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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士為知己者死

比慄毒面對李賢的斥責,他頓時冷汗直流。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其實清楚,在裴行儉調涼州城的赤水軍前往河湟救援的時候,涼州大都督府治下的八個羈州之中,除了吐谷渾受到了徵召,其他七部並沒有徵召。

可問題是,在涼州城受到突厥和吐蕃聯軍進攻的時候,他們就彷彿沒有看到一樣,如果說他們沒有接到這個訊息,那顯然是可能的。烏蘭部其實並不屬於八羈州之一的部落,可是他們卻出動了五百餘名勇士,救援涼州。

擁有一萬四千餘人的思結部比烏蘭部大十數倍,如果比慄毒有心想要救援涼州城,不說集結半數人馬,至少可以集結三五千人馬。

非常可惜,當時比慄毒和其他各部一樣,都在觀望著,想看看大唐有多少實力,直到看到足足三萬餘聯軍,包圍了涼州城,經過十數天的血戰,依舊沒有拿下涼州城,他們這才對大唐的實力有了一個清醒的認知。

比慄毒用生硬的唐言解釋道:“大都督,請聽下官解釋,下官……”

說到這裡,比慄毒撕開了自己的胸口,指著一個並沒有完全癒合的傷疤道:“大都督,當時我的小妾與馬奴偷情,被我無意間發現,那個卑鄙的馬奴捅了下官一刀,下官當時身負重傷,差點死掉,我們思結部也大為混亂,我的六個兒子,爭奪首領之位,大打出手……所以,下官願領罰!”

比慄毒說出這番話,其實也是半真半假。首先思結部並沒有大唐人的貞潔觀念,對於被戴綠帽子這事,他們本身也不在意。

事實上,幾乎所有的遊牧民族,對於女人的定義就是一個生育工具,至於說誰是孩子的父親,其實並不重要,他們都認為母羊生了羊崽,就是他們的羊。

這是比慄毒在涼州之戰後,擔心朝廷問責,想出來的辦法,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不過運氣不好,傷口感染了,還真是差點死掉。

李賢望著比慄毒道:“看在你這些年還算忠勇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大都督免除你盧山府都督之職,你可服?”

“謝大都督不殺之恩!”

李賢望著比慄毒道:“盧山都督府降為林山縣,設立西林守捉城,你去西林擔任守捉使!”

李賢曾經考慮過讓這些都督府擔任縣丞,可問題是,這些部落首領如果擔任縣丞,在他們部族人的支援下,很容易架空他們的縣令。

思來想去以後,決定不再讓他們擔任流官,而是擔任鎮守使,大唐的鎮守使,品階不一樣,像西林鎮守使,則是縣下設立的鎮守使,類似於明朝的巡檢使一樣,非常小的官職,西林鎮守使,隸屬於縣令管轄,只有正八品的官職。

“謝大都督!”

李賢望著比慄毒接著道:“你們思結部共有一萬四千餘人,其中全部落籍林山縣,成為唐人,與唐人百姓一樣納稅,一樣戍邊,一樣可以考取功名,一樣可以參軍!”

這些投降大唐的部落,對大唐的感情其實是複雜的,可以說是充滿了羨慕嫉妒和痛恨,他們羨慕唐人的地位,也羨慕唐人的富有,更羨慕唐人的威風,恨不能成為唐人。

這是大唐人用實力和表現,讓各部感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隨著李賢的話音落下,吐谷渾部的首領慕容諾曷缽急忙道:“大都督,我們吐谷渾部也願意入籍!”

“行!”

李賢道:“你是朝廷的左驍衛大將軍,可擇日前往長安!”

自從吐谷渾汗國被吐蕃攻滅以後,慕容諾曷缽就逃到了涼州,他雖然還擔任青海王,可事實上,他就是一個喪家之犬。大唐對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畢竟是大唐的駙馬都尉,其妻就是弘化公主。

李賢擺擺手道:“你們各部是什麼意思?”

“大王,下官當時本來已經點齊兵馬,前來救援涼州,只是不慎墜馬,腿都摔斷了,所以……下官願意挾契苾部入籍!”

李賢道:“凡入籍者,需要說唐言,著唐服,行唐俗,爾等可願意?”

“願意,願意!”

