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要人望
“我聽說這位夏家大姑娘，八字跟家裡相沖，所以從小養在盧陽。那兒雖是舊都，可如今哪兒有元京繁華。”
“我也聽說了，估麼著像個鄉下姑娘似的沒什麼見識，就只知道雲萃居這種地方。”
“那可不是？這夏家二姑娘才是真正的名門貴女，這大姑娘只是空有一個嫡長女的名頭。聽說夏家是賜婚前一日換的婚，就是捨不得二姑娘嫁給一個活死人……”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周圍圍觀的人有為華靖離祈福的，有恭喜他娶了新婦的，對夏明嫣個人的恭喜卻很少。
這把花轎旁隨行的秋果氣得夠嗆，貼著轎子上的小窗嘀咕：
“姑娘，他們太過分了，這好歹是你的大喜日子，咱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憑什麼這麼說你。”
上一世夏明嫣被一定小轎抬進端侯府，夏明月找了人到外面吆喝，弄得一堆人都知道了。
那時圍觀的人也不少，還多是些市井中人，那嘴毒得啊，說出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夏明嫣已經習慣了，只是上一世直到死前被幽禁的那段日子，她才開始反思這背後的原因。
那時候她才明白，那一輩子把心思都花在得到夏庸和楚氏的關注上，妄想得到他們的愛護，有多麼的可笑。
這世上很多東西的取得靠的是實力，而不是憐愛。
人會說什麼樣的話，無非由兩種原因決定，一種是他本身想說的，一種是別人或是形勢讓他這麼說的。
說這些話的人，的確有受了夏明月派去的人蠱惑的，可是更多的是他們本來就這麼想的。
說到底也不過是兩種原因，一是，不瞭解她夏明嫣，對她有足夠的輕視，二是，這些人也並沒有太尊重華靖離。
輕視她，很容易理解。
對華靖離沒有足夠的擁護，則是因為他立下的赫赫戰功，遠在疆場，遠離這繁華、安逸的元京，大多數人對他的瞭解，或許只是一個傳奇、一段口耳相傳的說書稿。
他們在心裡或許自以為的對華靖離足夠的尊崇，實際上華靖離在他們心裡更像是一座泥塑木偶，遠不如李玦這樣的人來的鮮活。
泥塑即便有了金身，傳奇、神話在的時候，金身可以被高高在上的供奉著，可一旦傳奇出現了裂痕，泥塑金身也是一打即破的。
一旦破了、碎了，曾經尊崇他的那些人都會一擁而上，拿著刀，刮下泥塑上的金箔……這就是上一世華靖離的命運。
這一世，她夏明嫣和華靖離夫婦一體，她就要幫他，也是幫她自己改變命運，就從……現在開始。
夏明嫣笑了笑，隔著小窗上的喜紗道：“你我初回元京，在這裡我們有的是空有虛名的親人，還有這些沒見過我們、更不瞭解我們的路人。”
“他們這樣說我們，可我們也的確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麼，他們憑什麼對我有好感？”
秋果心裡很不忿，而且周圍很嘈雜，她大聲點也不怕：“那我們也跟二姑娘一樣，光顧他們的生意，給他們銀子收買他們，誰不會呀。”
“直接使銀子的收買？低階，這元京不缺有銀子的人。秋果，你看著，我要讓元京的人十年後，都記得華侯和我的好。”夏明嫣微微一笑。
迎親的隊伍不多時便行到了雲萃居前，雲萃居的大掌櫃行禮將他們攔了下來。
華靖和不明就裡，在馬上對著大掌櫃回了一禮：“不知馮大掌櫃再此有何見教？”
馮大掌櫃拱手道：“雲萃居是貴府新婦夏家大姑娘新置辦的嫁妝，只是這嫁妝並非她一人所用，而是給咱們華家軍和元京退軍老弱的大禮。”
這時候迎親隊伍後面拉著糧食、肉、菜的平板馬車都駕到了這裡，還有那幾個廚子和採買的小廝也一起來了。
馮大掌櫃朗聲對著在場的所有人道，“各位元京的父老，東主夏家大姑娘、之後鉤翊侯夫人有喜，我們不擺流水席，太拋費。”
“東主說了，不止是這些吃食，以後每月還有足夠的銀兩奉上，凡事退軍老弱，無論是華家軍的還是誰家的府軍。”
“只要是退軍之後日子過得艱難的，家中有老弱的，或是自己在城內城外做工、當差，下了職吃不上一口熱乎飯的，你們的晚食，雲萃居和東主都管了。”
“不說大魚大肉，保證填的飽肚子！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我們雲萃居也可以幫你們熬藥、做藥膳！別管日子多難，只要肯用心使力，雲翠居都管，銀子東家出！”
那些個退下來的兵士，縱使有出身高門和富貴人家的，有一身戰功得到了足以榮養、立身的賞賜的，但大多數都是普通人。
他們退軍時多數已經四十上下，家裡有田地的，還能回去耕種，出生就在城裡的，很多都沒有好的營生。
他們當中的很多都只是幹體力活兒的，收入少，還沒保障，萬一有個病痛，就會手停口停。
他們無論成沒成親，都要奉養家中父母，成了親的，還得養育孩子，日子過得艱難，年紀大點兒，舊傷發作，甚至連活計都會丟掉。
別看只管一頓飯，還有幫著熬個藥、簡單地照顧一下，這可是幫了大忙了！
一日有一頓飽飯吃，就餓不死，人得先保證活著才能想其他。
病了，家裡人也要忙著做工無人照料，有人給熬好藥、送頓飯過去，這人的病就可以不往重了發展。
周圍的人先是靜了一會兒，隨即發出一片歡呼，這些人中，好多人自己或是家中、族中就有退軍的老人，有了這樣的幫助，有靠了啊。
而且這些人自從退軍之後，與各個侯府和兵部的關係就淡了，可這雲翠居是華侯夫人的嫁妝，華侯夫人夏明嫣又是兵部尚書之女。
能在她的食肆裡混上一頓飽飯，從某種程度上就是得到了她、鉤翊侯府和夏庸的庇護，他們沒指望靠著她能作威作福，至少萬一有了冤屈，這就有了上告的途徑！
這片歡呼聲越來越大，甚至蓋過了鑼鼓聲。
尤其這些人多數都是有體力的，聲音一大，之前那些閒嚼舌頭的聲音一下子就被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