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臨別禮物
是近在眼前的潑天之功重要，還是十多萬百姓的性命民生重要？
對於武官或者如今的勳貴來說，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這個世界的人命，其實並不怎麼值錢。
一眾金麟衛紛紛看向陸平，等待他的指令。
他們出發之前，女帝就已經吩咐過，只要陸平下令，除非是危及到陸平的命令，否則都要遵從，他們再著急，再怎麼渴望著觸手可及的功勞，也不敢在陸平態度未明的情況下出手。
這次唐嫵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急著出聲表態，而是神色複雜地在趙紅綾和陸平身上來回掃視，眼中盡是糾結之色。
似乎有些話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而蘇天德則站在陸平身旁，一言不發，只是面色陰沉得可怕。
孟錦轉過頭，看向陸平。
“侯爺，此賊之言不可信，這法陣的範圍不一定能囊括京畿，說不定她只是嚇唬我們，這焚天大陣最多隻能在淳平逞威。”
“而且就算能覆蓋其他地方，她又如何確定準確位置？更何況我們一起上的話，她並沒有多少施法時間，就算她能精準定位，最多也只能炸到一兩個縣的範圍。”
“另外……”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壓低了一些。
“不管怎麼樣，今天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弟兄們都聽大人您的。”
最後這句話有點微妙。
陸平眼眸微抬，只是瞥了孟錦一眼，而後轉過頭，目光直視不遠處的趙紅綾。
片刻後，他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走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面色徹底變了。
一眾金麟衛紛紛看向陸平，臉上難掩驚色，震驚之餘，大部分人都和方才的唐嫵一樣，眼中滿是糾結。
反倒是唐嫵自己莫名鬆了口氣。
正對面的趙紅綾卻是身形一顫，看向陸平的目光中滿是震撼之色，並且透著些許複雜難言的意味。
雖然她預想過陸平會選擇百姓，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巨大功勞，但那可能性實在太小，她其實並不怎麼指望，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難得遇到一個對底層百姓抱有善意的權貴，她不希望自己那天看到的是假象。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為了百姓放棄看起來已經窮途末路的赤翎軍大將，放棄這能晉升公爵的巨大功勞。
他...是真的在意百姓，在意民間疾苦，而不是在作戲......
要是這樣的人身居高位...這世道還會像聖公說的那樣無可救藥嗎......
這一刻，趙紅綾迷茫了。
“侯爺！”孟錦急了，趕忙勸道：“賊人之言不可信啊！”
陸平負著手，背對著他，邁步向前。
“本侯並不信她。”
聞言，孟錦不由得怔了怔：“那侯爺您為何......”
“因為我賭不起，也不能賭。”
陸平目光平靜，聲音淡然。
“事關十餘萬生民的性命，哪怕此賊所言只有百之一二為真，哪怕她只能在淳平縣降下火雨，本侯也不敢賭。”
“淳平縣百姓，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本侯的肩膀很窄，揹負不了這麼多的人命，所以，即便她說的是假的，本侯也認了，只要那十多萬百姓安然無恙，本侯就算被騙也心甘情願。”
聽到這話，不少人沉默了下來，臉上的糾結之色散去了不少。
侯爺...真是個仁義無雙的厚道人啊......
“可是...要是就這麼放跑了賊人，陛下怪罪下來...”
孟錦還是有些不甘心。
“侯爺，卑職得提醒你一下，這趙紅綾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赤翎軍最大的倚仗，要是放虎歸山，陛下定然龍顏大怒，我等如何擔待得起。”
這話倒是提醒了所有人，眾人當即面色微變。
然而陸平卻搖了搖頭，神色坦然地道：“放人的是本侯，與爾等何干？等回到聖京，本侯自會向陛下請罪，陛下要打要罰，要殺要流，本侯一力擔之，定不連累爾等。”
“另外，爾等這次阻止了賊人陰謀，出了大力，待會本侯回京，定交待侯府管家給爾等送些黃白之物聊表心意，以免爾等被本侯牽連，拿不到該有的賞賜。”
聞言，不少金麟衛臉上流露出動容之色。
事到如今，侯爺居然還在為他們考慮......
唐嫵走上前，甕聲道：“侯爺，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陸平擺了擺手，沒有回應，而後轉頭看向趙紅綾。
“都退後五十步，另外，來個人，把本侯的赤龍駒牽來，交給她。”
見陸平心意已決，孟錦就算再怎麼不甘心，也只能退到一邊。
很快，一個年輕的金麟衛牽著出發前女帝御賜的頂級神駒，一匹通體血紅、威武健壯的高頭大馬走上前來，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牽到趙紅綾面前。
“好了。”
陸平面無表情地對趙紅綾說道：
“騎上本侯的赤龍駒，趕緊走吧，本侯不想再看到你。”
這是真心話。
他是真不想再碰到這條大肥魚。
這次算自己運氣好，趙紅綾給了他一個放她走的理由，順帶還搶來一口鍋，這次回去交差，最好的結果自然是罷官去爵打入天牢，保底也是功過相抵。
對他而言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這潑天的功勞領回去，鬼知道要多久才能敗乾淨。
要是下次再碰到，鬼知道是不是又莫名其妙把她逼到絕境，到時候真把她砍了就麻煩了。
趙紅綾深深地看了陸平一眼，卻沒有接過金麟衛遞過來的韁繩和馬鞭。
“忠義侯，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陸平懶得搭理她，負著手一言不發，彷彿眼前那行走的爵位不存在一般。
見他不理自己，趙紅綾不由得眯起眼睛。
“侯爺，你我好歹相識一場，且你對在下還有一粥之恩，臨別之際，在下送你個東西，算是回報你的恩情吧。”
聞言，陸平心中莫名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下意識看向趙紅綾，發現她正莫名平舉起右手，而後右手五指突然用力，似乎捏碎了什麼東西一般，她的手心處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嘭！
清脆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接著，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股磅礴的特殊靈力陡然從趙紅綾手中湧出，瞬間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下一秒，那些靈力瘋狂湧入趙紅綾身上的傷口，隨後眾人便驚駭地看到，那些猙獰恐怖的傷口、血洞，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修復著。
看到這一幕，除了陸平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寒意。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