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太子已被罷黜
長安，東宮太子李弘仔細翻閱賬目，眉頭逐漸皺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梁積壽梁大將領打了敗仗！”
李弘聽到這話，難以置信地道：“打了敗仗？寡人為何不知？他眼裡還有沒有寡人？”
梁積壽的使者沒有說話，反而是郭瑜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東宮已經與高侃撕破了臉，如今，咱們就剩松州楊文幹，還手握重兵，一旦有事，殿下能指使得動的，也就這一支兵馬。咱們應該不遺餘力地加強梁積壽，決不能削弱。”
李弘一臉鬱悶地道：“這是第幾次了？梁積壽是幹什麼吃的？他不是挺能打的嗎？”
“現在吐蕃也在幫雍王，他們從河湟、安西方向收縮力量，把主要兵力放在了松州對面，梁大將軍才多少兵馬？”
郭瑜道：“面對吐蕃的優勢兵馬，連薛仁貴薛大將軍都吃敗仗，更何況是梁積壽？”
李弘嘆了口氣，他現在跟高侃鬧掰了，只剩下梁積壽還在外面領兵，偏偏大唐是以武立國，想要升官最快的方式，就是打仗。
李弘必須給東宮屬臣一個良性的晉升空間：“先生，你有何對策？”
郭瑜還沒有來得說話，一名東宮幕僚道：“殿下，此事若想解決，也很簡單，只要從東宮衛率的庫房中，拿出六千件甲冑，和八千件兵器運給松州，然後……”
“你瘋了嗎？”
郭瑜生氣地道：“現在東宮上下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三五十件甲冑，幾十件兵器，倒還容易解決，可問題是，這是六千件甲冑，八千件兵器，光大車就需要一百多輛，能夠瞞住誰？”
“那怎麼辦？”
郭瑜道：“最近關中有部分年邁的府兵裁撤，他們手中都有甲冑和兵刃，以私人的名義收購這些兵刃，運至松州，填補上樑積壽的窟窿！”
“這會需要很多錢！”
“錢，想辦法籌借一下！”
李弘點頭道：“只能如此了。”
李弘非常羨慕李賢，因為李賢有錢，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問題。非常可惜，李弘錯過了財神爺。
在李弘眼中，李賢是走了狗屎運，遇到了楊盈秀，是楊盈秀把集雲社打造成了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
每每想到楊盈秀原本是他的準太子妃，這些錢，原本應該屬於他，他就五味雜陳。
然而，李弘絕對想不到的是，楊盈秀其實只是一個執行者，哪怕沒有楊盈秀，還有李盈秀，張盈秀，是李賢的集雲社平臺，成就楊盈秀，而不是楊盈秀成就了李賢。
李弘望著身邊的幕僚道：“趙承澤，此事交給你來辦理！”
“是，太子殿下，門下保證……”
郭瑜上前道：“承澤，私購運鎧甲器械，非同小可，雖有太子撐腰，畢竟不合規制，甲冑兵器都是違禁品，被查出來不得了，若有人盤問，你就稱運的是糧食即可。”
趙承澤連連點頭：“下官明白！”
……
長安，雍王府。
武則天和李令月躺在汗蒸房的休息大廳裡，李光福甩掉了厚重的衣服，興奮地到處瘋跑。
武則天的眼睛一直盯著李光福：“光福，你慢點，別摔著！”
葉紅衣現在成了臨時奶媽，負責看著李賢的三個孩子，她懷裡抱著李光輝，還要留跟在李光福身後的李清凝。
只要磕著碰著，她就會擔心死。
楊盈秀拿起一疊圖紙，向武則天介紹道：“這是安西新生產紡紗機，擁有三十六個紡錠，般的單錠紡車，一天只能紡二到五兩紗，但是這種新型紡紗機，一天一夜可以紡一百斤。以掖庭營的熟練工，只需要培訓十天半月培訓，就可以上手。”
武則天可是一個非常嫻熟的紡織工，她就紡線開始，任何一道工序都無比熟悉，這就意味著一臺紡紗機就是足以抵上兩三百個女工。
武則天笑道：“這樣一臺紡紗機恐怕不便宜吧？”
“確實是不便宜，一臺至少需要十八萬錢！”
楊盈秀接著道：“而且，這種紡紗機需要水力驅動，掖庭宮可不具備架設條件，工坊必須建在城外，最好是渭水岸邊，或者是洛陽洛水河畔。”
武則天開始思考，要不要擴大生產規模。她其實也清楚，掖庭宮生產的錦緞或絲綢，已經遠高於市價，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每年都有商人大量採買。
不過，利用這種機器，可以提高生產能力，產量翻倍……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素衣的宮娥，來到葉紅衣身邊。
葉紅衣也顧不得懷裡的李光輝，急忙抱著李光輝來到武則天身邊，她的神色緊張。
