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不比王勃差
李弘非常生氣,命令楊世安帶著侍衛親軍直接前往益州大都督府,將李崇義拿下。
本來郭瑜正在準備休息,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侍衛奔跑的聲音,他急忙,披著衣服上前問道:“出了什麼事?”
“太子殿下命我等集結!”
郭瑜意識到了不對勁,急忙朝著太子李弘所在的院落跑去,此時的李弘強忍著病體,正在親衛的幫助下披上鎧甲。
郭瑜快步走到李弘面前道:“太子殿下,調動軍馬,所為何事?”
李弘道:“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有謀反跡象,本帥決定,提調親衛,將李崇義拿下,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解決掉益州這個大麻煩,務求一勞永逸,不留後患。”
郭瑜一把攥住李弘的袖子,怒斥道:“殿下這是去尋死麼?”
李弘滿臉不悅地道:“你何出此言?”
李弘掙了兩下袖子。
郭瑜依然死死攥住。
一名侍從見狀趕緊出去報信。
郭瑜急吼吼的道:“自古大兵,征討不臣,從未聽說過,大軍征伐,自家臣子的道理。此兵一發,聚九州之鐵,不能鑄此大錯,一旦逼反了益州,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你這個太子了!”
李弘頓時啞然。
郭瑜接著道:“李崇義身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執掌益州大都督府兩年有餘,他若是謀反,豈會坐視太子殿下在成都?他們若是謀反,豈會坐等朝廷大軍前去剿滅,而不趁虛出擊,直取兵力空虛之成都?難道,自李崇義以下,益州軍將領,都是酒囊飯袋?”
李弘道:“那他們為何,對朝廷的使臣,如此無禮?”
郭瑜無奈地嘆口氣,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有些收斂,但眼神依舊是少見的冰冷道:“門下記得,益州人事變動,當與李長史商議而決,為何不顧忌李長史的面子?這動的人員之中,可有李長史的人?”
李弘一臉尷尬喃喃無語。
郭瑜沉著臉道:“殿下當速速下令,大軍停止集結,成都城內的巴蜀世族,已經驚懼不已,以為朝廷對他們不利。”
李弘一拍額頭懊悔不已道:“來人啊,傳本帥命令,侍衛親軍回營,停止集結。”
就在這時,梁積壽快步走進書房,後面跟著報信的侍從,他急匆匆地道:“殿下,為何撤去出兵之命令?”
李弘道:“國珍剛才點醒了寡人,自古大兵,征討不臣,卻從未有過,大軍征伐自家臣子的事情,是寡人一時糊塗。”
梁積壽急得滿面通紅道:“殿下,雅州之亂,益州軍從來沒有作為,反心彰顯無疑,如此亂臣賊子,行的是假歸順,真割據,何來自家臣子一說?殿下糊塗,豈能因郭瑜幾句荒誕之詞,便聽由益州軍割據一方?殿下明鑑,陛下命太子殿下坐鎮劍南道,就是給殿下機會,整治益州大都督府!”
梁積壽不解釋還好,他越是解釋,李弘反而更加懷疑梁積壽的動機,李弘擺手道:“寡人非是三歲兒童,這點事情還看不分明?梁積壽,休得胡言亂語,退下!”
梁積壽踉蹌幾步,羞憤地拂袖而去。
郭瑜望著梁積壽的背影,緩緩開口道:“殿下可知,梁右率這是何意?”
李弘道:“他想外放!”
郭瑜點點頭道:“是啊,隊伍大了,人心反而散了!”
