藝，之後獲得投資，後面主攻大型蒸汽發動機，多用於礦山，工廠動力。
後面這個廠被鋼鐵大亨全資收購，開始嘗試將發動機繼續改良進入蒸汽汽車的市場。
總體來說整個工廠還是蠻符合陸然需求的。
至少陸然逛進廠裡所見所聞，確實是這樣的。
轟！
鍛造車間的蒸汽錘重重落下，每一次落下都帶著震碎空氣的轟鳴，錘頭砸在通紅的鋼坯上，濺起的火星像金色的雨。
蒸汽錘每砸下一次，老鍛工就跟著猛喝一聲，額角的青筋暴起如蚯蚓，汗水順著臉頰的溝壑往下淌，在下巴匯成水珠，卻顧不上擦。
他盯著通紅的鋼坯在錘頭下慢慢舒展，眼裡閃著比火星更亮的光，突然操起鐵鉗猛地一轉，鋼坯在空中劃出道紅弧，落在冷水裡滋啦炸開白霧。
旁人嘴笑讚歎，露出被煤煙燻黑的牙：“這活兒乾的漂亮！”
“用力，起！”
兩個工人喘著粗氣，一起合力扛著半噸重的曲軸匆匆走過，抓起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喉嚨裡滾出一聲低吼，彷彿要把全身的勁都使出來。
陸然讓貝拉在廠外待著，自己偷摸進來，一路看的目瞪口呆。
這個工廠不僅還在正常運營，而且裡面工人的精神狀態和陸然在外面見到的那群無所事事，頹然喪氣的工人完全不一樣。
甚至於在來這裡之前，陸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又是一個被澤爾折騰的沒了訂單，工廠停擺的廠。
懷著疑問，陸然又往裡面走了走，感受著鑽入鼻息的煤灰嗆味，下意識的舉起爪子擋一下鼻子，這才反應過來什麼，猛然扭過頭一臉錯愕的看著周圍大口喘氣的工人。
從頂窗射下來的碎光中，肉眼可見的大量煤灰被這些工人瘋狂吸入體內，卻一個個毫不在意般的沉浸在工作中。
“見鬼了，多少錢一個月啊，這麼玩命。”
陸然第一次看見這幅景象，但哪怕不熟悉這方面都能猜到這樣工作必然會得極其嚴重的職業病。
“不行不行，這個得改啊。”
陸然眉頭緊皺，已經代入了新老闆的視角。
接著繼續小跑，他身上沒一會就蓋了一層煤灰，灰色的毛髮顏色和環境融為一體，倒是沒什麼人注意到。
“嘶！這破機器！”
巨大的鍋爐忽然出現高溫蒸汽洩露，燙到了一個工人的胳膊，那個大漢只是罵罵咧咧的用涼水澆了澆傷口，又毫不在意的繼續投入工作。
陸然看的齜牙咧嘴，居然有種感同身受的疼痛感：“不至於吧，計件嗎，這樣幹？”
“呼，呼！”又一個工人操作著機器打磨著金屬件，砂輪與金屬相碰出金紅色的火星，那些肉眼可見的金屬屑成團的湧的到處都是，這個工人只是不耐煩的吹了吹。
“這也太……”
陸然話說一半下意識頓住，忽然確認一般又重新掃視了一下週圍。
“不對勁。”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怎麼說也是作為一個前世的資深牛馬，他多多少少也是對底層牛馬們實際幹活的情況有些熟悉。
眼前這群工人太亢奮了。
“咳咳咳。”忽然陸然被一個工人劇烈的咳嗽聲吸引，然後看著這傢伙嗓子裡好像卡了痰一樣用力一吸一壓，接著用力對著地上呸了一下。
啪。
陸然現在的眼力極好，完全看清了那個痰的顏色——是被煤灰充斥的黑色。
陸然神色凝重，為了確認心中的想法一般開始加快腳下的步伐，目光快速掠過一個又一個工人。
笑著幹，蠻著幹，不要命的幹，熱火朝天的幹。
陸然越跑越快，跑過一個又一個的車間，每個車間都是一模一樣的景象，甚至陸然作為鼠鼠視角，在沒有領導監督的情況下都沒能聽到半點對環境的抱怨，詆譭，漫罵。
看到這裡，陸然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還是正常人嗎？”
陸然光是待了一會就感覺已經有些不舒服了，接著快速從一個車間衝了出來，然後大口呼吸著稍稍新鮮些的空氣，這才有些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工廠。
大量的煤煙從煙囪中沖天而上，整個工廠好似一個不斷轟鳴，永不停歇的機器怪物。
“一群瘋子！”
陸然背脊發涼。
正常人絕不可能這樣，這樣的也絕對不會是正常人。
這他媽是中蠱了還是什麼，哪怕現在這個工廠是陸然的，工人這樣拼命賺到的錢是進到他的口袋，他也難以接受。
這簡直是肉眼可見的詭異感，哪怕這群工人私底下哪怕罵兩句陸然都能理解一點，這破環境都不罵老闆，吐出的痰都成黑色了，你說你感覺不到這樣幹活是不健康的陸然是不信的。
如果每天都是這幅樣子，這廠裡成立這麼多年來死的人怕是足夠堆滿一個車間了。
“誰在負責，最近的變化？還是之前澤爾留下的爛攤子？”
陸然心煩意亂，快速跑出工廠大門找到貝拉，有點想要用欺詐魔法去廠辦公室找到這裡的領導詢問一下情況。
只是旋即又感覺依照自己目前的精神力，很難支援他足夠溝通時間的人類馬甲形象。
“明著不行就暗著來……不對，明著也要！”
陸然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瘋狂運轉的工廠，腦中思緒千轉，感覺又得麻煩一下某位貴族小姐幫一下忙了。
至少得把這個廠的目前賬目資訊拿到，知道目前工廠是誰在負責管理。
然後同時在派遣鼠鼠暗中調查工人到底為什麼這麼詭異。
甚至陸然有些擔心這其中又是哪個超凡力量在作怪。
陸然覺得只要是個稍微正常點的人在這樣的廠裡走一圈都會察覺不對勁。
那麼這裡廠領導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無視，不管，那幾乎可以毫不猶豫的作出判斷——
這裡最不對勁的就是這裡的廠領導。
我就想賺點錢，容易嗎我。
……
於是經過一天時間收集完了這附近的全部資訊，陸然已經有了個很糟糕的判斷。
廠外的工人也不對勁，一個個沒活幹，鬱鬱寡歡，都是一副苦資本家久矣，隨時準備憋個大麻煩的感覺。
他廠裡的工人更不對勁，一個個瘋了幹，玩命幹，跟下了咒一樣，肉眼可見的就已經是一個大麻煩的感覺。
這廠拿的有點燙手啊。
要不拜登先生咱們重新商量一下，我不要這個廠了，你把那個兩萬的貸款取消一下。
媽的，中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