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鬼將之問，土伯之邀

鬼將的出現，讓周圍的溫度驟然又下降了幾分。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手中那柄比門板還寬的斬魂刀拖在地上，無形的威壓便如山嶽般籠罩下來。

秦牧立刻將司芸香和葉修護在身後，全身肌肉緊繃，金色的霸體元氣蓄勢待發。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大傢伙，比剛才那幾十頭魂獸加起來還要危險得多。

那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絕對壓制。

鬼將空洞的眼眶轉向秦牧，幽藍的魂火跳動了一下。

“生者，你的身上，有讓幽都厭惡的氣息。”他的聲音如同兩塊墓碑在摩擦，冰冷而生硬，“但你身後的那個人，卻帶著土伯大人的印記。說出你們的來意，否則，剝奪爾等魂魄，打入忘川，洗刷萬年。”

土伯的印記？

秦牧和司芸香對視一眼，都想到了那枚【幽都令】。

看來剛才的異變，果然是大哥身上的寶物起了作用。

秦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戰意。他知道，面對這種存在，武力是最後的選擇。

他抱了抱拳，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恭敬：“這位將軍，我們並非有意冒犯幽都。只因我兄長為抵禦天庭入侵，神魂受創，瀕臨潰散。我等聽聞幽都主宰土伯大人執掌輪迴，神通無邊，特來求見，希望能尋得一絲生機。”

他沒有說“乞求”，而是說“求見”。一字之差，姿態便已不同。

鬼將沒有立刻回應，他那巨大的頭顱微微轉動，似乎在審視秦牧話語的真偽。

“天庭？”鬼將的魂火閃爍了一下，“又是天庭……那些卑劣的竊賊。”

他的話語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情緒，那是毫不掩飾的憎惡。

司芸香抓住這個機會，上前一步，柔聲說道：“將軍明鑑。我等在陽間，與天庭勢不兩立。此番我兄長捨生忘死，才堪堪擊退天庭大軍，卻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們來此，並非要逆轉生死，只是想與土伯大人做一場交易。”

“交易？”鬼將似乎對這個詞很感興趣。

“是的。”司芸香不卑不亢的迎著鬼將的目光，“我們願獻上所知曉的一切關於天庭在陽間的佈局，甚至……關於天庭如何從輪迴中竊取強大魂魄的秘密，只為換取兄長的一次診治。”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

鬼將身上那冰冷的威壓，猛然一滯。

他眼眶中的魂火劇烈的跳動起來，死死的盯著司芸香：“你知道‘魚線’的事？”

“魚線”！

司芸香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看來天庭的竊魂計劃，在幽都內部並非完全的秘密，至少，已經引起了高層的警覺。

“略知一二。”她回答的模稜兩可。

鬼將沉默了。

他似乎在權衡，在思考。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一個鬼將能夠決斷的範疇。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秦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成敗就在此一舉。

許久，鬼將那巨大的身軀，終於動了。

他沒有再看秦牧和司芸香，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了他們身後，那個安靜的靠在石頭上的葉修。

就在剛剛，他從葉修身上，除了感受到【幽都令】的威嚴，還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純粹古老的輪迴氣息。

那種氣息，甚至比他自己的魂體還要精純。

這不應該是一個生者能擁有的。

這個身上帶著土伯印記，又擁有奇異輪迴氣息的生者，或許……真的有資格面見那位至高的主宰。

“你們的交易，我無法決定。”

鬼將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冰冷，“但土伯大人，或許會對你們的‘籌碼’感興趣。”

他轉過身，那柄巨大的斬魂刀在黑土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跟上。”

秦牧和司芸香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色。

秦牧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葉修再次背起。他能感覺到，大哥的身體，似乎比剛才更冷了一些。

他不敢再有絲毫耽擱，與司芸香一起，快步跟上了鬼將那巨大的身影。

鬼將走的並不快，但每一步都彷彿跨越了極長的距離。他們跟在後面，四周的景物開始飛速倒退。那些麻木行走的魂魄，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魂獸，在感受到鬼將的氣息後，都遠遠的避開。

很快，那條奔流不息的渾濁黃泉，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站在黃泉岸邊，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秦牧和司芸“香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鬼將停下腳步，對著奔流的黃泉，恭敬的躬下了身。

“土伯大人，有生者持您的信物而來，並聲稱，知曉天庭‘魚線’之秘。”

他的聲音，沉入黃泉之中，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整個天地，再次陷入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秦牧以為不會有任何回應時。

轟隆——

整條黃泉，整個幽都大地，都劇烈的震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古老、威嚴到極致的意志，從黃泉的最深處，緩緩甦醒。

彷彿一頭沉睡了億萬年的遠古巨獸，睜開了它的雙眼。

秦牧和司芸香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這股意志下顫抖，幾乎要當場崩潰。

一隻由黃泉之水構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眸，在他們頭頂的墨綠色天穹上，緩緩睜開。

那眼眸中沒有瞳孔，只有無盡旋轉的、深邃的輪迴漩渦。

它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便彷彿看穿了秦牧和司芸香的過去未來，看穿了他們靈魂深處所有的秘密。

土伯，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