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俘虜的大用處
李治接過信，臉上浮現一抹憤怒：“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
內侍沒有回答李治的問題，在一旁的劉景先瞬間就想到了大雨中，李弘跪在甘露殿外，是李治不見他，那麼冷的天，跪了大半夜……
要說李弘的病，李治才是主要原因。
畢竟太子身邊有李治的人，不說太子的一舉一動，至少大部分事情，李治是知道的，李弘收購甲冑雖然犯了法，卻不至於到造反的地步。
李弘不是李承乾，李承乾雖然是一個太子，可問題是他的有侯君集這樣的大將支援，拼死一搏，還有幾分可能。
別看天策上將府名將如雲，良謀如雨，能夠比侯君集強的名將可真沒有幾位，也就是頂尖的李孝恭、李靖、李績，下面就可以排到侯君集了，就連蘇定方在侯君集面前還是小字輩子。
當蘇定方率領一百騎兵衝擊頡利可汗牙帳的時候，侯君集已經是圍攻定襄的六路大軍統帥之一。
可問題是，李弘身邊有誰呢？
一個高侃被他氣跑了，事實上哪怕李弘學劉備禮賢下士，三顧茅廬，也請不動高侃，李弘根本就不具備造反的能力。
李治大發雷霆，憤怒地砸了宮中的不少珍貴瓷器。直到他冷靜下來，這才道：“來人！｜”
“陛下！”
“快請孫神醫！”
“孫神醫閉關……”
李治道：“傳孫行孫侍郎！”
孫行就是孫思邈的孫子，現任鸞臺侍郎，他本是鄜州洛交縣尉、洛州澠池縣尉等職，後奉調進京，任右拾遺，成為李治重要的近臣和助手。
事實上，孫行能力只能算是尚可，他主要的作用，就是請孫思邈，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他，但是孫行可以，畢竟，他是孫思邈的親孫子。
李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孫思邈身上。
……
長安，東宮，顯德殿內。
太子李弘一邊咳嗽，一邊將厚厚一摞奏章遞給戴至德：“老相國，這是已經批閱的奏章，請您過目。”
戴至德逐一翻開，邊看邊點頭道：“殿下治政寬嚴有度，陛下看見必定欣慰。”
李弘接著道：“這些日子，弘署理各地奏表，發現眾多州縣，都言及節度使府與州縣，職權衝突，弘以為，如今天下穩定，邊事呈平，裁撤節度使府，恢復州郡獨立，已經到了時候。”
這是郭瑜與李弘商議出來的策略，可以限制李賢的實權。
戴至德點頭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不過撤銷節度使府之事，宜從長計議，天下兩大節度，雍王一人兼任其一，撤銷節度使府，首先要得到雍王的首肯。”
李弘嘆息一聲，反問道：“六郎會答應麼？”
戴至德非常無語。
現在他知道李弘的病已經病入膏肓，藥石難醫，但是，李弘不知道，他只是以為自己得了風寒，重獲李治的信任，他全靠一口氣在支援著，如果這口氣洩了，李弘只怕連三天都難撐。
戴至德最終沒有告訴李弘實情，讓抱著奏摺，步履蹣跚的離開東宮。
顯德殿外，郭瑜拿著一個帛布包裹站在門外異常躊躇，戴至德只是宰相兼任東宮右庶子，這個兼任只是慣例，畢竟宰相身上一般都有東宮的加官，也是給了宰相一個保障，未來太子當了皇帝，宰相可以獲得體面的待遇。
可問題是，他是東宮李弘的太子洗馬，也是智囊。他現在也知道李弘病危了，如果不是李治對李弘的勉勵，他現在只怕已經坐不住了。
思本來想，郭瑜還是抱著包裹來到了李弘身邊。
哪怕這只是一場夢，也讓太子在夢中含笑九泉。
“拜見太子殿下！”
“先生不必拘禮，這裡沒有外人！”
李弘拉著郭瑜坐下。
郭瑜看著李弘髮鬢間的白髮，心如刀絞，他差點忍不住告訴李弘實情，可問題是他怕李弘承受不住，最終還是決定報喜不報憂。
郭瑜將帛布包裹開啟，將裡面的聖旨遞給李弘。