契苾部首領是賀蘭州都督契苾沙門,也是契苾何力的親弟弟,自從契苾何力到長安為官,契苾部其實是契苾沙門在管,他一直羨慕哥哥契苾何力在長安可以住奢華的府邸,吃美食,過著舒適的日子。

“交接完畢,去長安吧!”

“謝大王!”

隨著八府最硬的三根骨頭,開始服軟,李賢廢除八府降縣的計劃,順利展開。

事實上,此時的大唐,就像後世的漂亮國,對無數異族人有著極強的吸引力,什麼首領,什麼可汗,遠不如成為真正的唐人。

大唐包容性也強,不少異胡將領對大唐也是忠心耿耿。

廢八府設八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容易,光這十數萬人落籍,就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工程。

不過,此時李賢開啟局面,就讓裴行儉直接負責,而且不要耽誤春耕工作,至於說八部的青壯,自然而然抽調出來,成為遊騎軍,作為涼州大都督府的機動部隊,他們這些青壯的家屬,從各部剝離出來,直接在涼州城外安置,正好可以取代涼州城損失的人口。

裴行儉看著廢除八府如此順利,即高興又擔憂,他問道:“大王,只怕一時半會,朝廷無法任命新的縣令、主薄,可新縣不能沒有人主持政務,該如何是好?”

“此事解決起來也非常簡單!”

李賢淡淡地笑道:“以本王的名義,釋出徵賢令,但凡涼州大都督府下轄各州縣良家子,可前往涼州城參加考試,但凡考試透過,可徵為雍王府參軍事,以雍王府參軍代理各縣縣令,直到朝廷任命的縣令到任!”

李賢其實是想用後世公務員考試的辦法,選拔一批務實的官員,這些官員在涼州歷練一下,可以前往安西,在安西四鎮,還有一百一十八個羈州,那裡才是真正的重災區,李賢準備一步一步,廢除朝廷的隴右道的羈州。

如果全面廢除羈州,就算將來再有安祿山,就算他想造反,面對這種流縣,而非事實上的羈州,他也沒有辦法,消失會洩露,而且不太可能成功。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造反的,只要解決了邊境問題,大唐就可以縮編邊軍的數量,就像河南道,河南道就是大體河南省的位置,因為東都洛陽的存在,整個河南道只有預備役沒有職業軍人,幾乎屬於一個軍事不設防地區。

就算是江南東道,擁有擁有十九個州,人口為一百一十四萬戶、人口七百萬,治所在蘇州,該道最大的城長樂經略使,大概有一千五百名士兵駐紮在福州,江南東道是唐朝重要稅收來源地之一。

可問題是在江南東道想要造反,其實幾乎不可能成功,唐朝雖然河南道沒有駐軍,不設野戰部隊,可問題是,有預備役部隊,也有民間團練部隊,一旦造反,馬上就會被及時撲滅。

所以,李賢準備隴右道打造成江南東道這樣的純流縣流州的地方,徹底消除各部不穩定因素。

裴行儉看著李賢讓他主持人才選拔,隱隱有些不對勁,這不就是換了名目的科舉考試嗎?

不過,李賢的選拔,以務實官員為主,不僅要明經,還要考算術、騎射功夫,其實是武舉和文舉的結合體。

……

在前往秦州的官道上,楊盈秀坐地馬車裡,雖然馬車裡有取暖爐,可以讓馬車內保持著溫度,可是長時間就會感覺氣悶。

楊盈秀開啟車窗,望著官道上,然而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於特別熟悉的人來說,哪怕不用看臉,哪怕喬裝改扮,一樣可以從身影,舉手投足之間看出問題的關鍵。

“怎麼會是他?”

楊盈秀也隱隱有些奇怪,她居然在這裡看到了王勃,按照李賢的行程,李賢此時在涼州,而王勃一樣會在涼州,為什麼他急匆匆前往長安方向?

