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糟糕遇到掛了
“大王，其實杜帥說得沒錯，天方軍隊雖然被包圍在山谷中，可現在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如果冒然進攻，恐怕部隊傷亡不小！”
李賢在中帳大軍中，可李賢決定主動進攻，王勃明明知道杜懷寶的用兵方略是最正確的方案，他也沒有當場反對李賢的意見。
作為門下幕僚，王勃原本不懂人情世故，直到他被李治一道聖旨貶為庶民之後，不僅沒了官職，連好不容易考上的進士也給褫奪了。這讓王勃體會到了世態炎涼。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就學會了人情世故，王勃會反對李賢的意見，但是不會公開反對。只有在與李賢單獨相處的時候，他會有保留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當然，這是有保留的！
“本王也非常清楚，採取杜帥的策略是最穩妥的辦法，不僅可以最少的傷亡，輕鬆取得最大的戰果。可問題是……”
李賢淡淡地道：“這不是本王想要的結果！”
“那大王的意思是……”
李賢嘆了口氣道：“天方帝國是一群瘋子組成的國家，他們的軍隊將士，也是一群瘋子，杜帥這一次趁著天方帝國發起全線反對，假裝不敵，一步一步撤退，把追擊的天方帝國軍隊引到巴吉德山谷，切斷天方帝國軍隊的水源，就算我們可以輕鬆殲滅這支天方帝國軍隊，他們天方帝國會不會服氣？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哈賈吉這個廢物輕敵冒進，中了大唐的詭計。他們不會甘心，還是想著下一次報復回來。”
王勃點點頭道：“可問題是……就算我們進攻，他們一樣不會服氣！”
王勃頓了一頓道：“門下已經調查過，哈賈吉麾下的這三十多萬大軍，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們的奴隸兵，約佔到全軍將士的四分之一，其中超過三分之二是各部的部族兵，真正的常備軍不足五萬人！”
李賢同樣也非常清楚，天方帝國是一個非常瘋狂的帝國。
他們承受傷亡的能力，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國家，他們在內鬥的時候，都是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的死傷，在擴張的過程中，並不是一帆風順，也打過很多敗仗，幾萬人傷亡，十幾萬人傷亡，甚至幾十萬人的傷亡，對於其他國家，是一場滅頂之災，可對於天方帝國而言，他們輸得起，也承受得起。
這是由天方帝國的制度所決定的，他們是奴隸制國家，軍隊中也有大量的奴隸存在，這些奴隸士兵，一般都不是天方帝國人，而是外國人。奴隸士兵在當地人生地不熟，因此很難造反，這些奴隸士兵稱為“馬穆魯克”，他們接受了嚴格的軍事訓練，成為了強大的軍隊。
正是因為奴隸士兵的存在，天方帝國其實不擔心損失兵力，大不了可以抓，也可以買，奴隸只是財產，在天方帝國貴族眼中，這些奴隸士兵，就像後世的機器人一樣，死多少他們都不在乎。
就像歷史上的怛羅斯之戰，大唐在葛邏祿的襲擊下，敗給了天方帝國，天方帝國並沒有繼續東侵，很多人認為這是天方帝國懼怕了大唐。
其實這並不是因為天方帝國懼怕大唐，而是因為倭馬亞王朝滅亡的時間，也是阿拔斯王朝建立的時間，就好比當初李淵建立大唐，天下未定，僅僅是佔據了朝廷名義而已，他們怎麼可能與超級大國爆發一場持久的國戰？
更何況，波斯人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曾經被天方帝國征服的波斯，慢慢佔據了主要地位，特別天方帝國軍事實力衰落，而國勢日衰，割據局面形成割據勢力已經形成。