李弘展開觀讀，片刻後駭然抬頭，看著郭瑜道：“這是……這是從哪裡拿到的？”
郭瑜道：“殿下先莫問出處，這份詔書，是雍王府記室參軍事王勃帶到成都秘密宣讀的。”
李弘道：“你可有證人？”
郭瑜道：“在劍南道期間，我已經調查過，巴蜀世族的家中，曾經收到過，洛陽名士王勃的信函，信中隱隱提及，長安方面，有犧牲掉全體巴蜀世族利益，以安撫東宮的傳聞……”
李弘驚疑不定：“這件事情，真的是六郎做的？”
郭瑜搖了搖頭道：“這些東西，只能說雍王身上有疑點，還不能十分肯定，畢竟，王勃出任雍王府記室參事軍，平時一直待在雍王身邊，石門洞蠻造反的時候，我們可以確定，王勃就在雍王身邊，或許是有人佳節了王子安的名頭搞事，但是現在……”
郭瑜看著手中的聖旨。
李弘按耐不住，激動地一把攥住郭瑜的手道：“若是能找到證人……”
郭瑜點頭，神色冷峻道：“殿下，須答應郭瑜一事，此事，也是將聖旨，交給郭瑜的人要求的。”
李弘激動的道：“莫說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寡人都答應。”
郭瑜道：“若是雍王被廢黜，除非跟著雍王造反，否則，太子殿下不可濫殺雍王府上下，任何一名官員。更不得傷及雍王殿下兩子一女，萬萬不可……”
李弘神情嚴肅地盯著郭瑜，片刻之後舉起右手道：“寡人在此立誓，絕不濫殺雍王府上下任何一名官員，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看著李弘如此鄭重的表情，郭瑜眼睛隱隱有些溼潤了。
他內心裡非常清楚，哪怕有證人，李弘也沒有機會了，打敗李弘的不是王勃，也不是李賢，而是他自己的身體。
……
松州都督府大廳裡。
梁積壽和手下官佐幕僚們大擺筵宴。
梁積壽左杯右盞喝得醉意朦朧望著眾人道：“都好好跟著某家幹，只要日後，太子登基，某家便是府衛衛大將軍，到時候，你們都能飛黃騰達。”
幕僚楊文翰道：“將軍，咱們官倉儲備，都已轉賣一空，若是長安方面，有人查問此事，恐怕……”
梁積壽擺擺手，不以為然地道：“萬事都有太子在上面頂著，我輩何必杞人憂天。”
一名小校跑進來稟報道：“長安刑部有公文到。”
梁積壽看罷公文，臉色煞白。
楊文翰接過公文，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梁積壽憤憤地道：“豈有此理，這個狄仁傑，手也伸得未免太長了吧？”
楊文翰道：“狄仁傑的背後就是皇后娘娘，所以區區這麼點事情，居然就能捅到陛下跟前去了。將軍，趕緊通知太子殿下。”
梁積壽這才醒悟過來道：“來人啊……”
……
巴吉德山谷中，唐軍士兵打掃戰場，發現這些天方帝國軍隊太窮，除了一些破爛，其他很難獲得什麼值錢的東西。
所以，唐軍士兵打掃完戰場，急忙請求杜懷寶，下令追擊。
杜懷寶卻不慌不忙地道：“把這些屍體全部壘成京觀，大王說了，這一仗讓天方軍隊記住一輩子，讓他們想起我們大唐，就嚇得尿褲子！”
“杜帥！”
“大王讓咱們拿下整個呼羅珊，那麼請迅速行動，否則一旦讓天方人喘過氣來，恢復鬥志，憑藉堅城拼死抵抗，我軍必定傷亡慘重！”
杜懷寶望著急切求戰的將領道：“不急不急，休息夠了再出發。打了一天，都累成狗了，還要把這些屍體壘成京觀，就算是鐵人都吃不消啊，得歇歇再走。”
年齡的將領們渴望進步，更渴望軍功，這一戰，他們屬於以少擊多，無論裝備，還是人數，遠遠低於天方帝國軍隊，絕對沒有爭議的上陣，雖然這一仗主要硬骨頭都是赤陷軍完成的，卻不妨礙他們幾乎全殲敵人九成以上的兵力，同樣無可爭議的上獲，可以獲得五轉軍功。
大唐的軍制可以不受出身限制，就像當初的薛仁貴，他就是一介白身入伍，在徵高句麗之戰中，手斬敵將，所向披靡，立下五轉軍功，從一個白身直接升為騎都尉，也從白身升為從五品下階的遊擊將軍（武散階），實授雲泉府果毅都尉（從五品上階）。
