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早辭書院,陰謀
匆匆,太匆匆。
任由白芷如何思量,也未曾料到,自己兩次踏入書院,竟都不得不匆匆離去。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此番離去,她已非昔日那個懵懂稚嫩的自己。
不僅成功凝結金丹,更覺醒了青鸞血脈,體內還多了一位神秘高手相伴。
與師尊共度的一夜,竟讓她領悟了朝思暮想的風符之術。
雖眼下修為尚淺,但一經施展,速度便能倍增,這無疑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玄玉更告知白芷,若能經年累月勤加修煉,將風符之力融於寒霜劍上,必將展現出意想不到的威能。
如此一來,少女心中的離愁也淡去了幾分。
她暗自思忖,離開書院之後,定要與雲夕月好生商討此事,看看能否令寒霜劍更上一層樓。
師徒二人言談甚歡,直至卯時方歇。
長路漫漫,玄玉亦是難捨難分。
一路相送,直至愛徒的身影徹底隱入晨霧,方才幽幽一嘆,轉身離去。
此一別,又是五年光陰。
身為師尊,玄玉心中百感交集。
若非白芷已晉金丹,又身負玄冰之力,她甚至想拋下一切,攜徒遊歷天地,逍遙人間。
少女悄然離去,無人知曉她的行蹤。
甚至連白芷自己,亦不知下一站將去往何方。
只知眼下最緊要之事,便是遠離書院,避開某些人的惦記,乃至追殺。
黎明將至,天邊那一抹刺目的晨光尚未穿透厚厚雲層,燦爛雲霞亦未染紅少女的衣裳。
山道蜿蜒,空無一人,唯有少女獨行。
……
時間回溯至昨夜。
迎賓樓深處,靜室之中。
端木黎面色陰沉,手捧靈茶,對面坐著斷了一臂的黑衣老人......
夜深人靜,受傷的李天星早已回房歇息,黑衣老人撫著斷臂,耿耿於懷。
老人怔怔地望著端木黎,不甘說道:“難不成,我們就這麼算了?”
老人實在想不通,書院竟會如此對待自己。
更未料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女人,竟會斬去他一條手臂,實在可恨。
躊躇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想請端木黎相助一事,否則這口惡氣,實在難以嚥下。
兩人喝茶,聊了一個時辰,黑衣老人仍有些難以啟齒。
身為劍宗二長老的端木黎眉頭一皺,似已看穿他的心思,沉聲問道:“說吧,你想做什麼?”
黑衣老人怔了怔,答道:“我雖是個無名無姓、見不得光的老頭,但這口氣,我忍不下啊!”
端木黎閉目長嘆,幽幽道:“你想做什麼?別忘了,這裡不是天風城,是白雪城的書院,容不得你為所欲為。”
老人無奈道:“放心,無需你我出手......此次出行,我將那傢伙帶上了。”
“此刻,他正在書院後山快活呢。”
“大膽!”
端木黎猛然一震,冷喝道:“你竟將他帶至白雪城?就不怕書院察覺,一劍斬之?若真如此,你回去如何向掌門交代?”
老人猶豫片刻,回道:“有何可怕?”
“我有預感,那魔女今夜必會讓其愛徒連夜離去......畢竟,那姑娘不僅得罪了我們......”
端木黎聞言,頓時驚呆了。
沉默良久,他才一拍大腿:“沒錯,他們還開罪了大離皇朝貴人之子。這下,書院的麻煩大了。”
老人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沉聲說道:“而且我敢斷定,她絕不會光明正大離開,唯一去路,便是從後山繞行。”
“正好,我只需傳音即可。即便出了差錯,也可推得一乾二淨,只要你不向外透露半字。”
“砰!”
端木黎一掌拍在案上,喟然長嘆。
南海劍宗,崖山書院。
雙方從長老至弟子,素來不睦,野外相遇,往往便起衝突。
也難怪今日書院女弟子會斬去李天星手掌。
想到這裡,端木黎臉上浮現一抹凝重,冷冷回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倘若出了差錯,你自己向掌門解釋。”
老人聞言大喜,臉上終於露出狠戾之色,冷聲道:“如此,我便傳音,讓那傢伙在後山守著......若那姑娘果真連夜離開,便待她走遠些再動手。”
端木黎臉色變幻,冷笑道:“好一個書院,欺人太甚!”
老人恢復從容,回道:“無妨,我們明日便離去......縱有事端,又能如何?”
端木黎面色陰沉:“但願此行莫惹麻煩,否則後患無窮。我不想惹麻煩。”
老人拍手道:“放心,絕不會牽扯劍宗與書院之恩怨。”
端木黎輕聲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我們也該設法讓門下弟子更強一些了。”
老人輕哼一聲,這回難得沒有反駁。
沉吟片刻,自懷中取出一張符籙,隨手摺成紙鳶。
在端木黎的注視下,紙鳶翩然飛起,沒入茫茫夜空。
老人喃喃低語:“殺了她!”
……
紙鳶飛啊飛,直至書院後山,落在一棵參天古樹下,一個頭戴竹笠、面容難辨的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抓住紙鳶,放在鼻下輕嗅,隨即發出嘿嘿笑聲。
彷彿久未覓得獵物的野獸,他乾笑兩聲,緩緩起身——竟是個身高六尺的巨漢。
黑衣人抬頭望月,略一思忖,便朝山下緩步而去。
口中不住喃喃,似盼天明:“肚子餓了,要吃肉。”
隨手一拳揮出,轟隆一聲,道旁一棵老樹應聲而斷,墜入山澗,久久才傳來回聲。
少頃,抬頭冷笑道:“放心,老奴此次定會替你收拾乾淨,絕無意外。”
說罷,大步離去。
……
回到先前一刻。
離了書院的少女,正行於彎彎山道之上。
回首望去,書院已隱於茫茫霧中,亭臺樓閣盡沒。
少女特意繞了一大圈,只為避開那些清晨離院的修士,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離去。
雖心中依依不捨,直至離開,也未能與師姐、師兄道別。
若非師尊嚴詞警告,並一路相伴,她只怕第一個便要去找師姐,抱頭痛哭一番,方肯離去。
不知行了多久,天邊終現一抹魚肚白。
就在她稍鬆一口氣之際,異變陡生——
只見長長山道上,驀地多了一個頭戴竹笠的黑衣人。
少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黎明山道,書院已遠,模糊難辨。
山道上的黑衣人猛然抬頭。
只見一襲青衣、身形清瘦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立於前方道上,一雙警惕的眼眸正緊緊盯住他。
兩人幾乎同時喝問: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