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真有易儲之心
只要安西都護府給王方翼提供支援，可以肯定的是，王方翼可以平穩度過眼前的難關，只要熬過眼前的難關，最難受的應該是吐蕃人了。
這就是小國的悲哀，吐蕃雖然地盤足夠大，可無論人口還是資源，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國，別說跟大唐比，就算跟高麗比，吐蕃也不算強大，他們的騎兵戰鬥力一般，步兵戰鬥力也非常一般，對戰大唐的時侯，他們必須出動三至四倍的優勢兵力。
就算王方翼帶領著雪豹營不足三萬人馬佔據羊同部分地區，吐蕃人想要把一支不畏懼高原反應的唐軍軍隊趕出羊同，至少要出動十萬甚至十萬以上的軍隊。如果想要把王方翼等人消滅掉，那至少需要二十萬軍隊。
在寒冬臘月的極端天氣環境下，吐蕃根本就沒有實力組織一支十萬規模的大軍，更別提二十萬大軍了。
吐蕃輸那是肯定的，區別只是念就在於，如果吐蕃人輸的一敗塗地，會不會以一個弱小的形象向大唐稱臣。一旦吐蕃向大唐稱臣，大唐朝廷也好，李治也罷，大機率會接受吐蕃人的乞降。
畢竟現在的大唐，只是一個空虛的胖子，外表雖然很嚇人，可內部問題也非常嚴重，雖然眼下暫時解決了錢荒問題，不過大唐依舊會出現通貨緊縮的問題。大唐眼下的商品流通性並不強，世族門閥熱衷於存錢，兼併土地。
而失去土地的百姓，湧入長安、洛陽等大城市，造成長安和洛陽的人力成本進一步降低，加上崑崙奴、新羅婢和菩薩蠻的湧入，進一步壓縮了大唐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間。
特別是天方帝國的商人，向大唐出售的崑崙奴，這些崑崙奴其實就是後世的黑奴，這些崑崙奴還沒有被後世的所謂“自由”洗腦，他們來到大唐以後，遠離故鄉，語言不通，加之無牽無掛，忠誠憨厚，身手敏捷，深得主人喜愛。
無論男女，崑崙奴都是能歌善舞，據史書記載“鬼奴絕有力，可負數百斤”在海外貿易發達的唐朝，這些身強力壯，力氣很大的崑崙奴在碼頭從事貨物搬運等工作。
李賢其實在長安的時候，見過不少王公貴族用崑崙奴充當看門、打更、隨從等雜役工作，這些崑崙奴由於語言不通，很難被收買，正是因為崑崙奴和菩薩蠻、以及新羅婢的出現，反而爭取了很多工作崗位，把那些失去土地大唐百姓擠得沒有生路。
現在的大唐，其實是資本家的天堂，一名成年男子，在長安辛苦工作三十天，全月無休的情況下，僅能掙到一百五十錢至二百錢不等。
那些被購買的新羅婢也好，崑崙奴也罷，他們是奴隸，幾乎沒有用工成本，一次性買斷，價格在一頭牛相當，通常價格在五至十貫錢，由於大唐通貨緊縮，生活成本並不高，所以造成大量大唐百姓，生活非常艱難。
特別是關中地區，已經是大唐的重災區，自耕農民戶數已經不足二十萬戶，相當於四分之四的人沒有關中百姓成了流民。這已經非常危險了，李治肯定能看到這個問題，一旦吐蕃願意認輸，別說稱臣納貢，就算是條件不太苛刻，李治也會同意兩國保持和平。
這個情況可不是李賢願意看到的，他的計劃是給吐蕃人慢慢放血，爭取在唐朝時期解決高原自治的問題，同時也要解決大唐的羈州問題。
大唐共計有共設有856個羈縻州，其中包括762個州和94個府，這也是大唐安史之亂以及後面衰弱的問題。這些羈縻州主要由當地少數民族首領擔任刺史或都督，並允許世襲其職，同時享有財政上的自主權。
在大唐強盛時期，他們還小心翼翼，一旦唐朝力量衰弱，馬上就會扯旗造反，就是後突厥以及崛起的回鶻汗國，就是在大唐的羈縻州基礎上建立的。
王勃想了想道：“大王，若是崔使君，對大王的王令，陽奉陰違，那豈不是會嚴重影響大王在羊同的佈局？”
李賢點點頭道：“確實是有這個可能，子安有什麼好辦法？”
王勃笑道：“那要看大王舍不捨花錢了！”
“雪豹營的營地還存在，隨時可以招募更多的將士，只要大王願意，蔥嶺，包括蔥嶺以西的部落，幾十個部落數千上萬名青壯還是願意追隨大王從軍的！”
王勃接著道：“我們可以做兩手準備，先命崔智辯出兵支援，他若是執行大王的命令還好，若是不執行，我們就可以組織雪豹營後繼兵力支援王將軍，新招募的雪豹營雖然沒有經過訓練，可他們這些人，自幼弓馬嫻熟，充當民夫運輸隊，還是可以把給養運輸上去，只要王將軍手中有糧草，有裝備，他就可以像釘子一樣，釘在羊同！”
雪豹營的模式其實是就是僱傭軍模式，利用這個模式，大唐暫時可以解決問題，只不過暫時不能養成習慣，要不然後遺症還是非常大的。
