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精心設局,驚天陰謀
“陳解元,你!”
馬老趕到,正看見陳晉持刀將威神結果了事,不禁又急又怒,還夾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惶恐。
要知道威神並非凡畜,而是一頭血獸,並且與趙縣令的家神息息相關,故而名字中有個“神”字。
此獸用秘法豢養,飲血吃肉。
喝的不是普通的血,吃的也不是普通的肉,養得兇性如焰,然後反饋家神神像。
兩者之間,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的密切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哪想到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威神發瘋似的竄跑出來了。
出來也就罷,怎地偏偏衝撞了陳晉?
一環環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
這是個設計好的局!
馬老死死地瞪著陳晉,忽地意識到眼前這位貌似斯文秀氣的書生並非看上去那麼簡單。
又或者,背後有著陳氏本家的影子在。
陳氏要對大人下手?
這個可能性最符合邏輯道理。
天下八大名門,基本上各自盤踞一方州域。雖然遠談不上勢力割據,但稱之為“地頭蛇”不為過。
因為王朝“外放為官”的硬政令,各個踏上仕途的名門子弟都是跑到別家地頭上任職。
如此一來,彼此間的形勢顯得犬牙交錯,錯綜複雜。
畢竟門閥之間的關係有好有壞,明爭暗鬥從沒有停止過。
這也正是廟堂之上,帝王家所喜歡並希望看到的局面。
此謂“平衡”。
信州趙家與高州陳氏的矛盾向來尖銳,趙縣令來到茂縣擔任主官,如同切入一枚釘子,自然讓陳氏感到不舒服。
只是為了大局著想,相互間不會輕易爆發衝突。
然而陳晉的橫空出世,成為了導火索。
當初趙縣令派古先生去進行暗殺,不料失手,就此埋下後患。
陳晉不但活了下來,還高中解元,並認祖歸宗。有了本家靠山,他難道不會想著以牙還牙嗎?
一定會的。
而且陳氏方面,也可能借機發難,來打擊趙家。
想通這些,馬老頓覺豁然開朗,感覺捋清楚了所有的思路。
看向陳晉的目光,已是變得凝重和認真。
陳晉抽刀,將刀刃在烏黑油亮的皮毛上擦了擦,詫異地道:“老馬,你在跟我說話嗎?”
眉頭一挑:“難不成這頭惡犬是你家的?”
馬老按住心頭怒氣:“它是大人家的。”
陳晉“哦”了聲,疑問道:“怎地那麼不小心讓它跑出來了,還不栓繩子。你看它如此健碩兇猛,一路衝撞,把好些人都給撞倒了。你看,那個女童都差點被它咬到……”
“你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你剛才也看到了,還有周圍那麼多人證。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此畜朝著我撲來。我的侍衛出手將其擊倒,乃是正當防衛。”
馬老恨聲道:“那你也不用補刀,將它殺死。”
陳晉一攤手:“我剛才都被嚇壞了,以為這是一頭野狼呢,又或者是一條瘋狗。可不管是狼還是瘋狗,都不能放縱它出來禍害百姓,自然得殺掉,以除後患。”
馬老神情陰沉:“此事我會回去稟告大人的。”
命令手下搬抬起犬屍。
陳晉忽道:“老馬,要不你給你家大人說說,我可以賠償。”
“不用了。”
馬老一甩衣袖,神情憤憤。
威神的價值根本不是區區銀兩所能衡量的,此仇結下,不死不休。
陳晉突然臉色一沉:“那趙縣令身為一縣父母官,沒有看好自家的狗,讓它出來驚嚇民眾。摔傷的人、打翻的攤子、砸爛的東西,這筆賬該怎麼算?是不是該賠?”
馬老:“……”
怒極而笑:“好,很好!”
環顧四周,看著停留在邊上的眾多民眾,慢慢道:“誰家因為此事受到損失的,都可以跟著我去衙門取證驗傷,要賠多少都沒問題。”
被他目光所懾,民眾們趕緊低下頭去,哪敢與之對視。
至於去衙門討賠的事,開什麼玩笑?
想都不用想。
趕緊作鳥獸散,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怕被馬老等人記住了樣子,後面找上門來,可就是破門的禍事。
見狀,馬老蔑然一笑,自顧帶著人和犬屍走了。
目送他們背影,陳晉感嘆道:“好大的官威……不對,他們根本不是官,只是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蘇振並非笨人,漸漸回過味來了,暗想此事難道是陳晉設計好的?
可到底怎麼回事?
一時間想不明白。
他自是看出威神絕非尋常家犬,而是一頭豢養得有幾分火候的血獸,價值非凡。
陳晉將它誅殺,此事恐怕難以善了,看來得儘快安排護送陳晉離開茂縣才行。
免得矛盾事態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
卻說馬老回到衙門,心神忐忑,不知該如何向大人稟告。
但不稟告又不行,唯有硬著頭皮來見趙縣令。
趙縣令見他面色難看,便隨口問:“威神出去咬傷人了?”
