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李賢暴打李顯
長安城，沒有秘密。
就算是秘密也是針對平民百姓而言的，處於金子塔頂端的那一部分人，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李賢的月夫人被刺殺的訊息。
幸災樂禍的人有，拍手稱快的人也人，也有更多的人認為，這個長安要大亂了。
東宮顯德殿內，太子李弘非常忙碌，他雖然人從劍南道返回，可是對劍南道官員的任免和調查工作，卻還在做。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不僅要涉及一些官員的考核，也涉及到了利益分配，這個巨大的蛋糕，就由東宮眾屬官一切分潤。
李弘望著郭瑜道：“人員名單都弄齊了麼？”
李弘為了確定調整的官員，已經連續開了將近十個時辰的會議，二十個小時沒有閤眼，李弘非常疲憊。
郭瑜道：“都齊了。”
李弘擺了擺手道：“那就送到尚書省去。”
內侍進來稟報道：“英王還守在大門口。”
李弘欲言又止。
郭瑜道：“太子殿下，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等劍南道州縣官員分派完成後再向英王解釋也不遲。”
李弘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要說李弘不生李顯的氣，那顯然是不可能的，畢竟李弘與李賢的鬥爭，只處於權謀和政策鬥爭的層面，還沒有涉及針對他的人身攻擊。
李顯這是壞了他們兄弟之間的默契，這個後果非常嚴重，那就是一旦動了殺念，往往就沒有辦法收場。玄武門之變雖然過去了四十多年，可問題是大唐不能，也絕對可能出現第二次玄武門之變。
就在這時，一名小宦官邁著小碎步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李弘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急惶惶的下屬，這個小宦官，在東宮的時間，幾乎可以論秒在計算了。
“什麼事？”
小宦官道：“雍王殿下的人在西市遭遇刺殺……”
小宦官的話，落在李弘的耳朵裡就變成了：“雍王殿下在西市遭遇刺殺……”
“他現在怎麼樣？”
李弘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如果李賢死了，或者是重傷，他這個太子絕對是第一嫌疑人，這讓李治如何看他這個太子，如何看他這個兄長？
李弘瞬間慌了。
“回稟太子殿下，據說是生死未卜，不過二十九名士兵，二十三人陣亡，六人重傷……”
李弘的眼睛赤紅：“誰幹的？”
“奴婢不知！”
李弘道：“擺駕，前往雍王府！”
……
雍王府，後院偏房內。
“劉御醫，可否對本王交個底？？”
聽到箭上有毒，李賢臉上掠過一絲陰影，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問。
劉御醫思索片刻之後，道：“我給月夫人放了血，毒性應該已經減緩，只是……”
李賢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這麼說，她？”
劉御醫輕輕嘆口氣：“一切全看月夫人的造化了。”
劉御醫醫背起藥箱，轉身而去。
李賢手中拿著藥方，表情木然。過了半晌，才緩緩走到柳月兒的床榻前。
眾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李賢在床榻前坐下，雙手輕輕握住柳月兒的一隻手，目光憐愛的望著她昏睡中的臉，眼睛越來越紅。
他想起當初，他得知李善被髮配到姚安當縣令，就帶著親衛追到長蛇縣，李善與當地的豪強發生衝突，為替李善出頭，李賢就利用了柳月兒。
而當時的柳月兒假扮成俏寡婦，接近他，準備利用他。他和柳月兒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可問題是，自從柳月兒委身於他為妾，卻處處站在李賢的立場上，幫助李賢打理長安的產業。
他去了安西兩年多，後來楊盈秀也去了安西，全靠柳月兒在長安支撐著。李賢不知道他與柳月兒算不算是愛情，但是他們倆是有感情的。
看著柳月兒生死未知的樣子，他的臉色越來越冷，他豁然起身，他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王勃急忙在李賢的身後。
來到雍王府書房內，李賢望著王勃道：“黑冰臺有訊息了嗎？”