武則天淡淡道：“出了什麼事？”
“太子在關中大量收購甲冑和兵器，已經溢價三成……”
武則天豁然起身：“他想做什麼？”
武則天顧不得汗蒸，馬上道：“更衣！”
……
太極宮，甘露殿內。
李治站立在丹墀之上，兩隻眼睛死死盯住了跪在地上的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子右庶子道國公戴至德。
此時的戴至德跪伏在地，雙手顫抖，鬍鬚凌亂，汗水一滴滴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居然如此大膽，居然光明正大的關中收購甲冑和兵器，大唐民間不禁甲冑和兵器，因為府兵打仗本身就要自帶甲冑和武器。
關中四百多萬人，分佈在民間的甲冑，沒有八十萬也有七十萬具，至於說兵器，估計上千萬件，隨便一個平民百姓家裡，誰沒有幾件兵器？
李弘派人收購這些甲冑的時候，非常順利，順利得超出了李弘的想象，這主要是李賢在安西進行大開發，但凡抵達大唐的百姓，現在已經不再免費分配土地了，而是讓他們自己購買土地。
這是因為李賢害怕引起全國動盪，關中或涼州百姓，活不下去，遷徙到安西還情有可原，可問題是，現在已經連河東、河北、甚至連河南的百姓也往安西遷徙，李賢就放慢了擴張的速度。
不是因為安西人口飽和，而是因為在這個擴張中，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因為百姓太窮，也窮怕了，明明自己已經擁有十年都吃不完的糧食，寧願放在家裡發黴，也不願意賣掉。
生活則是能省則省，節約本來沒有問題，可問題是，隨著流民的湧入，給安西百姓帶來了新的問題。
那就是李賢沒有建立一套良好的政治秩序，流民一旦湧入安西，就會被吸納為開發公司的員工，所謂開發公司的員工，本身就是佃戶，這不是李賢想要看到的，老百姓窮怕了，在有人願意分擔意外風險的情況下，他們寧願成為佃戶。
李賢免費發放的土地居然沒有人要，老百姓沒有文化，但是對種地卻不陌生，他們在中原也開過荒地，前期投入太大，風險高，一不小心就會傾家蕩產。
在這種情況下，李賢採取了由開發公司開發出成熟的土地，然後出售給百姓，百姓需要自己有錢，哪怕一畝地幾十錢的低價。
在這種情況下，關中府兵很多已經破產了，他們手中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手上的甲冑和兵刃，一旦賣了就有路費前往安西，也有錢可以在安西買地。
李治非常憤怒：“太子呢，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嗎？朕還沒死呢！”
滿朝眾臣誰也不敢說話。
他們都明白，李治這是真怒了。
戴至德哆嗦著道：“回……回稟陛下，太子自知罪無可赦，自帶枷鎖，在殿外待罪……”
李治聽到這話，心裡稍微好一些：“讓他滾……”
李治本想說滾進來，話到嘴邊：“進來”兩個字，卻沒有說出來。
殿外的李弘聽到這話，頓時天都塌了。
李弘現在哪裡還敢走？
現在他必須向李治解釋清楚，他不是想謀反，而是……可問題是把梁積壽供出來，梁積壽欺上瞞下的事情也藏不住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李弘還是跪在地上，請求李治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然而問題是，李治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給李弘解釋的機會。
就在這時，天空響起了滾滾的雷聲。
一道閃電撕裂了長空，黃豆大小的雨點噼裡啪啦落了下來。
“下雨了！”
春雨貴如油，但是春雷卻是預示著不好的徵兆，民間諺語，春時雷，遍地賊。
這是大災之兆。
大雨瓢潑而下，甘露殿前的石階上，水花四濺。
一道閃電撕裂長空，雷聲滾滾個而過。
已經入夜了，大雨如注。
一道閃電劈過。
李弘赤裸上身，跪在石階之下。
他的雙臂，被繩索綁在背後，背上還插著一根滿是刺的荊杖。
雨點打在他的頭上、背上，雨水順著他的面頰和脊背流下。
春雨冰涼，李弘現在已經出現了失溫的現象。
直到他的意識陷入了迷離。
打在身上的雨點突然少了起來。
李弘愕然抬起頭。
一雙腳站到了他的面前。
李弘看到的，是秦浩信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秦浩信打著一把傘。
傘下則是李治。
李弘痛哭流涕：“父皇，兒臣有罪……”
話沒有說話，李弘就摔倒在地上。
