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狗咬狗
“這……”
一向機靈的小泉子也揣摩不出來陸成萱的心思，更不敢亂說話……
陸成萱繼續提示道，“本官來找你，並不是想要聽你講官話奉承的，巴結討好的話誰都會說，不必大晚上來這裡單獨聽你說，你說是吧？！”
“有些話，你若現在說了，和將來以後不得不說的時候，怕是效果會不一樣！”
“要試試嗎？”
陸成萱嫣然笑道，身上的官服老道沉穩，和她那明媚嬌豔如同海棠一般的容貌大相徑庭，可即便如此，兩種氣質融合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卻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
還很有信服力。
小泉子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春燕卻是在一旁拉扯了一下小泉子的衣角，並且小聲提醒道，“大人這是在給你機會呢，你平時在膳房受了多少委屈和窩囊氣，現在就是你可以報仇的好時機，還是說你想要一輩子被人欺負？”
“我……奴才……”
小泉子心中尚且有著猶豫。
怪不得他辦事不利落，實在是平日被曹京昆欺壓的太過厲害，更深知這是在後宮，稍一不慎怕是說了一句話便能要了自己的性命，便更不敢和盤托出了，陸成萱和春燕相互配合，這恩威並施讓小泉子內心在動搖。
他當然不想一輩子被曹京昆欺著壓著，除了官位上比人低一等要處處看人臉色也就算了，曹京昆更是在時刻打壓著自己，想盡各種辦法，找了各種的藉口來尋他的麻煩，一旦找到了些許把柄，便是對他無法言語訴清的侮辱……
心裡和身上一同被折磨了。
可是即便小泉子心裡面有著說不清的苦水，卻也是不敢就這麼直接的對著新來的典膳大人說出來的。
且不說陸成萱究竟是不是單純的只想來問問她，便是直接說了要幫他他也是不敢信的，他們之間又沒有任何的接觸，他憑什麼平白無故的就相信別人，萬一相信錯了，陸成萱其實是和曹京昆一頭的，那不是自尋死路？
內心掙扎過後，小泉子咬著牙的低頭，“回陸大人的話，的確什麼事情都沒有，還請陸大人放心！”
“若是陸大人有何吩咐只管只會小泉子一聲，小泉子定當竭盡所能的去辦，一定不會讓陸大人失望！”
陸成萱臉上的笑意緩緩褪去，清澈的眸光目光威嚴，周身氣勢更是不怒自威。
春燕被陸成萱的反應給嚇了一跳，慌忙的拉扯著小泉子，“你在胡說什麼啊！”
“小泉子，你……”
“急死我了！”
小泉子驀地跪在地上，“陸大人，小泉子笨嘴拙舌的，若是有什麼地方不會說話得罪了陸大人，還請陸大人您大人大量饒了小的這一條賤命！”
話落，小泉子的頭重重的扣在地上，不敢輕易抬頭，春燕心中著急卻也是摸不著陸成萱的脾氣的，眼角餘光掃到陸成萱的時候，只能看見陸成萱威嚴的繃著臉，佇立在原地眯著眼睛的打量著小泉子。
沉默。
三個人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率先開口打破僵局，長街拐角暗處安靜的似乎只能聽見四周風聲沙沙，吹動著的枯黃的落葉在地上打轉。
“撲哧——”
良久，還是陸成萱率先笑了出來，臉上的威嚴不見，反而笑容親和的上前，將地上跪著的小泉子親自扶了起來。
“本官的確是沒有看錯人。”
“地上涼，起來吧。”
“大人……”春燕錯愕的看著陸成萱的反應，大人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剛剛氣氛凝重的，可是要把她給嚇死了！
怎麼轉身便笑著將地上跪著的小泉子給攙扶起來了呢？
面對陸成萱，小泉子亦是誠惶誠恐，雖是深秋天氣涼爽之時，可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後背已經被冷汗給打溼了，“大人您……。”
