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牛鼻子有東西
長安城，雍王府，書房內。
李善望著李治賜李賢的那幅字，抑揚頓挫地道：“雲之集也，而後霖生，潤之四海，澤被蒼生。”
李善作為崇賢館直學士，自然是認識李治的字，李治喜歡飛白體。
他忽然瞪大眼睛：“大王，這是陛下的墨寶？”
“然也！”
李善激動地道：“陛下墨寶可不多見！”
李治書法還是不錯的，可問題是，他被打擊到自信了，他自認為自己的字只能勉強算是尚可，沒有辦法，他可是跟著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虞世南、褚遂良學習過。
儘管李治的書法超過大部分人，可這大部分人裡不包括，虞世南、薛稷、歐陽詢、褚遂良、閻立德等人，與他們這些人相比，自然是差點火候，這也造成了李治非常不自信。除了公文以外，他很少賜字。
李賢這幅字是李治目前為止，唯一一幅賜字。
李善道：“據善所知，東宮太子那裡也沒有陛下的墨寶！”
李賢淡淡地笑道：“一幅字而已！”
“字與字是不一樣的！”
李善看著這幅，內心裡非常激動。
李弘已經貴為太子，這個太子目前看，東宮之位是穩的。可問題是，李善從李賢兩歲開始，就成了洛王府的參軍，身上早已打上了李賢的標籤。
李善也知道，李治對李賢的寵愛，已經超過了父親對兒子的寵愛。
揣摩上意是每個官員必備的技能，如果磋磨對了，就能做對事，升官發財。如果揣摩錯了，那就要被收拾。
就像當初李善與周國公賀蘭敏之走得近一樣，果然，在周國公賀蘭敏之出事，李善也被髮配到姚州。
李善望著李治的十六個字，觀摩了足足一刻鐘，嘴裡連連稱讚。
許多錢站在門口道：“大王，匾額已經做好了！”
“拿過來看看！”
許多錢擺擺手，讓人抬著匾額進來。
只見這是藍底鎏金的集雲社三個字。
李治雖然只賜了李賢十六個字，拓印出集雲二字並不算難，難的就是把社字也拓印出來，好在李賢府上有不少李治書信，這些信大都是督促李賢學習，還有部分則是李賢原主就學業問題請教李治的問題，李治給予的回答。
這也是李賢原主李治父子之間維持關係的橋樑，李治平時雖然很忙，還是非常在意李賢的學習的，這個情況與天下大部分父母都一樣。
“集雲社？”
李善躬身道：“大王為何要經商？”
李賢道“本王為何不能經意？”
“大王怎麼能經商呢，這可是捨本逐末啊！”
李善出身官宦世家，對於商業這種賤業非常鄙視。
李賢淡淡地笑道：“對本王而言，何為本？何為末？”
李善微微一愣：“難道不應在王府內建文學館，廣納天下英才嗎？”
李賢道：“本王若是賢德之名名揚天下，太子殿下還能睡得著？”
李善恍然大悟道：“大王若是在自汙？”
“其實也算不得自汙！”
李賢認真地道：“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本王欲在雍王府置將造坊，專職負責改良器械，置農牧坊，專司負責培育良種，成立集雲社，負責經營商號、貨棧！”
李善聽到李賢的話，心中更是激動。
現在李賢這是要在雍王府成立一個小六部，也代表著李賢嘴裡說著無意東宮那個位置，其實還是有想法的。
如果李賢真沒有野心，李善也會混日子，或者是找機會調出雍王府，沒有野心的主公，他們這些清流是不會效忠的。
李善躬身道：“門下向大王舉薦一位賢才，負責將造坊事宜！”
“何人可勝任將造坊令？”
“前吏部尚書、大安縣公閻立德三子閻泰閻玄道。”
李善接著道：“閻玄道深得其父真傳，精通將造，正是負責將造坊的最佳人選！”
“如此甚好！”
李賢想要做生意的真正目的，其實也是為了真正做點事情，為大唐做點事。
