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為什麼
陸成萱沉默不再言語。
可陸成灝的態度卻是堅決,霸道又強勢的拉著陸成萱的手腕,強迫她同自己的目光對視,“宮中爭鬥不休,皇上又並非良人不值得你真心託付,你入這深宮只是在作踐自己,並非是外人眼中的所奔前程,你應該是不在乎的。”
若陸成萱真的在乎榮華富貴,嫁給長平侯府的嫡長子不失為是一條良好的出路,長平侯府爵位在身,薛致遠又沒有姨娘妾室,嫁去了便是嫡妻,未來的主母,起碼比這深宮是要得多的,可沒有。
陸成萱沒有嫁去,反而還成全了陸成妙,顯然她是不看重的。
“為什麼?”
陸成灝目光死死的盯在陸成萱的身上,彷彿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
可陸成萱的眼中卻看不到半分的波瀾,的確是沒有慾望和貪婪,卻也沒有半分商榷的餘地。
兩人對峙良久,終究是陸成灝敗下陣來,聲音虛弱無力,更多的是無奈,“你心裡到底是想要什麼的?”
“為什麼我覺得我看不清你?”
陸成萱一身粉色宮裝在身,淡掃蛾眉,裝扮清秀,卻依樣貌容動,讓人移不開眼睛。
就這般對視時間,陸成萱漆黑的眸子中也滿是陸成灝的倒影。
微風輕輕吹過,殿前零散的飄著桃花花瓣,紅磚琉璃瓦在夕陽的餘光照耀下明亮,看起來景色極美。
陸成灝身影高大,背光而立,彷彿那被揉碎了的星辰懸掛夜幕,驚豔了陸成萱的時光,單純又美好,更……刺痛了她的心。
差點那如同磐石的心就被動搖了,陸成灝的聲聲質問,不只是在替他自己詢問陸成萱,更是讓些許動搖的陸成萱重新恢復堅定。
陸成萱袖中的雙手緊握,臉上的笑容卻刺痛了陸成灝的雙眼,“我想要榮華富貴,萬人叩拜。”
“想要從前欺負我的人都臣服在我的腳下,哭著喊著求我饒命。”
“還想要你母親一族的性命。”
“這些,你都給不了。”
陸成灝雙眸微張,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成萱,“你瘋了?”
方才的陸成萱在說話的時候,戾氣重的嚇人。
就算是征戰沙場的陸成灝,也不過如此。
陸成萱心中對陸家,對趙祗雲有恨陸成灝知道,可如何到了要滅趙家全族的程度?
光是他舅舅一個,就不是陸成萱這小女子能輕易對付的了的,陸成萱……可不是瘋了!
“呵呵,我瘋了嗎?”
“那也是我的事情,和少爺您,沒有關係。”
微亂的心似乎被徐徐微風吹散,陸成萱唇角帶著幾分譏笑,笑得心疼,“就算能看清我又如何?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所以,請求你以後,不要隨意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要隨意來替我做任何的決定,你所替我做的任何,我都不需要。”
“日後相逢,若沒有必要的事情,便只當做是不相識,亦或者在我的眼中,您只是保護皇上的侍衛,而我卻是未來嬪妃的人選。”
更不要,再對她,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了!
陸成萱轉身,掙脫開了陸成灝的束縛,目光毫無眷戀的離開,轉身的那瞬間,眼角卻是有淚水劃落。
她想要替寧家報仇的心是絕對不會改變的,哪怕是她性命豁出去也在所不辭,所有曾經陷害過寧家的人,她都會一一手刃,再糾纏下去,只會讓將來動手的時候字更加痛苦罷了。
她還想要替寧家翻案,陸成灝即便給得起,她們之間也是隔著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恨也好,愛也罷,再報仇的面前都算不得什麼,更不能輕易動搖。
殘忍的話說出來,只會先七分傷己,再三分傷人。
微風吹亂了眼角的晶瑩,伴隨著片片桃花,紅豔豔的,衝入火海時陸成灝的奮不顧身,被逼入花轎時陸成灝的不顧一切,還有踏入皇宮之中的緊緊相隨,一同被微風吹散。
陸成灝卻是愣在原地,許久都無法釋懷,掌心還有陸成萱的溫度,但陸成萱的表情,和所說的話,都和記憶中的大不相同。
究竟是什麼地方出現了錯誤,才能讓那樣溫柔的一個人,發生了這樣大的改變,還是說,因為自己的特殊,導致了其他人也跟著轉變?