郭瑜其實也有些疑惑,為什麼李賢那裡卻沒有出現這種內鬥的現象。
當然,郭瑜其實並不知道的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別看王勃對李賢忠心耿耿,事實上王勃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包括安插楊安世到李弘身邊,這其實都是王勃自己的主張,還有假聖旨事件,逼反巴蜀世族,就是為了讓李弘走一步死棋,讓他自絕太子之位。
好在郭瑜郭國珍看出了問題所在,真處理了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李崇義,李弘就捅了一個大簍子。
無論當年的李淵,還是後來的李世民,對李孝恭都是充滿愧疚的,在李世民建立凌煙閣,對二十四功臣排名的時候,李孝恭就是第二名。當年,李孝恭可沒有參與玄武門之變,他憑的是軍功,招撫巴蜀,平定蕭銑和輔公祐,大唐整個西南、江南和東南江山,可以說,超過三分之一的地盤,都是李孝恭打下來的。
李崇義作為李孝恭的長子,他的地位和食祿,並不比一般親王差,在李賢沒有前往涼州,沒有收復安西四鎮的大功,李崇義這個譙國公食邑比李賢還多兩百戶,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李弘若是逼反了李崇義或者逼死了李崇義,李治也沒有辦法向天下人交代,更不沒有辦法向宗室交待。
大唐可不是滿清,皇帝也不可能做到名義上一言而決。
……
庭州,王勃接到成都的訊息,已經是半個月後。
他接到這個訊息,氣肺都要炸了。
一翻辛苦佈置,結果卻功虧一簣。
李賢的注意精力其實一直都放在安西,安西這塊地盤對於大唐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不僅僅是向西發展的橋頭堡,同時對大唐關中,安西也有著極強的反哺作用。
哪怕沒有李賢的推動,歷史上的安西在安史之亂時,安西精銳依舊調入關中平定叛亂,來到大唐這個時空,李賢這才發現,大唐的安史之亂,其實並不是安祿山和史思明他們兩個人的問題,而是大唐的積弊集中爆發了。
大唐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可是一場安史之亂,大唐就進入了內亂和藩鎮割據的怪圈。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內,保皇黨和寒門、世族輪番上臺,再加上不甘寂寞的普通民眾,似乎任何人如果對大唐的局勢不滿,那麼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要求朝廷回應。
如果回應不能讓自己滿意,那麼就推翻這個政府。
特別是黃巢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件事,想要考入長安,不如打進長安。
大唐的科舉制度,遠不如大宋和明朝,唐朝的科舉制度象徵意義,大於了實際意義,哪怕是沒有經過科舉考試的外族藩將,也有三十二人進入正三品的行列。
可問題是,寒門子弟卻一直沒有出頭之日。
這是世族門閥政治的弊端,李賢仔細發現,大唐並不是官職不夠用,而是把有效的官職,讓給各部首領,允許他們世襲,這就造成了邊境不穩,朝廷也沒有那麼多官職安排想要出頭的寒門子弟。
李賢在涼州的時候,透過一場非常簡單的應試考試,這就好像是後世的人才招聘,從涼州選拔了安文生、烏重弼、白神威、李克儉、韓遵行、皇甫英、李琰、趙新泉。
隨著涼州八縣朝廷任命的官員到任,李賢就將這八名參軍,開始繼續開疆拓土,首先是讓安文生去籌建銀水縣,這也是庭州將來的第五縣,而烏讚的兒子烏重弼,則成了李賢的新任典軍。
其他各人也都安排在了其他位置上,這八人,其實遠遠不夠李賢使用的,其實李賢在安西四鎮之一的焉耆都督府,改為焉耆鎮,這焉耆鎮不再是原來焉耆王族擔任的焉耆都督府。
對於天山南路的官員任命,李賢更為謹慎。
但是,迫於現實問題,現在安西境內新成立的鎮級單位,已經多達五十九個鎮,這些鎮有的可以改為兵站,有的則需要廢除羈州,改為流縣。
作為過度階段,李賢首先要充實的就是基礎官員。
隨著李治賜名李賢的次子李光輝,李賢在謝恩之後,也大宴賓客。
李賢望著雍王府一眾幕僚,笑道:“諸位,本王今日召集大家,是想商議一件大事。”
眾人齊齊盯著李賢,裡面最緊張的就是陳元敬了。
他感覺要李賢趕鴨子上架了,他可不是李賢的人,但是參加了這個會議,無論他是不是李賢的人,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無法下船了。
李賢接著道:“大家都知道,隨著關中、河東、山東、河南不少流民,遷徙到了安西討生活,現在人口越來越多,先後新建立了五十九個鎮,這麼多鎮,沒有統一的管理,這是不行的,必須要充分利用各鎮的資源優勢,形成互補,才能形成有效的良性發展,現如今,咱們安西還是最缺基層官員,而朝廷內的官員,也都不願意到安西這苦寒之地,偏偏這些大的地方,不能有效的管理和控制,所以本王想在庭州舉行安西會試!”
李善道:“大王的意思是,此會試與當初在涼州的一樣嗎?”
“說一樣也一樣,說不一樣,也有所區別!”
李賢接著道:“上一次,本王在涼州選拔八人,擔任涼州新設八縣代理縣令,這一次本王要選拔一百六十人,分別授以從九品至正七品不等的官職!”
劉納言道:“大王,這一百六十人,雍王府安置得下嗎?”