朝堂上的政治鬥爭，李賢的段位不太夠，也不想過早參與進去，可是他卻非常清楚大非川之敗，大唐在戰略上對吐蕃已經失敗了，而且已經無法挽回。
現在唯一可以做的是，儘可能地減少損失。
根據歷史記載，此戰戰敗原因是郭待封不聽薛仁貴的命令，領著糧草輜重等緩緩前行。等郭待封軍進至烏海時，吐蕃二十餘萬大軍來救烏海，進擊郭待封軍，郭待封軍慘敗，軍糧及輜重都被吐蕃軍擄掠而去。
薛仁貴只得退軍，屯駐於大非川。吐蕃派出四十餘萬大軍進攻唐軍，唐軍不敵，大敗。薛仁貴無奈，只好與吐蕃大將論欽陵約和，才得以退軍，然而吐谷渾自此淪陷。
在李賢看來，唐軍會戰敗有兩個致命性的原因，一則是青海天氣突變，唐軍從四月出發，沒有準備禦寒的衣服，其次是輜重補給被郭待封一戰丟光。
沒有輜重補給，陷入彈盡糧絕，薛仁貴也是回天乏術。
如果從長安直接出發，抵達大非川需要九百八十多公里，加上繞路，需要至少兩千多里，可問題是，如果從蘭州出發，這個路程只有三百五十多公里，也就是七百餘里，路程削弱一半多。
可問題是，現在的涼州大都督府並不管轄蘭州，現在的蘭州屬於秦州都督府管轄，這是李賢暫時無法處理的問題。
李賢第一時間想到了武則天，他本想前往立政殿，求見武則天，沒想到的是，李令月居然拉著武則天來到了雍王府。
此時的武則天一身男裝，顯得英姿颯爽，只不過，武則天身邊除了葉紅衣之外，還有一個年輕道士。
李賢望著這個道士，一臉不善。
他瞬間就想起了後世關於武則天的傳聞，當然，現在李治還沒有死，武則天自然不會肆無忌憚。
“拜見阿孃！”
武則天坐在首座上，望著李賢道：“六郎，不用拘禮！”
李令月直接爬上武則天的腿，她還朝著李賢使著眼色。
李賢的目光落在那名道士身上。
道士微微一笑：“冀王（李旦）府文學明敬（字崇儼）拜見雍王殿下！”
李賢望著道士，臉色陰沉下來：“是你？”
明敬微微有些奇怪：“殿下認識明某？”
李賢搖搖頭道：“不認識，但久聞明文學大名！”
李賢雖然與明崇儼是宿敵，他向武則天進言李賢的壞話，李賢就派人殺了這個術士，也動了武則天的禁忌，李賢也因此喪命。
不過重活一世，李賢馬上笑道：“世間傳聞，明崇儼先生精通巫術、相術和醫術，那請崇儼先生，為本王相命！”
武則天笑了笑：“崇儼，請為六郎相上一向！”
武則天非常信這一套，因為她被三個奇人相過命，分別是袁天罡、李淳風，還有明崇儼，袁天罡最早說她貴不可言，李淳風說她可母儀天下，結果這一切都應驗了。
要知道袁天罡給武則天相面的時候，她還是隻是一個受氣包，應國公府的二小姐，李淳風給她相面的時候，李世民已經臥床不起，她當時無子無女，怎麼可能成為皇后？
至於明崇儼的斷言則更利普，說她口銜天憲，獨斷乾坤。
這讓武則天非常震撼，能夠口銜天憲，言出法隨，獨斷乾坤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子。
明崇儼道：“相由心生，信則有，不信則無！”
李賢道：“本王信崇儼先生！”
明崇儼無奈，只好用中、食指捏成劍訣，遙指李賢額頭兩側，口中唸叨著聽出清的咒語。
他看著李賢的目光，笑容漸漸收住，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他繞著李賢幾圈，嘖嘖稱奇：“沒道理，沒道理啊，雍王殿下人口短淺，鼻樑斷裂有橫紋，這分明是短命相……”
說到這裡，明崇儼急忙收住嘴。
可李令月不幹了，她怒斥道：“你胡說什麼呢？憑什麼說我六兄短命，馬上道歉！”
李賢反而相信了，歷史上的李賢二十九歲枉死，按照這個時代觀點，三十而立，未到而立之年死亡，都算是英年早逝，也可以稱為短命相。
李賢心中暗暗驚訝：“牛鼻子道士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