“萱萱,你可知道,我拼了命的想要立下戰功,向皇上求一個願望,並非是入宮,是我想要娶你……”
若不強大,他便只能頂著貴妃娘娘弟弟,大司馬侄子的光環活著,沒有任何的能力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可是當他拼了命的努力變得強大之後,他想要保護的人卻已經和他越來越遠。
——
一遭走了回來,到寢殿的時候,陸成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面色無恙,誰知道推開房門卻不見陸成婉的蹤跡。
許是又和她新結交的那些姐妹一同說笑了吧,這樣也好,陸成萱也便不用再分心來應對陸成婉的糾纏了,草草用了晚膳之後,陸成萱便清洗身子隻身穿著裘衣坐在榻上,三月的夜晚還有些微涼,卻已經有了蚊蟲,陸成萱取了些許驅蚊香草薰香之後便躺在榻上醞釀睡意。
昏昏沉沉之間,陸成萱只覺得好多隻蚊子在自己的耳邊徘徊飛行一般,嗡嗡的睡聲將睡夢中的自己吵醒。
起身的時候,胳膊上已然有了幾處紅腫的地方。
蚊蟲一般多喜陰涼潮溼的地方,合歡殿年久未開,驟然開宮少不了的溼氣,那些家世優渥的御女會私下塞銀子託人買些炭火白日燒著暖暖宮殿,而沒有仰仗的御女,便只能靠一些薰香艾草來驅蚊除蟲了。
陸成萱深知合歡殿中的情況,雖然沒捨得掏銀子花錢買炭,卻也是格外的注重,否則被蚊蟲叮咬了是小事,瘙癢卻是很難受了。
白日空閒的時候被子裡裡外外都是曬過陽光的,每夜入睡之前也都燻著驅蚊香草,怎麼今夜格外的嚴重,此時已經月上枝頭,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桕照了進來。
索性被吵醒睡不著,陸成萱便披上了披風下了地,替自己倒杯茶水,不想,藉著月光看著陸成婉的床榻上,竟然是空的?
被褥都是摺疊好未動的,陸成婉竟然沒有回來?還是說中途回來之後又出門了?
陸成萱只覺得奇怪。
陸成婉本質裡是隨了她姨娘張氏的幾分懦弱的,哪怕是進了宮,遇到的人多了,開闊了眼界,卻也改不了多少本姓,夜不歸寢如此出格的事情,除非是遇到了什麼大事,否則陸成婉是不敢的。
陸成萱雖然無心去同同屆御女相爭什麼,可難保別人沒存了什麼心思和她相爭,之前她被懲罰的時候有些勞累,如今得了閒,心思也空了出來。
凡事多存個心眼總沒有壞處的,畢竟是在同住一處的,對陸成婉的動向也該多留意一些了。
還有……陸成音。
她遲早要面對的人,也是那個名義上為了保護她入宮的人。
先前在書寧送信過來的時候,陸成歡曾經懷疑過是陸成音派人來的,未的是要試探她的應變能力,可是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陸成灝,和陸成音沒有半點關係。
那樣精明的人,如何不會想要提前打量打量挑選在身邊所用的人選?
不太像是謹慎的陸成音的作風。
還是說,陸成音的心中已經另有其他的打算,才遲遲的都沒有動靜?
