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指桑罵槐
卜小娘繼續勸著華靖和：“靖和，你父親常說你性子疏懶，就得讓御青書院這般治學嚴謹的地方掰一掰你的性子。”
“聽小娘的，羊肉貼不到狗身上，你得知道誰會真心為你打算，誰又有能力為你真心打算。”
“這……夫人別見怪，要是這事兒姐姐自己能張羅也就罷了，偏偏還得麻煩你。你才剛嫁進來，就要回去麻煩夏大人和夫人，也是叫你作難呀。”
指桑罵槐地罵誰呢？還敢挑撥她跟新婦的關係……
董氏氣得嚷嚷起來：“你說誰呢？這裡哪個不是真心對靖和好？成，你是宮裡出來的，你認識的讀書人多，你去辦吧。辦不成，你自己跟老侯爺說去。”
華靖和在邊上為難地看著董氏和卜小娘，這時候他是最不好說話的，因為說什麼都是錯。
“母親，讀書、科考的事咱們婦道人家不懂，還是等父親回來做主吧。”
“卜小娘既然都找了人了，不妨先打點著，御青書院總歸是不會錯的。就算妾身回去跟父親、母親說了，也不會有更好的地方。要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咱們再商量。”
夏明嫣便從身後拉了董氏的袖子一下，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堅持。
卜小娘畢竟是華靖和的生母，又不是一般的妾室，萬一她有能耐把這事兒辦成，卻被董氏阻止了，事後一定會落下埋怨。
何況卜小娘有句話說的對，她才剛嫁進來，一回門就直接替庶出的小叔子開口，夏庸和楚氏一定會趁機跟她要點兒什麼。
說到底把她嫁到鉤翊侯府就是要叫她給夏家和夏明月鋪路的，鬧不好就會催她先得了侯府的中饋再說，那可就是讓她去跟董氏爭了。
她現在當務之急是讓華靖離恢復過來，之後讓他看清李玦的真面目，她才不要把經歷放在跟婆母爭府裡這一畝三分地上。
董氏之前跟卜小娘爭子女讀書這些事兒的時候，就沒贏過，冷靜下來便不忿地道：
“罷了罷了，你就先張羅著，別耽誤了靖和。還有靖和，你也對自己的事兒上點心，你兄長還在養傷，外面的事兒，你也學著擔待些。”
“沒事兒就都散了吧，好心當成驢肝肺。青青，咱們不跟他們學，看看你嫂嫂，小姑娘家就該像她這樣，你跟著她學，別學那不倫不類的。”
董氏有仇必報，立刻反唇相譏，好在她是主母，說了送客，卜小娘就得走，不然還得繼續嚷嚷。
人一走，董氏就埋怨夏明嫣：“御青書院是什麼地方，別說那些清流人家看不上咱們，就算靖和真能去那兒進學，他能適應？你剛剛怎麼不幫我說她幾句？”
夏明嫣笑了笑：“母親既然都明白，還說什麼。雖然二弟孝順您，這中間總還有一個卜小娘，您何苦落下埋怨。”
“事情成不成，都讓結果去驗證，您現在說什麼都會落下埋怨。事兒不成，左右被笑得不過是卜小娘。”
董氏愣了一下：“沒想到你竟比我沉得住氣，那我就這麼等著？”
“自然不是，既然這件事幾乎不可能辦成，母親就要做兩手準備，也應該把事情的進度和您的打算都告訴父親。”
夏明嫣點到為止，行禮告辭。
到底華靖和只是她的小叔子，只要華靖離好好的，華靖和別做出什麼影響大局的事就好，用不著她太費心。
她這麼做只是為了討好董氏，說到底董氏才是她真正的婆母，董氏又只有華靖離這麼一個親生的兒子，董氏在後宅裡站穩了，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前世的夏明月聽到董氏要給華靖離納妾，就跟董氏衝突起來，實在不聰明。
從昨晚的接觸來看，華靖離不是一個貪花好色之徒，夏明月要是能說服華靖離，董氏就是把人送到東院兒去，也得被請出來。
何況還有最簡單的法子，董氏不敢觸華靖離的黴頭，就像剛剛她意外促成的那樣，把選妾之事推回到董氏頭上，董氏至少眼下就不提納妾的事了。
董氏還有個天敵，就是這個宮裡賜下來的卜小娘。
董氏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只要幫著董氏把卜小娘壓下去，就算為了早留子嗣，不得不走這條路，也會由著夏明月的心意來的。
可惜，夏明月這個人跟誰都要爭個高低，即便對華靖離沒有感情，也要讓人家只有她一個，最後把自己都折騰到家廟裡去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
夏明嫣走在回東院的路上，沒走多遠就瞧見卜小娘在樹下搖著團扇，侍女遠遠地站著，顯然是在等她。
沒等秋果去擋，卜小娘就自己走了上來，笑著對她道：
“剛剛在老夫人那兒不好說話，妾在這兒等著，想跟夫人賠個不是。不是針對夫人，是妾跟老夫人有些不對付。”
“靖和畢竟是妾的兒子，老夫人是嫡母，想插手靖和的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讀書、科考的事，老夫人她又不懂，從前沒少耽誤靖和的前程。”
“剛才夫人說得很對，這事兒妾該去和老侯爺商量，跟她商量不著。妾這麼說夫人可能覺得是妾唐突了，可是不是每個嫡母都像夫人的嫡母楚夫人那樣會為子女打算的。”
夏明嫣若有所思地看向卜小娘，這人特別喜歡挑撥離間，這是在指責董氏不懂還要託大，耽誤子女的前程呢。
要是現在她有了子女，聽了這樣的話，少不得要為子女的前程考慮，不讓董氏干涉她子女的教養之事。
沒有子女，即便之前跟董氏沒有矛盾，也會多少懷疑董氏是個表面裝作直率、爽朗，背地裡暗暗對庶子女下手的人。
高門大戶的內宅之中，直接喊打喊殺或是下毒，再或是直接設局陷害，都不是上策。
因為這樣的事只要做過了，就會留下痕跡，他日太容易被人拿住錯處。
真正的高門貴婦，若非被逼急了，來不及謀算，輕易不會如此，她們更願意不顯山不露水地徐徐圖之。
就好比楚氏這樣，面上什麼都給夏明嫣最好的，實際上卻教一半、留一半，還暗中用御醫都診不出的法子，壞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