此時的天方帝國朝廷與大唐朝廷非常相似，地方藩鎮割據，特別是在呼羅珊地區，波斯人已經尾大不掉。
在這種情況下，天方帝國怎麼敢繼續讓呼羅珊總督持續擴張？畢竟薩珊帝國是一個人口超過兩千萬的大國，並不會因為幾場清洗，幾場大屠殺而亡族滅種，另外就是這個天方帝國，有點後世蒙古人崛起的影子。
沒錯，早在公元628年之前，並沒有天方帝國，事實上，包括薩那（今葉門）也屬於薩珊帝國的領土，拜占庭帝國與波斯帝國的連年戰爭，耗盡了波斯薩珊帝國的國力和軍力，薩珊帝國對臣民的稅賦加重，造成暴亂迭起，在629年和642年，兩任皇帝遇刺。
同時天方人透過宗教形成統一價值觀，開始迅速崛起，面對這麼一個不要命的瘋子，普通可以在他們認知內的戰爭，就算是會戰敗，他們也會馬上總結經驗，調集人馬，準備再與大唐一較高下。
李賢非常清楚，大唐現在的內部問題非常多，接下來，李弘這個太子會死，他死後兩個月，李賢這個老六就變成了李治和武則天的嫡長子，而且李弘這個皇太子也沒有兒子，他就順利成章被冊封為皇太子。
一旦李賢成了皇太子，他只能在長安，面對安西這裡就顧忌不到了，在這種情況下，李賢必須一場酣暢淋漓，讓天方帝國感覺絕望的勝利，讓他們不敢繼續跟大唐死磕。
要知道，在怛羅斯之戰這其實也可以說，這是大唐的運氣，一旦在其他時間爆發這場戰爭，以天方帝國的秉性，他們絕對是與大唐不死不休。
這個時候亮出赤焰軍，採取火炮攻擊天方軍隊，完全是降維打擊，讓天方帝國人從內心深處讓他們感覺恐懼。
李賢的堅持，杜懷寶沒有再反對。
在杜懷寶的心中，李賢這是想搶功，想從自己手中搶過指揮權，獲得這一場不亞於滅國之戰戰功。
如果李賢知道杜懷寶內心深處的想法，肯定要給他一個大逼兜。李賢其實並不是想要搶功，而是想要給大唐一個緩衝的時間。
……
巴吉德山谷中，天方帝國中軍營帳中，哈賈吉望著眾將領道：“你們還沒有下定決心嗎？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們還不肯完全投入真神的懷包！”
哈賈吉其實也沒有任何辦法，援軍遙遙無期，他們又陷入斷糧斷水的險境，趁著現在還有一戰之力，唯一的辦法就是決死突圉，
在哈賈吉的眼中，這時候歐洲的那群猴子根本就不起眼，印度也不算什麼，真正能夠令人心生敬畏的，只有大唐。
哈賈吉的話讓所有將領瞬間沸騰起來：“我們不能停止腳步，我們必須馬上東進，打下疾陵城，繼續東進，沿著吐火羅道東進，越過葛羅山口，就是疏勒！佔據了疏勒後我們就能翻過蔥嶺，攻佔于闐，穿過龜茲，抵達庭州，讓真神的光輝照耀整個大唐！讓所有唐人都皈依到真神的懷抱之中來！”
長安也是有天方教的，所以天方教徒們也都知道一些大唐的情況！只是長安是諸教和平發展的長安，而不是天方一家獨霸的長安。
天方帝國瞭解大唐，其實遠比大唐人更瞭解天方帝國，這是因為他們是大唐最大的崑崙奴供應商，他們知道更知道，大唐其實跟他們天方帝國一起開始建國，一起向四周擴張。
但要是能夠征服長安，那就相當於是征服另外半個世界！
無論是誰，在這份偉大事業中只要佔據其中一席之地，他都將在天方教的歷史上名垂千古！
就算是戰死沙場，到了真神的天堂裡，也將享有無上的榮光！
哈賈吉的話，讓原本絕望的天方帝國將領，眼睛中瞬間有了光彩。
沒有人不怕死，可死的要有價值。
他們死在這裡，那是因為他們愚蠢，因為他們中了唐人的詭計。
如果是東進，那就本質上不同了，發動盛戰，那麼他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進入天國。
“東進，東進！”
幾乎所有的天方帝國將領熱血沸騰，眼冒血光，嘶聲狂吼：“東進，東進！”