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猜測,看著陸成婉空蕩蕩的床鋪,陸成萱想起了前些日子她曾經送自己的傷藥藥膏,倒不是說陸成萱對陸成婉的警惕心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只是陸成萱已經習慣了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誰,她們所送來的東西,所用也要所食也罷,陸成萱都是不放心的,也便不會用,徒增麻煩。
現在……心中疑惑是非對錯,只需要從這傷藥藥膏上入手,便能推測出來幾分了。
陸成萱指腹輕輕的在傷藥膏瓷瓶上摩擦,將那香草艾葉再燻了燻,這才重新躺在床榻上,而在她收拾好不久之後,門外也摸索著響起了動靜。
吱嘎一聲房門被開啟。
陸成婉躡手躡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瞧著一眼睡的正香的陸成萱鬆了口氣,“還好已經睡著了。”
陸成婉小聲嘀咕著,卻是鬆了口氣,折騰一會兒之後也躺下熟睡。
長夜漫漫。
翌日清晨,二人各自起身洗漱,對昨夜所發生的事情片字不提,就好像沒有發生一般。
學宮規的日子乏味且勞累,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些御女進步良多,逐漸掌握了宮中生活的規矩。
御女面見皇上之前,還需要先經歷過六尚宮的考核方可,嬪妃要求良多,除卻反覆的規矩,更需要擁有一技之長。
琴棋書畫也好,詩詞歌賦也罷,總不能見到皇上之後悶葫蘆一般,半句話都說不出,選秀本身是挑選一些德才兼備的女子來照顧皇上飲食起居的,歷代皇帝偏重的都是德行,到了武成帝這裡,就成了十足的好色淫慾,縱情聲色,對於嬪妃的要求也更加苛刻,更注重容工。
除了容顏姣好之外,還喜歡一些有特點的女子,倒不是說非要精通,可不會卻是不行的。
御女的人數一減再減,再加上一些犯了錯的,被罰去宮女服役的,臨到了尚宮局考核,便只剩下了一百餘人了。
陸成婉每三天夜裡便要出門一趟,白日待在房間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陸成萱尋了機會找到了羅女史的面前,“勞煩女史走一趟,成萱有事相求,不得不如如此。”
“怎麼了?陸御女可是有何事情?”
因著收了銀子的緣故,羅女史眼中瞧著陸成萱便如同看見了搖錢樹一般,左右閒著也是閒著,走一趟還有額外的油水可以拿,羅女史不但不覺得半分的麻煩,反而還很樂意為之。
陸成萱將手腕被蚊蟲叮咬的地方掀開,露在了羅女史的面前,表情帶著愧疚,“實在不是成萱多事矯情,不懂得隱忍,只是這叮咬實在太過難受,起初還好,還能忍住,可是這時間久了便越發的難受,羅女史見多識廣,成萱想請問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剋制一下?還有為何合歡殿中竟然這麼多的蚊蟲?”
“就連薰香艾草都毫無效果。”
陸成萱露出來的肌膚,原本是細嫩白皙的,可現下卻紅腫一片,肉眼能見到的紅包落在胳膊上,由中心盤開四散,本該一個個紅包鮮明的,現下卻有些連在一片的模樣。
幸好陸成萱自制力比較好,不曾動手抓撓,否則現下該是潰爛發膿了。
羅女史原本臉上是帶著笑意的,在看到陸成萱胳膊如此駭人的情況下,當即變了臉色,更是有些緊張的抓著陸成萱的胳膊,“陸御女,奴婢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您可是服用了什麼違禁的藥材了?”
陸成萱微愣,聲音篤定的回答,“沒有。”
“自打入宮之後,我便不曾服用過什麼藥物,就連小腿受傷也不曾塗過傷藥。”
她擔心東西會被人使了手腳,不敢去用,就連日常吃食也是仔細再小心的。
怎麼可能還會被人暗算?
羅女史狐疑的打量著陸成萱的胳膊,口中呢喃著說道,“奇怪了,那就奇怪了,怎麼會這樣呢?”
陸成萱見到羅女史的反應,心中當下已經瞭然,這其中一定是有著自己不知道的什麼內情,陸成萱謹慎的開口試探,“羅女史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還請女史但說無妨。”
說話間的功夫,陸成萱已經從袖口中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銀兩塞在了羅女史的懷中,足足分量的五兩銀子。
羅女史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隙,樂呵呵的看著陸成萱,“你看看你,陸御女真的是太客氣的了,為御女分憂本就是奴婢該做的事情。”
拿了銀子之後,羅女史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實不相瞞,陸御女手臂上的紅包並非是普通的蚊蟲叮咬出來的結果,而是……蜈蚣……”
“蜈蚣?”
陸成萱眉心緊皺,後背更是一股惡寒劃過,她最害怕這些好多爪子的蟲子,尤其是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