楊盈秀看著這個王勃身邊的人,卻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楊盈秀也沒有叫住王勃,而是認為自己可能認錯人了。

事實上,楊盈秀並沒有認錯人,王勃欺騙了李賢,他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直接前往那坡城,而是直接秦州。

他要執行一件大事,位於秦州不足七十里,有一座驛站叫上林驛站,其實應該說是林上驛站最確切,因為這座驛站位於林村之上。

隨著安西的大開發,絲綢之路比以前更加繁忙,這樣的驛站,也幾乎天天客滿,就在驛站不遠建了幾座簡陋的土坯房,其中一戶人家,人口非常簡單,只有男主人和一名老妻。男主人滿臉傷疤,看上去有些嚇人。

隨著王勃等數十名黑冰臺騎士,將這座不起眼的土坯房包圍,王勃從戰馬上下來,然後來到這座土坯房裡。

“你找誰?”

傷疤老漢用唯一隻眼睛望著王勃。

王勃淡淡笑道:“我姓王,太原王氏的王!”

老漢苦笑一聲:“王先生,真有耐心,居然能找到這裡來。你怎麼知道在下沒死?”

王勃挑眉一笑道:“駱孟純,你現在的生活似乎不太好,你不用擔心,這個世上,總有些問題,可以用財帛或者官職來解決。巧的是,王某暫時不缺這個。”

駱孟純點點頭道:“那王先生,你願意出什麼價錢?”

王勃一臉豪氣地道:“閣下這十六年,東躲西藏,想必過得很辛苦,財帛、官職,任你挑選。”

駱孟純道:“若是我兩樣,都要呢?”

王勃一副奸商的樣子:“那就要看你,拿出來的東西,夠不夠分量了。”

駱孟純,其實並不姓駱,他應該姓韓,其父是前侍中、太子賓客韓瑗,他是韓瑗的次子,其母駱氏,原本是韓夫人長孫氏的侍女,算是通房丫鬟。韓瑗阻止武則天當皇后,被李義府和許敬宗聯手迫害,駱孟純就被韓瑗改姓駱,開革韓家。

駱孟純淡淡地笑道:“既然敢開價,我手中的東西,肯定不會令你失望。”

王勃從懷裡掏出一張錢鈔:“一萬貫,一個正六品的實職,或者從五品的散秩。”

駱孟純沉思半響,咬牙點頭道:“成交。”

駱純臣雖然是庶子出身,可問題是,他有一項過人的本領,那就是擅長書法,擅長抄錄檔案,而且可以模仿很多人的筆記。

不多時,駱孟純從房間的案几下面,取出一個不大的漆盒,他將漆盒取下來,交給了王勃。

王勃開啟紙,看清上面的文字,不禁神色一凜。

駱孟純笑了笑道:“這是貨真價實的聖旨,聖旨是從大內流出來的,內敕的帛布、軸卷乃至用印,都是真跡無疑,上面敕文處空白,你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發現這份聖旨是假的,除非……”

“除非是什麼?”

“除非是皇帝本人,只有皇帝才會知道,他有沒有下過這麼一份內敕!”

王勃淡淡一笑道:“你拿著這份憑信,可以參加涼州的官員考核,能做什麼官,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駱孟純躬身道:“謝王先生!”

王勃淡淡地笑道:“以駱先生的大才,莫不如跟著王某,若是此事成功,將來少不得封侯拜將!”

“但也有可能誅連九族!”

駱孟純自然知道王勃這是想做什麼,其實這事不難猜測,拿著偽造的聖旨,無非是給東宮太子設局。

王勃淡淡地道:“富貴險中求!”

“王先生出身名門,高居雍王府記室參軍,深受雍王殿下信任,哪怕不做,也可以享受無盡榮華富貴!”

駱孟純不解地問道:“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風險嗎?”

王勃語氣更加冰涼,道:“太極殿上,那一方御榻,就是最大的理由。也值得王某如此做!”

正是因為王勃從天子驕子,因為李治一句話,被打落凡塵,他見識到了世態炎涼,品嚐了人間冷暖,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李賢伸手拉了他一把。

士為知己者死。

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哪怕是搭上全家性命,王勃也要把李賢推上那個位置。

駱孟純道:“我似乎是上了你的賊船,別無選擇?”

“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擇!”

王勃淡淡地道:“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若是你不同意,王某隻能讓你暴斃而亡,不過你放心,你的老妻,我會讓人好好照顧!”

駱孟純苦笑道:“王三,你這人還怪好叻!我感謝你十八輩祖宗!”

“你就不想為令尊平反?”

王勃淡淡地笑道:“從龍之功,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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