陸成萱莞爾，耐心著的解釋，“剛剛是想要故意試試你的，本官知曉你在膳房的日子並不好過，和那個曹內侍的關係也並不融洽，不……不對，應該說是你在他手下討生活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倘若本官問你，你隨隨便便說了，那便是心中沉不住氣，做不了大事的人，也便不值得本官今日來找你……”
後宮生活不易，對於陌生人來說，該有的謹慎和小心半分都不能少。
要是陸成萱這麼一發作為難，小泉子直接將膳房的事情說的一清二楚，反倒是這個人不可信，牆頭草，誰都能投靠，更誰都能背叛，她剛只是想考驗一下小泉子罷了。
很顯然，小泉子沒有讓她失望！
“陸大人，那您是……”
小泉子眼珠子轉了轉，腦海中快速的思考著陸成萱的來意，試探性的問出口。
陸成萱笑了笑，直言不諱道，“我可能和你有著一樣的想法，本官也覺得曹京昆看著甚是礙眼！”
豈止是看著礙眼，簡直是恨不得，直接把那個曹京昆給解決掉！
這時候春燕才堪堪反應過來，氣憤的同小泉子抱怨道，“小泉子，你不知道，那個曹內侍多過分，他身為膳房總管在我們大人新上任的時候不來拜訪我們大人也就罷了，竟然在我們大人前去拜訪他的時候獅子大開口！”
“直接便像我們大人要求把我給他，我們大人不肯，他便趁機撕破臉想要我們大人給他做對食！”
“呸！”春燕臉色漲紅，又氣又惱。
她還是頭一次知道曹京昆膽大包天的程度，平日對一些沒身份沒背景的小宮女下手也就罷了，竟然連堂堂的正六品膳房典膳也敢肖想，這以後難道是要找司膳和尚食大人嗎？！
小泉子震驚的聽著春燕的抱怨。
曹京昆想要春燕的話，這一點小泉子是絕對不懷疑的，前一任典膳王秋水可就給過曹京昆好幾個小宮女，其中包括了她自己身邊的，後來可惜那些小宮女們都堅持沒多久便想不開的自殺了，或者是想盡一切的辦法從膳房討了恩賞離開，又或者是被曹京昆玩膩丟棄，左右他現在的身邊的確是空閒著的。
可是……
竟然敢說出讓陸成萱和他做對食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小泉子驚恐的眼神看著陸成萱，“陸大人……這……”
“千真萬確。”
陸成萱唇角蕩著一抹嘲諷的弧度，譏笑出聲，“應當沒人會用這種事情來看玩笑吧！”
女子向來是看重自己的名聲的，曹京昆就好像是膳房的臭蟲毒蟻一般，旁人避都來不及呢，誰會沒事和他扯上關係！便是做戲也不用這麼噁心的！
“這是，這是！”
小泉子馬上便接過陸成萱的話連連點頭，“陸大人嚴重了！”
“奴才自然是相信陸大人的！”
“那……陸大人您的意思是……”
小泉子欲言又止的看著陸成萱，心中帶著小心的試探。
“當然他不仁我不義了！”
陸成萱撫了撫鬢角被秋風吹落的青絲，眉梢蘊了絲絲冷意，“你這膳房副總管，就當真沒想過要將前面的副字去掉嗎？”
就當真沒想過要將前面的副字去掉嗎？
去掉取代曹京昆成為膳房的大總管，這樣就不用日日受人欺負看人臉色了？
沒想過……
怎麼可能沒想過！
但是小泉子不敢想！
曹京昆背後的勢力太過強硬了。
便是他能耍了小機靈將曹京昆拉下臺，可是他背後的劉大總管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還是要死……
連命都丟了還不如被人欺負的日子，起碼是能活下來的。
就在陸成萱問出口的那一瞬間，小泉子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神色緊張的看著陸成萱，心更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知道你心裡面是在顧忌著什麼，你可知道我姓什麼？”
陸成萱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這後宮到底是他劉家勢大，還是我陸家更勝一籌？泉內侍可知我們陸趙兩家的姻親關係？”
劉大總管的確厲害，可是她陸家也不是好相與的。
拋開正四品都督的陸元成不說，陸家可是真的人才輩出。
細數宮中的嬪妃，便有了貴妃一人，淑媛一人，美人兩人，還有個……正六品的膳房典膳，便是陸家夫人的親弟弟趙祗令……那可是位高權重的大司馬！在朝中就連皇上也要信服三分，給三分薄面的。