李治嘆息了一聲，看向了遠處：“扶太子起來！”
……
波斯都督府，李賢的心情非常不錯。
在抵達疾陵城以後，俾路斯送給李賢十六名漂亮的波斯姬，這些可不是普通的波斯舞姬，全部出身波斯貴族，其中還有兩名是俾路斯的外甥女。
其實俾路斯的女兒還小，最大的才十一歲，要不然他真想把閨女送給李賢，李賢雖然接受了俾路斯的饋贈，卻只是把她們當成普通舞姬。
直到前天，天方帝國發起的春節攻勢，終於落下了帷幕。三十多萬天方帝國軍隊向六萬四千餘唐軍發起全線進攻。
李賢以為杜懷寶是趁機反擊，可問題是，杜懷寶的心更大，他假裝中計，命令部隊一分為三，他和黑齒常之各率領一部，把安西各部青壯，這支“主力”部隊，扔給了天方帝國。
哈賈吉取得了大勝，獲得開戰以來的第一次勝利，至少數千唐軍將士陣亡，餘者潰逃。
哈賈吉也兵分三路，每一路十數萬人，開始持續追擊唐軍潰兵。
杜懷寶向東北方向撤退，一直撤到了希薩爾，這一撤退足足撤退了將近三百里，其實三百路里對於安西遠征軍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畢竟他們正常每天都是一百多里的速度行軍。
在進入希薩爾以後，哈賈吉並沒有意識到問題，這裡的氣候乾燥，反而有利於天方帝國的沙漠部落，可問題是，三十多萬人的部隊，進入一個乾燥的山地，就彷彿是馬謖守街亭。
僅僅第三天，哈賈吉就發現了部隊嚴重缺水，他們再想撤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原本分成三路撤退的唐軍，居然反壓了上來。
透過半個月的連續作戰，天方帝國軍隊被壓縮在巴吉德山谷，消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李賢心情不錯，就喝了幾杯，俾路斯更是帶著波斯美女一起跳舞，李賢終於忍不住吃了肉，他終於明白，大唐的四寶之一的波斯姬，用劉禪的話說，此間樂，不思蜀。
就在李賢樂不思蜀的時候，王勃卻突然進來，他擺擺手道：“都出去！”
王勃比是李賢聰明多了，李賢現在還是聽不懂波斯語，王勃不僅能說，還會寫一定的波斯文。
等幾名波斯姬離開房間，王勃隨手將房門掩上。
李賢隱隱有些不悅：“出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來了？”
李賢相當不爽，褲子都準備脫了，你怎麼來了？太沒有眼力勁了。
王勃笑道：“是出了事，大事。”
李賢一把揪住王勃道：“出了什麼？”
他以為杜懷寶那裡出了問題，要知道戰爭，任何意外都可以發生，哪怕在必勝的局面下，一個小小意外，就有可能反盤。
王勃道：“走了一夜山路，你先容我喝口熱湯。”
他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熱湯：“別……”
“這是枸杞？”
李賢一臉無奈地在一旁等候。
王勃放下湯碗道：“東宮違反律令，私自派人，關中大量收購兵器和甲冑……”
李賢有些茫然地道：“這算什麼事？”
王勃道：“門下設法拿下負責此事的趙承澤，讓他向陛下揭發，太子聯手梁積壽謀反，要弒君。”
李賢面色逐漸凝重起來道：“這怎麼可能？梁積壽不是傻子，他這點人馬，這是送死！”
王勃道：“他涉嫌貪汙，販賣人口，逼良為娼，刑部已經行文，要去嚴查；而後吐蕃使臣，將拜會梁積壽，希望聯手東殺進關中；最後，會有人告訴他，太子已被罷黜……”
李賢靜靜地望著王勃：“王子安，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嗎？你莫非以為這天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別人看不出來這裡面的問題？”
王勃道：“陛下怎麼想，並不重要，陛下是否會猜忌大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最關鍵的那個時刻，陛下需要大王，需要大王站出來，平息叛亂，穩定局勢，更需要大王，接過這萬里江山！”
王勃神色堅定地盯著李賢道：“大王，太子接連讓陛下失望……所以陛下，必須廢黜太子，立大王為儲君，只有登上太子之位之後……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擔心，我唯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大王的決心！
李賢詫異問道：“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