李賢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雙管齊下，可以說吐蕃在很多方面學習了大唐，偏偏他們學習的不夠徹底，吐蕃其實是一個奴隸制的大唐，雖然上層政治架構與大唐幾乎一樣，可問題是，他們底層卻是奴隸制。
李賢決定在吐蕃發展高原革命，提前一千三百多年，讓吐蕃農奴翻身把歌唱，對外輸出最好的武器其實還是僱傭軍，大唐不僅可以武裝蔥嶺的高原民族，同樣也可以武裝吐蕃本地人。
最初的時候，李賢其實沒敢採取這個政策，因為害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萬一解放太徹底，這股火有可能從吐蕃引到大唐，大唐反受其害。
“調人吧，從洛陽調人！”
李賢一拍板，趁著咸亨三年最後的幾天，幾百名洛陽人悄悄離開洛陽，他們揹著自己的行囊，告別自己的家人，踏上了陌生的征途。
別看這幾百人聽上去有點少，但是對於吐蕃來說，已經足夠了，這些人都是從蘇毗三廬手底挑選的人，而且屬於蘇毗國的忠貞人員，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匡復蘇毗國，他們在洛陽藍翔技術學院，學習了大唐的生活方式，大唐的衣食住行，看到了大唐洛陽百姓的生活環境。
其實此時大唐最繁華的城池，已經悄悄從長安變成了洛陽，長安與洛陽最大的不同，就是因為水土流失，過度開發導致的環境惡化，最終成為制約發展的瓶頸。
關中的自然環境＂反水＂了。水災、旱災、地震，接二連三地襲來。唐朝初期，六十多次水災，五十多次旱災，再加上二十多次地震，簡直是災難三連擊。這哪是老天爺在開玩笑，分明是在報復人類的過度開發！
關中產糧無法滿足關中人口的消耗，有人或許會說，缺糧簡單，大唐地大物博，就算關中受災，可其實地方不受災，完全可以運糧進入關中。
可惜，事情沒那麼簡單。南面有巴蜀，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東南面有江漢平原，可秦嶺橫亙其間。唯一指望的黃河水道，還有個臭名昭著的三門峽卡在那兒。
因為河南本身就是產糧大省，而且河南的土地面積遠比關中更多，再加上華北平原，以及完備的水利運輸，洛陽人口和規模，慢慢反超了長安。
現在長安只剩下最大的城池，卻不是最繁華的城市，這幾百人在洛陽生活了兩年多的蘇毗人，足以讓吐蕃自顧不暇。
其實，吐蕃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國度，他們一方面壓榨吐蕃奴隸，榨取利益滿足他們貴族的需求，另一方面有需要依靠奴隸的力量來保護他們的利益。
吐蕃奴隸沒有能力是，就只能任由吐蕃貴族壓榨無可奈何，但是一旦有外力介入，吐蕃奴隸的反抗力度也是可想而知。
這些奴隸貴族還做著美夢，一旦他們的美夢被人戳破，奴隸就會覺醒。
年終集雲社、伊人坊以及李賢的各個工廠都開始盤點算賬，每個人都非常忙碌，作了甩手掌櫃的李賢，反而非常輕鬆。
趁著這個時間，陪著兒女一起玩玩，接下來的時間，可以預見，李賢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與孩子游戲。
在後世的時候，李賢總是聽人用家裡有礦來形容人比較有錢，但是李賢並不能體會到家裡有礦是什麼感覺。因為那個時候，李賢是真沒有礦，也不能想象一個人有錢，到底是到了什麼程度。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李賢現在有礦，而且不止一個，僅僅在安西境內大大小小的煤礦就是十幾個，銅礦金礦銀礦都有，大小的各種礦，足足有一百多個，甚至三十多個還沒有來得及開發。
僅僅這七十多個正開採的礦，就給李賢帶來了五十八萬貫的利潤，這還是李賢大幅提高礦工待遇的前提下，如果按照其他人對待礦工的標準，李賢的利潤還會進一步提升，突破百萬貫不成任何問題。
其實提高工人待遇，並不會增加多少支出，因為營地、裝置、工具、服裝等等都是一次性支出，所以這部分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因為礦山的營地生活區是礦工們自己建築的，他們睡的床也好、使用的傢俱也罷，都是他們自己打造的，木材、砂石材料都是就地取材。
最大的支出就是食物費用，可問題是，以前安西糧食自給不足，食物成本很高，可是隨著李賢屯田產出越來越多，食物成本也進一步降低。
就以大西溝鎮為例，這裡有煤礦，也有鋼廠，各種工匠超過一萬三千餘人，每天消耗的食物成本在五十貫左右，這是因為安西的糧價也進一步降低了。
大西溝的礦工也好，工匠也罷，他們的食物標準是自助式，就是主食隨便吃，一頓飯能吃二十個饅頭也沒有關係，石破天在安西的時候，最喜歡去礦山食堂蹭飯。