哈賈吉道：“只要我們可以佔據了疏勒，就是開啟通往大唐的大門，跨過蔥嶺，將真神的奧義傳到大唐去！把那個天底下最古老的文明之國也納入我們真神的懷抱之中！那是莫大的功德，莫大的偉業啊！”
無數天方帝國將領臉脹得通紅，打肺裡吼出來：“東進，東進！”
整個大帳內大帳內都響起了東進，東進的聲音，巨大的咆哮聲如同洪水一樣，向四處擴散，整個山谷劇烈迴響著，如同無數頭野狼在狂嗥。
李賢決定讓赤焰軍打頭陣，鎮西軍作為全軍戰略預備隊，開始準備發天方帝國軍隊發起進攻。
李賢的底氣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準備，原本抵達波斯都督府的只有最初級的火炮一百九十八門，這是被命名為一號炮。現在則增加到了三百二十門，其中包括八十二門改進的二號炮，以及四十二門三號炮。
一號炮的原型為虎蹲炮，當然，這種火炮歷史上的虎蹲炮不同，虎蹲炮是一種輕型火炮，只有曲射五百步，平射三百步的射程。
一號炮原理雖然是與虎蹲炮相同，但是由於實驗之初就加裝在炮車上，擁有炮鋤和彈簧減震，全炮自重三百八十公斤，加上車輪全重五百五十公斤，擁有一千五百米的平射射程，以及兩千五百米的曲射射程，可以發射一百枚或一百五十枚鐵彈。
二號炮則是一號炮的放大版，射程增加並不明顯，只是口徑更大，炮管更長，火炮重量達到五百八十公斤，加上車輪，重達八百九十公斤。擁有兩千米的平射射程，以及三千兩百米的曲射射程，可以發射一百枚的鑄鐵鐵彈。
三號是李賢完全沒有想到的產物，則是因為一場意外事故，一名叫馮福的工匠，他是一個火藥工直長，負責製造火藥，他在製造火藥的時候，發現一名工人正在偷偷將火藥裝在竹筒裡，準備帶出火藥工坊。
火藥工坊檢查非常嚴格，自然而然被馮福發現了，他本想上報，可問題是，這個人是馮福的小舅子秦繼曾。秦繼曾好賭，欠了不少賭債，被債主堵門，把他親爹給活活氣死了。
秦繼曾想帶著這樣火藥，把他的債主給炸死，馮福不想舉報自己的小舅子，可他同樣不敢把這些火藥拿回庫房，因為這些火藥是秦繼曾在生產中，偷偷藏起來的，換句話說，這些火藥是沒有記錄在案的。
馮福只好將這個竹筒引爆，假裝是一場意外，可問題是，他不知道的是，秦繼曾在竹筒裡裝火藥的時候，為了避免被發現，裝了一層黃土粉，在竹筒點燃以後，並沒有馬上爆炸，而是飛了出去……
馮福和秦繼曾二人同時被抓，按照他們的私自偷火藥的行為，就必須斬首，為了自救，馮福就在向上級表明，他們發現了新的火炮。
無論是一號炮和二號炮，對於唐軍將士來說，都非常重，無法伴隨步兵前進，如果他們不是冬季行軍，估計會更加困難，一千餘人的赤焰軍，配了四千多人幫助他們修路和輔助行軍，這才沒有讓他們掉隊。
三號炮就是原始版本的火箭，射程沒有一號炮遠，只有一千米左右，可問題是，三號炮最大的優勢是發射速度快，可以反覆發射。更大的優勢是太輕了，一門不到二十公斤，更為關鍵的是會爆炸，可以利用爆炸產生的碎片，殺傷敵人。
赤焰軍接到李賢的命令後，非常興奮，他們參加西征以來，寸工未建，一炮未發，終於輪到他們出戰了，他們如何能不高興？
當然，現在赤焰軍也不止一千餘人了，如果算上跟隨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包括僕從人員，足足有五六千人。
這讓李賢有些無奈，因為巴吉德山谷的山谷口，只有不到五百步的寬度，三百二十門火炮，根本就擺不開。山谷的兩側都是花崗岩，而且山勢非常陡峭，爬上去都非常困難，更何況是運火炮上山？
就在李賢感覺為難的時候，山谷內的天方軍隊開始忽然面向西南方向，這是他們聖地的方向，頂禮膜拜。從地上捏起一把沙土，灑在自己頭頂，這場景詭異之極。
李賢微微一愣：“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王勃道：“好像是一種宗教儀式！”