這一次他們獲得五轉軍功的人不多，可問題是獲得一轉軍功是非常穩妥的，哪怕如此全家光榮，這是大唐可以橫掃周邊的真正原因。
但是，到了武則天以後，軍功授勳就氾濫成災了，動輒授勳以萬計，而且受勳的府兵地位和待遇也不如從前，所以大唐軍隊的輝煌，也成了過往雲煙。
秦軍之強，是因為制度的優勢，軍功二十等爵，讓所有想出人頭地的人，都有了一條晉升之路。
事實上，漢軍承襲的也是秦軍的二十等爵制度，非軍功不得封侯，才有了三尺青鋒覓封侯的說法，唐軍是建立的府兵軍功公平正規的基礎上，就連做到薛仁貴和程知節這樣級別的將領，也要殺俘立功，足可見唐朝軍隊的制度嚴格。
任何一名唐軍的勳官，需要有記事參軍稟告，司功郎中驗證，稽覈後由天子確認，兵部下發告身，在告身上，宰相追級複查，並且署名蓋章，並且要蓋上吏部告身之印，顯得非常隆重而正規。
哪怕李賢這個親王，可以將一名普通執杖親事，提拔為折衝都尉，但是不得在軍功上做任何手腳，當然，能夠成為李賢親衛的，不僅出身豪門，而且本身都是勳官出身，他們都是擁有實戰，而且戰功赫赫的人。
提拔他們，本身並不違規，屬於將以前的軍功勳官轉為實授。
杜懷寶把非常急切的折衝都尉沈夢龍按了下去，說：“你急什麼？本帥告訴你們，接下來的仗會很輕鬆，我們一天走八十里，慢慢走就行了，等我們到了呼羅珊，天方人也差不多跑光了。”
所有人都愕然：“跑光了！？他們為什麼要跑？”
“不可能，天方帝國雖然慘敗，但主力猶在，他們還遠沒有到對我軍聞風喪膽、望風而逃的地步！”
杜懷寶獰笑道：“如果馬上殲滅他們這些潰兵，誰把咱們唐軍的威名宣揚出去？”
要說賺軍功，杜懷寶爭急切，他現在還差勳官，就可以升為柱國了，在大唐十二轉軍功二十五等中，他為什麼一直卡在實職從三品兼職正四品？
就是因為他還有軍功沒有到位，除非有大功，可以破格提拔，他需要滅國之功，才能成為正三品實職大將軍。
……
疾陵城，隨著清海軍、鎮西軍將士大批返回，一隊隊渾身帶血計程車兵，一輛輛滿載戰利品的馬車，還有那一堆堆垂頭喪氣的俘虜，都讓疾陵城的波斯士兵。工匠、百姓、貴族、商賈們大為驚歎，振奮不已。
自從天方帝國起兵以來，波斯帝國面對天方人的造反，幾乎是很少打勝仗，每一次聽到的都是哪裡失守，損失多少人馬。
特別是他們被滅國之後，他們逃到了疾陵城，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做夢都是天方帝國軍隊像喪屍一樣朝他們蜂擁而來。
直到看著過俘虜過來，他們這才願意相信，大唐是真打敗了天方帝國的三十多萬大軍，要不然來這麼多俘虜和戰利品？
這些商人都心中想，已經一定要抱緊唐人的大腿，唐人太厲害了。
沒想到唐人沒有什麼損失就殲滅了三十多萬天方軍隊。
那些波斯貴族心中更是佩服俾路斯，如果不是俾路斯原本在長安留學，與大唐皇帝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只是非常可惜，小王子沒有進入大唐皇帝的法眼，沒能在長安娶回一個公主。
不過，俾路斯送了李賢十六名美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把女兒送過去？將來孩子出生，就有了唐人高貴的血脈。
波斯人在看到大唐軍隊到來的時候，發現唐人特別高傲，他們送上門的美女，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事實上，他們不知道的是，李賢治軍極嚴，特別是對於侵犯婦女的行為，一旦發現，處以極刑。
想要活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娶他們侵犯的婦女為妻，家裡如果有妻子就要休妻再娶，這下唐軍士兵就不敢了，真娶一個波斯女人當媳婦，那還不丟死人？