李賢麾下的所有工礦，伙食標準和工資標準提高之後，工人們工作起來會更加努力，單位效率更高，工廠用於管理方面的支出也隨之減少。同時增加的，還有工人對李賢的認同感，這一點很重要。
特別是後來，隨著產能需求沒有那麼迫切，李賢採取了四班八小時輪換制，這樣以來，每一名工人可以上六天休息兩天，這樣以來，這些工人就需要參加軍事訓練，這些工匠也成立了工廠保衛隊，一旦強敵來襲，這一萬三千餘名工匠，就是一萬三千餘名軍隊。
這僅僅是礦產資源帶來的收益，還有其實李賢最大的鐵礦，瞞了很多產能，要不然雪豹營的裝備從哪裡來？李賢的私軍裝備從哪裡來？
要知道，李賢也不清楚，那些工礦裡有多少是李治的人，有多少是武則天的人，不過，想進行李賢的高層，可真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經過黑冰臺的層層考核。
隨著各種賬單彙總過來，李賢發現他的錢太多了，天下最富的親王已經實至名歸，加上開發公司的收益，李賢做到了真正的富可敵國，就算與那些千年世族門閥相比，李賢賺錢的速度也比他們更快。
李賢在這個時候，也在暗想，如果李治知道他這麼有錢，會不會強搶？
……
“拜見大王！”
武則天身邊的趙藍衣來到雍王府。
“藍夜姐姐不必如此拘禮！”
李賢笑道：“你來得正好，府裡剛剛有一頭牛腿折了，不得不忍痛宰殺，牛肉已經燉熟，你給母后帶點回去！”
趙藍衣道：“娘娘有請！”
“前面帶路吧！”
等李賢來到的時候，太極宮內的練武場上，李治和武則天正圍觀戰馬。
武則天道：“六郎，你過來看看這匹馬！”
李賢仔細眼看了馬嘴，這匹紅色的戰馬憤怒地又踢又咬，他不得不退後躲避。
武則天面浮得意之色道：“六郎，怎麼樣，阿孃這匹新買的馬如何？”
李治在一旁心有不甘地嘆了口氣道：“純種汗血寶馬，可惜騸了。”
武則天白了李治一眼道：“才兩百緡，若是沒騸，這個價錢你能買到？無人能馴服這匹馬，賣馬的慄特商人這是賤價賣給我的。”
李弘也走進演武場。
李賢放開馬上前搭話道：“兄長，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李弘道：“我是來辭行的。”
李賢微微一愣神，道：“這是都快過年了，兄長為何……”
就在李賢一愣神的功夫，李顯翻身上馬，未料戰馬奮力翻騰跳躍，李顯被掀下馬背摔個四仰八叉。
戰馬嘶鳴，引起李弘注意，李弘上前看著戰馬道：“真是好馬。”
李賢趕忙道：“這是阿孃新買的良馬！”
李弘面露欣喜之色道：“阿孃，我想試試！”
武則天調侃地問道：“五郎，你行不行啊？別跟七郎一樣丟人。”
李弘二話不說，脫掉罩袍，幾個箭步從側面靠上去，抓住馬鞍翻身上馬。
烈馬在演武場裡翻騰跳躍來回馳騁，李弘始終牢牢地釘在馬背上。
演武場裡的人齊聲喝彩。
李治笑道：“五郎，這陣子沒少下功夫！”
武則天以為李治原本想換太子，聽著他現在表揚李弘，也順著李治的話，點點頭道：“我大唐以武立國，大唐的太子，果然天生一股英雄氣概。”
李弘騎著這匹戰馬，圈了三圈，戰馬體力耗盡，不得不向李弘臣服，李弘這才滿意地下馬，他整理儀容。
眾人嬉笑著圍觀已經安靜下來的烈馬。
李賢上前道：“兄長，剛才說的辭行，是怎麼回事？”
李弘淡淡地笑道：“哦，我今日來，是父皇說上一聲，如今松州吐蕃有異動，我準備重返西川道。”
李顯急了：“松州有松州都督，五兄，你是太子，怎麼能此時出京？”
李賢其實也非常奇怪，為什麼李弘現在出京，太子一般不外出，可外出就意味著……
難道李治真有易儲之心？
李賢不自覺地望著李治。
李治臉上不喜不怒，平靜如常。
此時的李治非常矛盾，經過這些年的觀察，李弘這個太子雖然總體滿意，李弘做一個守成之君不成問題，可問題是，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可武則天吃嘛嘛香，身體太好了。
李治更怕，他活不過武則天，一旦將來他駕崩之後，李弘這個太子，未必能夠做穩江山。
李賢……
李賢現在與武則天關係不錯，可李賢與李弘性格截然不同，李賢是外柔內剛，他肯定不會受武則天擺佈，真到了那一步，李賢肯定不是武則天的首選。
有可能，老七或老八，反而是武則天最好的太子……
在這個時候，李治讓李弘前往西川，掌握劍南道和西川道的軍隊。
李治這時突然道：“六郎，你也收拾收拾，好好準備，過完年後，你回安西，大唐如此也是多事之秋，朕唯有依靠你們兄弟，穩住吐蕃，朕才能騰出手，解決大唐的積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