馬老搖搖頭。
趙縣令眉毛上揚:“它吃人了?這傢伙……可有人見到?”
馬老哭喪著臉:“威神被陳晉給刺死了!”
“什麼?”
趙縣令霍然色變,大步而來,劈胸將他抓住:“你再說一遍?”
馬老連忙將事情經過道出,倒不用添油加醋,直接陳述即可。
趙縣令聽罷,怒火中燒,忽地想到什麼,急步奔回臥室,來到書架前。
但見神龕內的狗頭人身神像變得黯淡無光,體表上一層層的龜裂,彷彿碰一下,便會四分五裂,崩壞開來。
他身形一個搖晃,咬牙切齒:“陳晉,敢壞本官神法,吾必殺你!”
伸手取下牆壁掛著的長劍,便往外走。
馬老慌忙攔住:“大人,請三思!那廝乃新科解元,咱們師出無名,這樣帶人殺過去,會授人口柄。鬧將起來,後果難料。”
趙縣令厲聲道:“難不成這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是,依我之計,當從長計議。”
“還從長計議!他可能很快便出城,離開茂縣,回返陳氏祖地去了。到了那時,更拿他沒辦法。”
馬老苦口婆心勸道:“大人,你難道不覺得此事頗為蹊蹺嗎?”
趙縣令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陳晉本為一介鄉野書生,出身低下,履歷也平平無奇。其之所以突然冒出來,和當初陳壽年的到訪息息相關。否則的話,就這般對手,古先生豈會失手?”
“所以呢?”
馬老老謀深算地道:“我覺得,整件事都是陳氏的陰謀,都是他們針對大人而設下的一場驚天陰謀。”
聽到“陰謀”二字,趙縣令心頭一悚,頓時清醒過來,想了想,疑惑道:“可不對,按照你的分析,那陳晉中舉也是安排好的?怎麼可能!莫說陳氏,便是四大世家那些大人物,都不敢操作考場舞弊。此等事關乎社稷神器,旁人若敢染指,禍及九族。”
馬老繼續分析:“陳晉中舉,或是意外因素。可能是他有些天資,誤打誤撞便中了。”
趙縣令哼一聲:“誤打誤撞都能中個頭名解元?”
想當年,其在信州鄉試也不過考了個第十二名。
馬老面不改色地說:“高中解元,更能說明其運氣好。”
對於這個說法,趙縣令倒有幾分接受了:
時運命數這玩意,玄之又玄,確實無法準確把握。
馬老接著道:“我琢磨著陳氏方面,是故意將陳晉當為誘餌,利用他來與大人產生衝突矛盾,從而引大人犯錯。”
趙縣令聽得心意焦躁,開始踱步起來。
對於馬老所言,他有些半信半疑,但結合種種,包括守護在陳晉身邊的侍衛保鏢等成色,由此可知,陳氏本家那邊,的確在陳晉身上下了重本。
而派出後生子弟,相互進行比試爭鬥,更是門閥之間預設的規則之一。
既是考驗,也是磨礪。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從一開始,趙縣令對於陳晉的觀察便失算了。
並最終造成現在的局面:威神被殺,吃一大虧。
威神被激怒,被引出去,此事本身就頗為可疑,單靠陳晉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麼,如果現在趙縣令受激,被仇恨衝昏頭腦,直接提劍去殺陳晉,會不會就掉進了對方精心佈置好的陷阱?
顯而易見的事。
到時候,不但殺不成人,還可能把自己搭進去了。
畢竟陳晉身邊的侍衛們都不是吃素的,暗地裡,可能另有埋伏。
好險……
趙縣令迅速冷靜下來了。
沉吟片刻,決定手寫一封書信回家,將事情彙報上去。
至於受損嚴重的家神神像,得先撤下來,裝進特製的檀香木匣子內蘊養。
一夜過去。
第二天下午,趙縣令便接到情報資訊,說青山劍鋪已經脫手賣掉,而陳晉坐上馬車,石奇峰負責趕車,由兩名侍衛護送著出城,往大塘鄉而去。
趙縣令立刻下令,讓馬老出城盯梢跟蹤,若有機會,便當機立斷出手,將陳晉襲殺。
作為趙家供奉之一,馬老自有本領手段,掌握著一門能隱匿身形的奇門術法,又會一手袖箭,箭上淬毒,例不虛發,中者必死,最善於偷襲暗殺。
是夜,趙縣令獨自一人在後宅喝酒,內心煩悶之下,喝多了幾杯。
他新官上任,家眷等都沒有帶上,身邊只得名書童伺候。
等其寬衣,躺上床後,左右皆識趣地退了出去,並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
很快,趙縣令沉沉睡著,發出了陣陣輕鼾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中的燈火漸漸式微,搖曳不定。
呼的!
一陣陰風起,本就微弱的燈火登時熄滅,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人影浮現。
驀然間,睡著的趙縣令感到遍體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