李賢淡淡地笑道:“怎麼可能安置不下?”
李善恍然大悟道:“門下明白了!”
安西四鎮,下轄二百四十一個羈州,最西之境便是吐火羅道,分置二十四州,都督統之。如果全部都廢除羈州,那麼至少多設立兩百多個縣,現在選拔一百六十名官員,就是為了建立一百六十個縣。
李賢望著李善道:“李善!”
“門下在!”
李賢接著道:“本王命你為安西會試主考官,負責此次安西會試!”
李善躬身道:“門下令命!”
李賢又望著劉納言道:“劉納言!”
“門下在!”
“本王命你為此次安西會試副考官,負責協助李善辦理此次會試!”
“門下領命!”
李賢接著道:“此次會試的時間,預計在八月二十至二十五日舉行,會試地點就放在安西書院,此次會試時間緊,任務重,需要諸位精誠團結,齊心協作,此次安西會試,但凡我大唐隴右道之民,無論寒庶,無論是否獲罪,皆可報名參加,但凡參加安西會試的仕人,沿途各州縣,不得阻攔,不得怠慢,沿途安排食宿,一律免費,仕子抵達庭州,庭州負責安排仕子食宿,不得怠慢!”
“門下領命!”
李賢這一次故意選擇不到兩個月就舉行會試,並不是他以前沒有想到,而是故意的,現在他選拔的人員,可不是書呆子,需要文武雙全。
以大唐現在的驛傳速度,這個會試通告可以在十天之內傳達到整個隴右道各州縣,如果想參加的人,會騎馬的話,當然不是那種騎在馬背上游玩,而是像騎兵一樣,日夜兼程,哪怕是日行一百多里,也絕對足夠的時間抵達庭州。
如果實在趕不到,這說明是運氣問題。
李賢宣佈此事以後,李善和劉納言這兩位就開始迅速出題,李善非常興奮,幾乎兩夜沒有睡覺,就熬夜趕出了考試內容。
李賢粗略看了一下內容,這一次考題與大唐的進士考試內容差不多,分為詩歌、時務策、雜文以及儒家經典四部分!
李賢望著內容道:“還不夠,本王準備選拔出來一批不低於六十人的司法官員,只需要精通刑律,就可以透過,同時本王還需要一些精通算學的官員,同樣不低於六十人。這部分需要改一下!”
李善道:“門下明白!”
李賢笑著道:“安西書院的學士,你不得放水,為了公平期間,此次應試採取糊名制……”
隨著安西應試公告正式發出,別說庭州,幾乎整個隴右道各縣都沸騰了。大唐是門閥政治的巔峰時期,哪怕朝廷的正式科舉,其實也是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全國那麼多人,選拔區區幾十人,懷才不遇才屬於正常。
李白和杜甫都沒有考中進士,這就是問題所在。
其實大唐人想要改變命運,還有一個方式,那就是成為府兵,透過戰場立功的方式,改變命運,其中薛仁貴就是典型。
不過,薛仁貴就一個,歷史找不出來第二個,他其實因為長得帥,受到了他的貴人張士貴的提攜,否則他也無法出頭。
李賢在安西舉行會試吸引了無數人前往庭州,一時間,從長安前往庭州的官道上,馬蹄陣陣,聲若驚雷。不時的可以看到有人騎著駿馬,呼嘯而過。
距離會試雖然還有一個半月,此時的庭州城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讀書人,要說起來,安西的讀書人比例,甚至有可能比中原州縣更多一些,這是安西很多人都是因為隋末戰亂或犯官家屬,他們有文化,也識字。
行走在庭州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陳子昂望著父親陳元敬道:“阿爹,我想參加安西會試!”
“你才多大?”
陳子昂有些不服氣地道:“雍王麾下記室參軍王勃,也是少年神童,十六歲高中進士,他可以十六歲中進士,我也可以!”
陳子昂這段時間可沒少見王勃,王勃每一次出行,都是豪車相迎,勇士護送,這可讓陳子昂給羨慕壞了。
當然,他並不知道的是,王勃的身份特殊,執掌著黑冰臺,他的安保級別比李善還要高,李善每一次出行,不過是兩名扈從,一名車伕,一名長隨四個而已。
可王勃再如何輕裝簡從,也至少有數十上百人保護著他。
“你若要說笑!”
“孩兒是認真的!”
陳子昂一臉認真地道:“我不比王子安差!”
好吧,天才的世界一般人不懂,恐怕也只要陳子昂敢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