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功勞不能讓畢自嚴搶了！
聽到魏忠賢的問話，趙磊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幾分心虛，旋即便低下了頭，心想這次自己寧可在父親叫自己離開之前都不抬頭，也絕不能再被別人抓到自己的把柄來威脅父親了....
趙成海自然不像趙磊那般毫無準備，早就在心裡編排好了說辭，抱拳行禮時，臉上諂媚的笑都快溢位來：“九千歲威名震徹朝野，下官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一直想要投奔您，可苦於沒機會拜見，今日好不容易尋到由頭，求您給下官個侍奉您的機會，往後下官願為您赴湯蹈火！”
這話特意說得直白又謙卑，就盼著魏忠賢別升起什麼疑心才好。
魏忠賢聽完，終於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透著說不出的審視與漫不經心，隨後又緩緩閉上眼，好半天沒應聲。
趙成海跪在地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卻不敢動分毫，只能強撐著把諂媚的笑掛在臉上。
趙磊更是緊張，腦袋垂得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壞了父親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魏忠賢才慢悠悠開口，聲音裡帶著股子慵懶的威懾：“左侍郎想要投奔咱家？”
這話聽不出喜怒，卻讓趙成海心裡咯噔一下，忙不迭磕頭：“九千歲明鑑！下官是真心實意，日後全聽您差遣！”
魏忠賢又沉默了許久，就在趙成海擔心魏忠賢是不是生疑了的時候，他終於又開了口：“行了，起來吧。”
趙成海瞬間喜出望外，忙不迭謝恩起身，回頭看了一眼趙磊，見兒子始終低著頭，他始終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點兒。
抬腳想要往魏忠賢身邊靠近的時候，卻被魏忠賢的貼身太監攔住，只說讓他們去偏廳先候著。
到了偏廳，趙成海趁著四下無人，偷偷碰了碰趙磊。
趙磊心領神會，裝作不小心，將藏在衣襟裡的賬冊露出一角。
很快，就有路過的太監瞥見，頓時一陣小聲議論：
“那好像是賬冊吧？”
“你看錯了吧？戶部的人從來只有往回收賬冊的，哪有帶著賬冊去別人家的啊？”
“可你看那個封面，那不明顯就是賬冊嘛！”
這些聲音隱隱約約飄進父子倆耳朵裡，趙成海心裡暗喜，他不是個傻子，畢自嚴讓他偷摸帶著賬冊進來，再正大光明帶著賬冊出去，不就是想渾水摸魚，假裝這本賬冊是從魏府搞到手的？
他就真有那麼傻？
被當槍使還不自知？
只要像這樣“不經意”間被其他人看到，效果還不是一樣的？
但面上卻依舊是故作兇態，呵斥道“看看你這毛手毛腳的樣子，還不將賬冊收好！要是有什麼閃失，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說著，伸手把賬冊重新塞回趙磊懷裡，眼神卻是悄悄掃視著周圍，確定了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後，他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在偏廳枯坐了大半時辰，卻發現魏忠賢始終沒露面，趙成海知道今日怕是見不著人了，便識趣告退。
出了魏府，趙成海望著暮色中巍峨的皇宮，咬咬牙道：“咱們父子倆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不能讓畢自嚴這老狐狸把桃子摘了！咱繞開他，直接進宮面聖。”
說這話的時候，趙成海眉頭緊鎖，眼神逐漸從不安變為堅定。
“今天這事，大機率應該是畢自嚴這老狐狸故意整咱們父子倆，所謂的要求，應該也只是一個藉口而已，若是不將這份功勞攥在自己手裡，你我父子只會被畢自嚴毫不猶豫地拋棄，成為擋住閹黨怒火的擋箭牌。”
趙磊哭喪著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爹，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畢大人是戶部尚書，咱們能鬥得過他嗎？”
“鬥不過又能如何呢？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一死罷了，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入宮！讓陛下明白，你我父子二人是能豁出性命替陛下辦事的。只要陛下念著幾分好，畢自嚴便沒那麼容易動咱們。”
“可、可咱們剛剛才說要投靠閹黨......那魏忠賢能善罷甘休嗎？”
趙磊滿心擔憂，看樣子，好像已經脫離了剛才那個迷茫的狀態。
趙成海看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現在再怕還有什麼用？魏忠賢要是真的怪罪，咱們就不會把畢自嚴推出去當靶子？到時候你猜魏忠賢會覺得是誰在和他作對呢？”
父子倆就這麼一邊說著，一邊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轉眼間，兩人便已經走到皇宮宮門。
趙成海整了整官袍，又拍了拍趙磊的肩膀，沉聲道：“等會兒進去，你給我把頭低的死死的，我不叫你，不許抬頭！不管到時候看到啥，聽到啥，都不許給我一驚一乍的，只管聽為父將魏府的事情稟報上去，至於你，唯一要給我牢牢記住的就是，無論陛下是否問起，重點提一下畢自嚴傳陛下口諭讓我們父子前去這件事，呵，他畢自嚴假傳口諭想讓我死？
就算老子真要死......”
他眼角狠狠一抽，腮幫繃出稜角，“死之前我也得咬他一塊肉下來！”
趙磊望著他，只覺得眼前的父親既熟悉又陌生。
以往見慣了父親在官場的謹慎小心，如今這狠戾決絕的模樣.....
這還是自己平日裡那個光輝偉岸的父親嗎？
“別傻站著了，今天這關能不能過，還得看你......”
趙成海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心中補上了另外一半“還得看你在客棧都和陛下說了什麼，以及具體有多離譜....”
可滿懷心事的趙磊卻完全沒有聽到....
宮門口守門的侍衛見是戶部左侍郎求見，不敢怠慢，忙去通傳。
不多時，便有內侍引著他們往乾清宮走去。
乾清宮內，朱由檢有些驚喜地拿起一封奏摺，正想詢問內侍這個上奏摺的人現在在哪，就聽到門外通傳——戶部左侍郎趙成海攜其子趙磊覲見！
啊？這都快宮禁了吧？
朱由檢聽到通傳之後下意識以為這倆人是來宮裡請罪的。
畢竟，正常來講，戶部左侍郎覲見皇帝是不需要自備一個消耗品兒子的。
“宣他們進來。”
隨著乾清宮門分左右，趙成海父子走了進來，紛紛跪地磕頭，隨後趙成海率先開口，把畢自嚴如何傳陛下口諭，下旨讓他們去魏府，他們又是如何設計讓賬冊露面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末了還說了一句：“陛下，臣父子奉陛下口諭，去到魏府，如今已完成陛下交待的事，因此才趕在宮禁之前，特來向陛下交旨！”
聽著趙成海的彙報，朱由檢心中有些詫異，暗暗思忖著：
趙磊是個白痴不假，但你還別說，眼前這個叫不上名字的趙磊他爹，確實是個實打實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