劉大總管的確是在後宮裡面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可是若是真的算起來到底究竟是誰勢大，怕劉大總管也不過是螻蟻一隻吧！
想來也是個笑話，後宮就是這麼現實的地方。
陸成萱之前處處躲避著趙祗令，擔心趙祗令被趙祗令發現，來將自己趕盡殺絕，可是經過了這麼久之後，陸成萱發現自己完全是想多了，是她還未從寧綰的身上走出來，所以才會害怕被認出，可是現在不一樣……
她想通了。
寧綰是寧綰，陸成萱是陸成萱。
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趙祗令又不是什麼牛鬼蛇神，能認出來就出鬼了。
自己重生成了陸家的庶女，起初陸成萱是覺得這是老天在懲罰她，故意給了她這麼一個尷尬的身份，現在看來，這簡直是老天對她的厚待。
有了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舅舅’？
不好好的利用幹嘛？
在宮中簡直就是免死金牌一樣的存在，多少沒關係的人都想方設法的想要找到和趙祗令沾親帶故的關係，自己卻傻乎乎的放著現成的捷徑不用！
太傻！
更真的對不起這個身份啊！！！
不知為什麼，陸成萱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面甚是痛快，她說什麼也要好好的利用陸家和趙家的這一層關係，將趙祗令的作用價值發揮到最大程度，甚至剛剛在那一瞬間，陸成萱腦海中想著的事情是……能不能自己故意打著陸家趙家的名頭犯一些錯誤，直接把趙祗令給交代進去就完了！！！
秋風微涼，輕輕拂動鬢角青絲，陸成萱腰間綁著的墨色宮滌，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綽約的身姿娉婷。
小泉子頓住，愣愣的看著彷彿春日中盛開的嬌豔海棠一般，明媚動人，腦海中更是不斷的迴盪著陸成萱的那句話，究竟是劉大總管勢大，還是她陸家和趙家強勢？
這還用想嗎？
當然是陸家趙家更勢大。
沒想到陸大人果然是傳言中的和陸貴妃有著親密的關係！
之前是他太過小心謹慎了，擔心陸成萱是和曹京昆沆瀣一氣想要試探自己的，但是現在小泉子明白了！按照陸成萱的身份，根本沒有必要和曹京昆那樣的人聯手來欺負自己！
“奴才但憑陸大人差遣！”
小泉子便再也沒了當心的地方，當即跪在陸成萱的面前表明了忠心。
陸成萱冰冷的眉梢也緩緩被笑意取代，“起來吧！”
“若他日你有幸坐上膳房總管這一職，不要忘了本官的好處就成！”
“是！”
“大人！”小泉子清秀的臉上表情激動，“若是大人當真能幫奴才解決掉了這個煩憂，奴才斷然不敢忘記大人您的好處，一定會結草銜環報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春燕也跟著高興起來，上前將地上跪著的小泉子攙扶起來，“快起來吧，大人當真是有事情要你去做的。”
“劉大總管雖然是曹內侍的後臺靠山，可若曹內侍當真犯了無法容忍的錯誤的時候，相信劉大總管也當放棄曹內侍！”
陸家和趙家當然比劉大總管勢大，但是現在卻不是什麼直接撕破臉的程度，為了一個曹京昆不值得，最好是想一個辦法，既解決掉了曹京昆，卻又讓劉大總管心裡有氣卻沒處發洩，那便完美了。
陸成萱眯了眯眼睛，瀲灩的眸底目光一片清冷，“你身在膳房多年，又是在曹京昆手下討生活的，想必是對曹京昆那些見不得光的銀錢往來有一些瞭解，能不能找一些證據，或者……”
“或者找不到，想辦法制造一些證據也可以。”
陸成萱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這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比賽，要求實事求是，她們心裡面都很清楚曹京昆的為人，這種情況下，對於是不是真的證據就沒有那麼要緊了，要緊的是，可以證明曹京昆的罪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