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武后大開殺戒
李賢如果跟武則天站在一起，甘願當她的傀儡，估計他也可以醉生夢死，可問題是，李賢深愛著這個國家，不想親眼看著這個國家進入萬丈深淵。
雖然大唐是從李隆基時代爆發的安史之亂，大唐由強盛進入衰弱，可事實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李治時期種下的苦果。
在李治的前期，關中土地兼併雖然嚴重，可是兩起大案，牽連甚眾，反而減輕了土地兼併，這兩場大案分別是房遺愛謀反案，一起長孫無忌謀反案。
長孫無忌趁李治剛剛繼位，就炮製了這場冤案，也趁清除政敵，當時的荊王李元景（唐太宗的六弟）、駙馬都尉柴令武（唐太宗的外甥、霍國公柴紹的次子）、巴陵公主（唐太宗的七女，柴令武之妻）、武安郡公薛萬徹（右武衛將軍、駙馬都尉）等人皆被除死。
房遺愛被處死後，其兄梁國公汴州刺史房遺直、三弟朝散大夫房遺則、四弟谷州刺史房遺義都被流放，戰功卓著的江夏郡王李道宗（太常卿、禮部尚書、特進）也被流放到象州，宰相宇文節（侍中、太子詹事）、安國公執失思力（駙馬都尉、左驍衛大將軍）、譙國公柴哲威（安西都護）、尚書奉御薛萬備等全部被流放。
隨後，李治為了掌握權利，開始對付長孫無忌，伴隨著長孫無忌倒臺的還有褚遂良、韓瑗、來濟等人，再加上王皇后、王方翼、裴行儉等人也跟著倒黴，在這兩場大案中，牽連數十個家族，他們被滅族的滅族，抄家的抄家，反而間接緩解了初唐以來的土地兼併問題。
這個時候，李治治下的軍隊，可以得到賞賜，地位和利益可以得到保障，唐軍也能橫掃八方，戰無不勝。
可問題是，重用山東貴族門閥的後果非常嚴重，李治其實已經被他們綁架了，就像李敬玄，曾經敢孤身擋在李治面前，正面硬剛長孫無忌的李敬玄，反而為了自己的家族，處處站在了李治的對立面。
李賢本來非常抱怨，等他喝了一杯茶，慢慢冷靜了下來，李治同意李賢在安西招募各部勇士成立雪豹營、成立清海軍，特別是以清海軍安置清海軍的五個折衝府，他似乎明白過來，大唐其實並非看不到土地兼併的問題。
正是因為看到了，也知道土地兼併對朝廷的危害，可問題是，大唐以武立國，以世族門閥為基本建立的國度，那些世族門閥在大唐成立之初，其實就像公司的原始股東，如果無理由處理他們，就會引起他們的集體反彈，無論是氏族志，還是後來的禁婚令，都是朝廷與世族的對抗。
看著李賢面前的茶杯已經空了，李治倒了一杯茶問道：“六郎，這些都是你自己的感悟嗎？”
李治驚訝地望著李賢，這些事情，他能看得到，因為他掌握著千騎，不僅可以掌握著長安的一舉一動，雖然不敢說盡知所有事情，至少大部分事情是瞞不住李治的。
可問題是，李治從來沒有從李弘那裡聽到關於這方面的擔憂。
“我？”
李賢哈哈笑道，“是我們！阿爹，你想不到吧！我們在關中見到種種弊端，凝聚在一起，不為結黨營私，只想解決這些頑疾。”
“你們？都有哪些人？”
李治的神色凝重起來。
李賢倒也沒有隱瞞，而是認真地道：“有王勃王子安、李善李伯規、劉納言、員半千、王方翼、楊承初、以及一些有志之士。”
“嗯！”
李治聽到這裡，表情依舊非常平靜，他本來想勸李賢提防著點武則天，武則天這個人的心思不單純。
可是，聽著李賢的話，李治反而感覺有些不認識自己的這個兒子了。
李治淡淡地笑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賢淡淡地笑道：“我在安西的時候，沒有正式的職事，就到處跑，說句不自誇的話，庭州四縣二十六鎮，杜懷寶這個刺史，還沒有我認識的人多！”
李治點點頭道：“杜懷寶沒有你的時間多，這麼說，你離開安西，豈不是非常可惜？”
“也不算可惜！”