事實上，大唐的風氣就是這樣，你可以買個波斯姬，有錢買一百個也沒有人管，什麼菩薩蠻、新羅婢，還有波斯姬，可以買無數個人，只要誰娶了胡人婦女為妻，那會生出串，汙染了祖宗的血脈，那是沒臉見祖宗的。
此時的俾路斯還沒有從震驚中中恢復過來，特別是看到那一車車被繳獲的兵器，那一顆顆被士兵們懸在腰間的人頭，以及那三千多名俘虜之後，他就更加呆滯了……
直到看著這些俘虜的長像，他瞬間憤怒了。
這些俘虜幾乎全部都是波斯人，投降天方帝國的波斯人，他們此時已經被唐人嚇破了膽，不等俾路斯下令，疾陵城的波斯人就衝了上去，他們倒是沒有敢用刀槍，而是對著這些波斯俘虜，拳打腳踢，大聲辱罵著。
然而，這些波斯俘虜眼睛驚恐的四處亂轉，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處處透著波斯風極的城池，沉默而剽悍大唐士兵、密如蘆葦的長槍、森嚴的秩序……
這一切對他們而言都太過陌生了，陌生得讓他們恐懼。當然，最讓他們恐懼的，還是那位站在身邊俾路斯的金甲將領，就是這個瘋子帶著幾千人跟他們二十多萬人正面硬撼，一仗將他們全殲了！
特別是他們聽那些阿匍說，這些唐人與魔鬼做了交易，付出了自己的靈魂，獲得了魔鬼的力量……
他們親眼看到，那些唐人高呼：“開火！”兩個字，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就看到天雷炸響，他們在前面計程車兵，無論是身披重甲的甲士，還是奴隸戰士，都會化作一團血霧，身體飛向空中。
他們也相信，這就是魔鬼的力量。
面對凡人肉體的打擊，他們更怕唐人用魔鬼的力量對付他們，一旦被魔鬼詛咒，他們的靈魂也無法上天國。
好吧，李賢如果知道天方帝國如此看待火炮估計會笑出聲。非常可惜，那不是什麼魔鬼的力量，而是科學的力量。
李賢見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是衣衫破爛，骨瘦如柴，面有菜色，心裡嘆了一口氣。
這些投降天方帝國的波斯奸混得還真不怎麼樣，都餓成人幹了，不過他們也不值得同情，因為他們就是一群蝗蟲，毫不客氣的把自己的痛苦轉稼到了同胞身上，如果不是自己率領唐軍浴血奮戰，只怕用不了幾天，整個波斯都督府所有州縣就要讓他們屠上一遍了。
俾路斯望著李賢道：“大王，能不能把這些俘虜交給下官？”
“你要他們做什麼？”
李賢自然知道他想出氣。
俾路斯道：“下官……聽說，大王還要南征，下官想用這些俘虜墾荒，為大軍籌集糧草！”
對於俾路斯的鬼扯，李賢也沒有在意，大手一揮：“這些俘虜交給你了！”
“謝大王！”
俾路斯剛剛離開李賢，一群波斯貴族就圍了上去。他們這些貴族你三百，我五百，很快就把這三千多名波斯俘虜瓜分乾淨。
李賢返回城中休息，一覺醒來，發現石破天在外面，盯著一輛馬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圍著馬車轉一圈。
“石破天，你別轉了，轉得本王頭暈！”
石破天道：“大王，好多錢！”
王勃指著馬車道：“大王，這是波斯小王子派人送來的，共計六箱，六萬枚金幣！”
一枚波斯金幣，相當於兩枚開元通寶，重八點四克，含金量約為百分之九十二左右，六萬枚金幣，就是相當於五百公斤黃斤。
李賢眼睛瞬間一亮：“快，通知杜懷寶，再遇到波斯俘虜，不要全殺了，派人送到疾陵城，再讓人問問俾路斯和那些波斯貴族，天方俘虜要不要？”
李賢突然發現，這似乎是一件好生意。把俘虜交給波斯人，讓他們殺，殺了人頭記錄軍功，唐軍沒有任何損失，反而可以獲得一大筆軍費。
南征的軍費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