王勃羞愧的低下頭。他自然知道李賢想問的是什麼，可問題是時間太短，他雖然派出了大量的人手，還沒有得到想要的訊息。
李賢憤憤地道：“本王花了這麼多錢，養了這麼多人，要爾等何用！”
王勃躬身道：“請大王責罰！”
“罰你有何用？”
李賢道：“子安，本王要知道是何人……”
就在這時，黑冰臺七處長大步走過來道：“拜見大王，拜見督院，有訊息了！”
李賢表情凝重地點點頭，負手仰望當空，輕嘆口氣：“是誰？”
袁良道：“有王普……還有……左武侯衛都尉何奉春！”
李賢道：“太子的人和英王的人？”
袁良道：“明面上是，真正是誰的人，還在查！”
李賢道：“高君明身歿，月夫人重傷……此仇不報，本王有何面目見人！”
王勃一臉擔心的望著李賢道：“大王，且莫衝動！”
李賢冷冷一笑，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狠厲神色：“你們大約以為，本王要動殺手殺人？你們想多了，本王今天就要讓天下人知道，什麼叫本王之怒！”
……
雍王府，汗蒸房內。
李治一身汗蒸服，雖然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溼，卻讓他感覺手腳冰冷，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怒氣，低沉著聲音質問道：“媚娘，你怎麼看？”
這可是長安，天子腳下。
人有動用武侯衛軍隊，在西市柴院內，刺殺雍王府的侍妾，柳月兒雖然不是楊盈秀，享受正四品的夫人待遇，可柳月兒也是入了籍的媵妾，享受正六品待遇。
無論是動用軍隊，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李賢的媵妾，這都觸犯了李治的逆鱗。
武則天淡淡地道：“他們這是在殺雞儆猴，柳氏就是那隻雞，這是做給臣妾看的。”
“何嘗不是做給朕看的！”
李治怒聲道：“當真是膽大包天，這些賊子，還將朝廷放在眼裡嗎？朕倒想知道，是何人敢有如此大的膽量，還真以為朕的刀殺不了人？”
武則天現在是又生氣又擔心，擔心李賢會亂來。
李治或許不清楚李賢有真正實力，可武則天卻知道，如果李賢真要鬧，那就有可能把把長安的天捅一個大窟窿。
武則天苦笑道：“當務之急，莫要讓六郎闖出彌天大禍！”
李治微微一愣：“六郎？”
武則天道：“六郎的性子外柔剛，那些賊子可是碰到了六郎的禁忌，只怕他會……”
李治想了想也是，李賢可不是軟柿子，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人，當初紅極一時的賀蘭敏之，連宰相也要讓他三分，惹到李賢，就被李賢一刀砍了。
如果讓李賢查到是誰在後面搞鬼，不用問，那肯定是馬上報復。他不怕李賢針對世族，就怕這裡在有太子或英王的事情，手足相殘，再度上演類似玄武門血案，這是李治無法接受的。
李治轉身望著秦浩通道：“秦浩信！”
“奴婢在！”
李治道：“馬上派出傳朕口諭，雍王府帳內府、親事府，不得出府！”
“是！”
“讓六郎過來這裡見朕！”
……
長安，劉景先府上。
李敬玄將物件上罩著的綢布扯開，露出下面的一副字軸。
劉景先輕輕扇著摺扇，目光始終盯著字軸道：“李相……”
李敬玄伸手示意劉景先上前驗看。
劉景先收起摺扇，走到桌前，緩緩開啟字軸。
劉景先頓時動容，神情複雜地盯著字帖：“這是閻相的步輦圖？”
李敬玄道：“如何？”
劉景先有些不確定地道：“真跡？”
李敬玄笑了笑道：“天下有誰敢欺瞞老夫？”
劉景先神情複雜道：“這一幅畫不是陪葬在昭陵了嗎？”
“當年閻相其實副了兩幅畫，一幅獻給了先帝，先帝甚是喜歡，陪葬在昭陵，另外一幅則送給了陛下。這是陛下的那一幅！”
公元640年（貞觀十四年），吐蕃王松贊干布仰慕大唐文明，派使者祿東贊到長安通聘。《步輦圖》所繪是祿東贊朝見唐太宗時的場景。
劉景先道：“有道是無功不受祿。”
李敬玄道：“區區一幅畫而已，天下人誰不知你劉景先胸有鬼神之學，乃是陛下最信用的宣力大臣。”
劉景先躬身道：“陛下天縱英明，才學過人，劉某不過侍服在側拾遺補缺罷了。”
李敬玄別有深意地看著劉景先，伸手示意劉景先到茶桌旁落座。
李敬玄這才道：“妖后擅改錢法濫鑄劣錢，大肆擄掠民間財貨，雖然眼下看著風光，若無大樹遮蔭，只怕國庫錢荒解決之日，就是她人頭落地之時！”
劉景先試探道：“李相對皇后娘娘有心？”
李敬玄看著劉景先，沒說話。
……
李賢在外往走的時候，楊盈秀道：“六郎，你沒瘋吧？”
李賢道：“確實有些風險！”
楊盈秀道：“這是有些風險嗎？？你這是要把天都炸個窟窿啊！”