李賢也嚴肅起來：“我把這段時間在安西的見聞和想法都寫了下來，準備過段時間給阿爹，上一道奏摺，咱們大唐的積弊以及改革辦法，都寫了下來，將來阿爹若是想改革軍制，改革幣制，還有土地制度，會有所幫助！”
“如果你不回來，這一次朝廷會損失慘重，咱們大唐幣制需要改革，咱們的錢荒太嚴重了……”
李治還想再說什麼，突然感覺一陣眩暈。
他停止了說話，好一會兒，這才恢復過來。李治沉默了良久，指了指桌案上的葡萄罐頭道：“來點葡萄，朕想吃了！”
李賢其實也發現了李治的不對勁，故作輕鬆地道：“好！”
李治吃了幾顆葡萄，這才恢復過來：“六郎，有沒有長遠的打算？”
“長遠的打算？”
李賢淡淡地笑道：“如果再給我三年時間，我就能把吐蕃玩廢！”
李治望著李賢，並沒有說話，良久，他笑道：“六郎，有志氣，別說三年，五年我也能給你！”
在這一刻，他似乎下了決心，決定幫助李賢完成這個願意。
李治望著李賢道：“朕很累……很累……一肩擔著社稷朝廷，一肩擔著天下黎民……朕也是人……六郎，你可明白？”
看著李治深情款款的樣子，李賢差點心思動搖。
李治不容易，這一點他非常清楚，可問題是，李治卻沒有幾年好活了，可武則天還能再活三十多年。
除非，他能一次性把武則天按死，可問題是，李世民可以送李淵當太上皇，可武則天未必願意做皇太后。
“父皇，兒臣明白！”
李治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去吧。”
李賢起身，徐徐退出。
李治有些茫然地盯著門口。
秦浩信小心提醒道：“陛下！”
李治淡淡地道：“宣劉景先！”
……
李賢來到柳月兒的房間。
此時房間內，燒著壁爐，溫度似乎有些高，柳如煙坐在床榻邊，給昏睡中的柳月兒擦著汗。
看著李賢進來，柳如煙躬身道：“拜見大王！”
李賢緩步走了進來，看著柳月兒，又摸了摸柳如煙的頭，沒有說話。
柳如煙道：“大王，是不是要出大事？”
李賢點點頭道：“你怎麼知道？”
柳如煙道：“阿孃說過，那一年家裡出了禍事，也是這樣，她自己一個人在屋裡面發半天呆，然後跟我和姐姐說，讓我們去外面躲一躲。”
李賢淡淡一笑道：“這一次，不用躲了！”
李賢有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他失敗了，躲在任何角落都沒有用。
柳如煙道：“大王，我不走，陪著姐姐，有人陪她就不怕黑、不怕鬼。”
李賢微笑著，摸了摸柳如煙的頭。
柳月兒的眼皮動了一下。
李賢低下身子，輕聲叫道：“月兒……”
……
李治雖然在雍王府住下，他從而避開了武則天在太極宮的耳目，可問題是，雍王府只是雍王府，在李治想著將李賢從武則天身邊拉回來的時候，武則天也利用了李治不在皇宮的機會，開始佈置一場大行動。
立政殿，其實並不是皇后的寢宮，立政殿位於太極宮甘露殿右前側，與兩儀殿平行，距離弘文館、翰林院、門下省政事堂更近，靠近“公務”場所。
武則天被立為皇后以後與李治居住在甘露殿內，直到顯慶五年（660年）十月，皇帝李治風疾發作，頭暈目眩，不能處理國家大事，於是讓武則天處理朝政，她就從甘露殿搬至立政殿，從而方便處理政務。
立政殿北門，大門口，數十上百名禁軍士兵舉著火把，將整個立政殿北門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武則天一身盛裝，站在北門門口，面前擺著一張書桌，上面堆滿了卷宗記錄。
眾武系官員們分列兩側，全都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武則天看著前方的熊熊烈火，朗聲道：“爾等為何要讀書？爾等為何要考進士，爾等為何要做官？”
眾人面面相覷。
武則天接著道：“是為了升官發財？還是為了榮華富貴？你們是為了升斗小民立命，為這方天地立心，為了大唐江山社稷……”