杜懷寶似乎想到了什麼：“大王，他們準備突圍，這是天方帝國人死戰的儀式，據他們的傳說，這樣戰死的戰士可以上天國！”
李賢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因為山谷中的二十多萬人開始用喉嚨發出嗚咽的聲音，雖然聽不懂，卻感覺到一陣陣心悸的感覺。
李賢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些天方帝國軍隊在他們的宗教領袖的蠱惑下，已經變成二十多萬具狂熱的戰爭機器！
在這樣狂熱的支配下，就算是那些後勤部隊也將變成可怕的戰士，這已經不是二十萬待宰割的羔羊，他們彷彿都已經有神靈附體一般，身上散發著克殺一切的力量！
杜懷寶臉色大變：“命令全軍進入戰備，安西各部，馬上構築防禦工事！”
“方善！”
“末將在！”
“你去西北，黑齒將軍，你去北口，一定要頂住住……”
李賢道：“杜帥，這裡交給本王，本王如果頂不住，你再上！”
“大王！”
“相信本王！”
李賢非常慶幸，如果不是這一次本著立威的原則，帶著沒有經過實戰的赤焰軍，只怕麻煩大了，這樣瘋狂的軍隊，可比幾十萬突厥人可怕多了。
突厥人雖然勇猛，可問題是，他們承受傷亡的能力極低，給突厥造成幾千乃至上萬人的傷亡，他們就會馬上逃跑。
“赤焰軍，全體準備，一號炮在前，準備平射，二號在後，準備曲射，三號炮隨時準備掩護！”
現在大唐可沒有職業的炮兵，就連李賢其實對火炮也不精通，在後世他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火炮，甚至沒有見過真正的火炮。
哪怕李賢也是趕鴨子上架。
就在李賢準備的時候，天方帝國軍隊開始動了，他們一次性就出動上萬人，這些天方帝國將領正在驅趕著老弱病殘以及後勤部隊發起進攻。
這些被蠱惑的老弱病殘，沒有絲毫恐懼，反而越跑越快。
本來按照李賢的想法，哪怕是二號火炮擁有著三千多米的射程，事實上，有效射程只有兩千七八百米，最好還是放進了打。
可問題是，看著他們排著密集的隊形，瘋狂衝鋒的勢頭，李賢頓時改了主意：“二號炮，開火！”
“轟轟轟……”
八十二門二號炮的炮口迸出大團哨煙，一群灼熱的鉛球破空而來，落入天方帝國方陣中，每一顆炮彈在火藥的推進下，被粘合在一起的炮彈，就會炸開，形成一百多顆小型的彈丸，瞬間在天方帝國進攻方陣中，掃出一道道血衚衕來。
如果是其他軍隊，面對這種情況，只會怕會嚇得尿褲子，可問題是天方帝國進攻軍隊，竟然無人閃避，只是舉著盾牌往前湧！
有被炮彈砸得半邊身體粉碎而還剩下一口氣的，可竟然都還在迸發最後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滾！似乎那發出跑炮彈的所在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李賢看著這些如同喪屍一樣無腦衝鋒的天方軍隊，也不禁感覺頭皮發麻。
火炮表演，這一次演砸了。
李賢望著身後的赤焰軍擲彈兵道：“擲彈兵準備，架梯子，爬上左右兩翼的山頂，在上面投彈！”
“是！”
“後勤部隊，準備在咱們身後五百步，建立第二道防線。”
“是！”
交戰雙方看到的是生平從未見過的血腥畫面，大團大團桔紅的炮彈在天方帝國進攻方陣中間翻滾而起，天方帝國士兵的裂肢斷臂雨點般落下，砸在活著的人身上，噗噗作響。熾熱的、尖銳的彈片嗚哩哇啦的向四周層層輻射，輕而易舉的射穿天方將士的盔甲，撕裂他們的身體，讓內臟和汙血泥石流似的從那一道道恐怖的創口中傾洩而出！
哈賈吉和一眾將領看著唐軍陣前火光一閃，響起雷鳴般的聲音，接著就看到自己的進攻隊伍中倒下一大片將士。
這活該哈賈吉倒黴，他遇到了開掛的李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