李賢笑笑：“孟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聽到這話，楊盈秀的心往下沉：“六郎，月兒的遭遇，我也很氣憤，可問題是，只怕這只是敵人的計策，故意激怒你，讓你做出不理智的行為……你若是頭腦一熱，魯莽行事，只會正中對方的算計！”
“你看我就像那隻會用蠻力的莽夫？”
李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報仇也好，反擊也罷，那是需要動腦子的！”
楊盈秀道：“你準備怎麼做？”
李賢淡淡地笑道：“用我最擅長的事情！花錢懸賞！”
楊盈秀一聽頓時急了：“六郎，陛下不會允許……”
“花錢，懸賞，並非一定購買殺手！”
李賢冷笑道：“還可以購買他們的犯罪證據，用大唐律法，國家法度對付他們，陛下又何反對的理由呢？”
楊盈秀道：“這倒是一個好辦公法！”
就在這時，秦浩信邁著小碎步，來到李賢面前：“拜見雍王殿下！”
“秦公公客氣！”
李賢道：“是父皇要召見賢嗎？”
秦浩信點點頭道：“正是！”
就在李賢準備前往汗蒸房的時候，一名侍衛急匆匆地道：“大王，英王殿下求見！”
李賢冷冷地道：“就說本王不在！”
然而，就在此時，雍王府正門。
李顯帶著十幾名護衛，硬朝著雍王府裡闖。
雍王府侍衛擋在門前，形成人牆。
李顯直接用胸口頂著侍衛的刀槍：“有種，你往這裡捅……”
李顯和李賢再不對付，他們雍王府的侍衛也不敢殺了李顯，李顯在侍衛的拱衛下，推開雍王府侍衛，朝府裡硬闖。
李賢走到汗蒸房所在的院子，距離汗蒸房的大門不過十數步的時候，身後傳來李顯的聲音：“六兄，六兄……六兄何在！”
郭懷亮上前擋住李顯：“英王殿下……”
郭懷亮的話沒有說完，李顯一巴掌抽在郭懷亮的臉上：“混帳東西，眼睛是用來吃飯的？不知道本王是誰？”
郭懷亮又驚又怒，望著李顯。
李顯沒有理會郭懷亮，朝著李賢衝去。
李賢一臉平靜地望著李顯：“七郎，你要做什麼？”
“六兄，你好大的架子。”
李顯來到李賢身前，他朝著李賢咆哮道：“連我都不能見你嗎？我不還是不是親兄弟？”
李賢面無表情地看著李顯道：“你來到我府上，就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李顯臉上浮起戲謔的笑意道：“六兄，我知道你，不貪財、不好色，一心只想做個親王、清官……我敬你，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太子在宮中，也曾聽到你的名聲，數次向我詢問，想知道我是怎麼說的嗎？”
李賢淡淡地道：“不想！”
李顯的臉沉了下來：“六兄，我給你臉，這是看得起你，你若自己不要臉……”
不等李顯說完，李賢一巴掌抽在李顯的臉色。
“啪”的一聲。
李顯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李賢說打就打，一點兒也沒有徵兆，他看著站在那裡甩手的李賢，他渾身哆嗦了起來。
當然，這倒是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氣憤。
就在剛剛，大唐的雍王李賢，打了大唐的英王李賢一個嘴巴。
李顯瞠目結舌地道：“你……你……”
李賢淡淡地道：“你打了我的人，我也打了你的人，咱們扯平了！”
李顯指著李賢道：“你……李賢……你竟然……”
李顯怒極攻心，猛然揮掌抽向李賢的臉：“你找死！”
李賢的動作更加迅猛，他身形閃動，微微向旁邊一讓，然後伸手在李顯的背後輕輕一推，李顯收腳不住，一頭衝著左側兩名侍衛刀尖撞去。
那兩名侍衛急急地向旁邊躲去，李顯收腳不住，一個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兩名侍衛慌亂地將李顯扶起，李顯狀若瘋狗，順手奪過了一名侍衛手中的刀，轉身朝李賢殺來。
李賢臉色微寒，側身讓過了刀尖，伸出左手在李顯的手腕上輕輕一拿，他只覺得手臂痠麻，眼前一花，橫刀已經到了李賢的右手中。
李賢對李顯倒沒有下刀子，因為他可知道李治和武則天正在不遠處看著呢。
他將橫刀一甩，肩膀往前一撞，李顯被撞中，踉蹌後退，栽倒在地。李顯快步過去，接二連三地猛踹。
李顯發出悽慘的求救聲。
李治看著這一幕，反而鬆了口氣。
李賢現在有氣，把李顯打一頓，氣出了就行了。
如果讓李賢憋著氣，只怕後果會更加嚴重。
剛剛來到雍王府的李弘和侍衛們聞聲衝進來，七手八腳地拉開李賢，救走躺在地上的李顯。
可問題是，李顯被打急了，他怒罵道：“小畜生……你找死……”
李弘本想勸一下李顯，他扭頭一看，不遠處的武則天，臉似寒霜。
李弘魂飛九天之外：“拜見母后。拜見父皇……”
李治冷冷地道：“你們真是朕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