眾人齊齊點頭高呼：“為了大唐！”
武則天道：“爾等皆出身寒門，誰能告訴本宮，大臣奸邪，我輩該當如何？”
李昭德搶先大聲回答：“劾！”
眾人忙不迭應聲：“劾！”
眾人看著李昭德，李昭德臉上露出得色。
武則天又道：“小人結黨，我輩該當如何？”
眾人齊聲回應：“劾！”
武則天道：“世族豪強作威福亂政，我輩該當如何？”
眾人齊聲回應道：“劾！”
武則天道：“為官猥茸貪冒者，我輩該當如何？”
眾人齊聲回應道：“劾！”
武則天點點頭，右手捧起聖旨道：“今日，本宮便要開庭審理鑄幣局貪弊一案，本案涉及貪腐銀兩數以百萬計，涉及貪墨官員豪強數以百計！
武則天手指背後高高懸掛起來的北門名單道：“有畏懼權貴者不願彈劾緝拿者，本宮現在便劃掉他的名字。”
眾人鴉雀無聲。
事實上，武則天從掌握攝政權力以來，她先後提拔了李義府、袁公瑜、許敬宗，這些出身寒門官員，別看許敬宗身為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他因為出身的問題，直到李世民死的時候，他是正四品鄭州刺史。
可是投靠武則天以後，他官運亨通，公元655年（永徽六年），重新拜為禮部尚書。公元658年（顯慶三年），晉封為郡公，又遷為中書令，成為左相。
李義府當時是中書舍人，李治的心腹，投靠武則天以後，迅速成為檢校御史大夫、太子賓客、河間郡公……
透過往日的種種，武則天其實已經建立了她的口碑，她向來是有功必賞，而且是重賞，只要聽她的話，無論對錯，都有好結果，就像許敬宗，一直對武則天忠心耿耿，李治多次想罷了許敬宗的宰相之位，都被武則天硬頂了回去。
武則天點點頭道：“知情矇蔽，是誤國！畏強退縮，是棄民！諸位，當不當殺！”
眾人齊聲回應道：“當殺！”
武則天手指前方的烈火道：“這把火燒起來，就要燒出一個清明天下，燒出一個朗朗乾坤！
武則天朝狄仁傑揮手道：“帶人犯！”
武則天馬上又拿起一份傳票道：“監察御史李昭德何在？”
李昭德滿臉激動地擠出人群，朝武則天跪倒道：“門下在！”
武則天道：“本宮命你帶傳票即刻出發，前去傳喚吏部侍郎劉嗣立！一個時辰內將人帶到！”
李昭德起身接過傳票。
武則天拿起另一份傳票道：“御史王守寧何在？”
……
一名小宦官匆匆朝著宮門附近跑去，原本寂靜的宮門前，一隻利箭從黑夜中射出，這名小宦官中箭倒在地上。
不多時幾名黑影出現，抬起小宦官的屍體，幾名宦官過來，清理地面，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李治此時並不知情皇宮裡發生的事情，一個個武系官員，拿著武則天的傳票，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帶人犯。
證據有部分是狄仁傑調查的，也有大部分其實是李賢花錢購買的，當然，也有部分是武則天趁機打擊政敵，捏造的。
李賢考慮的問題是大唐的未來，李治考慮的是李家的江山社稷，而武則天則考慮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治本來的睡眠就很淺，不知不覺中，感覺外面一陣喧譁，他從睡夢中驚醒。
“來人！”
“陛下！”
李治望著燈火通明遠處道：“外面這是怎麼回事，哪裡走水了？”
秦浩信急忙派人出去查探。
在李治驚醒的同時，李賢本來探望柳月兒，這讓楊盈秀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就使出渾身解數，榨乾李賢。
李賢精疲力盡的睡去，僅僅片刻功夫，王勃就出現在門口：“大王，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