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畢愛卿年俸幾何啊？
“陛下，這事牽扯甚大，還請陛下三思啊！”
畢自嚴抬頭看向朱由檢，苦口婆心地勸諫著。
“不知畢愛卿所說的是哪一件事啊？”
朱由檢目光深意灼灼，直直盯著他。
畢自嚴暗暗叫苦。
我有說只有一件事需要三思嗎？
這兩件事我都不是很想去做啊！
一個九成九死，一個必死！
合著今天讓他來是來選死法的是吧？
不行，哪件事我都幹不了！
大不了辭官回鄉！
想到這裡，畢自嚴再度開口道：“陛下，此兩件事皆萬萬不能也，其一江南稅監，乃是先帝親封，屬魏公公直管，如今陛下若是想要將其收回，只需下旨一封即可，又何須透過微臣。”
說到這裡，畢自嚴抬頭對著朱由檢訕笑一下，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才繼續往下：“其二，海禁之事乃是當年太祖親自定下，如今若是貿然更改，只怕朝臣們到時會犯顏強諫，觸怒陛下，得不償失啊！”
兩件事都說完，畢自嚴才裝作一臉誠懇地看向朱由檢，等待他的定奪。
“畢愛卿果然替朕分憂，連朝臣的反應都替朕想到了，真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說完這句，他卻沒有繼續向下，反而話鋒一轉，說到了另一件事上：“畢卿既是戶部尚書，自然應該對朝廷收支瞭然於胸吧？”
聽到這話，畢自嚴神色一緩，只要不是讓他去送死，不就是戶部的賬嘛！
你放心！
假賬嘛！瞭然於胸！
隨後細數家珍般向朱由檢彙報著：“陛下，今年戶部共收田賦六十九萬二千兩，鹽課一百一十萬三千兩，關稅十六萬一千兩，雜稅十萬三千兩，事例約二十萬兩，共三百二十六萬五千兩左右。”
“支出方面，光是京城的雜項便有八十四萬兩，遼東提塘三十餘萬兩，蘚、遼撫卹十四萬兩，遼東舊響改新響二十萬兩，加上內供採買今年已經支出將近一百一十三萬六千兩。”
聽著畢自嚴的侃侃而談，朱由檢明白，這份賬單，眼前這位畢尚書可能都不知道背了多久了，終於等到今天自己詢問了是吧？
行！
既然你跟我玩虛的，那咱們就看看到底誰先扛不住！
“既然國庫賬上尚餘兩百萬兩有餘，那這海禁確實不急，那就有勞畢愛卿最近幾日將遼東地區的欠餉先發下去一部分吧。”
朱由檢一臉笑意地看著畢自嚴，彷彿想看看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能說得。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畢自嚴暗道不妙，再抬頭正對上朱由檢的目光，可這次他卻有些閃躲了，支支吾吾地回道：“陛下，軍餉這部分....”
還不等他說完，朱由檢卻直接打斷道：“朕知道畢愛卿要說什麼，軍餉這部分是由你戶部其他官員接手，要等你回去研究個十天半個月才能知道發不發，對嗎？”
聽到這話，畢自嚴只能將自己本來要說的推諉之詞吞回到了肚子裡，畢竟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和從皇帝嘴裡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國庫現在哪還有錢發軍餉了？
做個假賬，你看著開心，我混到退休不好嗎？
大明財政什麼樣，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還非得問問問。
唉.....
雖然無奈，可畢竟賬自己已經報上去了，還是趕緊想辦法往回圓吧！
“陛下，國庫雖然還剩兩百餘萬兩，可一旦發餉，總不能只發遼東地區吧？可如果要全國都發，國庫剩餘又不夠，到時候勢必引起其他地區將士不滿，因此微臣建議還是先暫時按下不發，等到明天稅收上來，再一同發放。”
說完這些，畢自嚴不再開口，只是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看向朱由檢。
聽到這番歪理，朱由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罵：
好小子，這是想讓他死啊！
明年？
明年他媽關寧鐵騎都要姓袁了吧？
什麼意思？
你讓袁崇煥買通了？
等著他進京勤王了？
感情不是你的工資是吧？
張口閉口明年再發，老子現在把你腦袋拿走，明年再還你怎麼樣？
又看到站在一旁不說話的畢自嚴，朱由檢頓時沒了繼續扯皮下去的興致。
“畢尚書，軍費之事不能再拖，兩月之內，全國的軍餉必須發放下去，否則到時候，軍隊不寧，甚至譁變，朕可就只能算在你這個戶部尚書的頭上了！”
聽到朱由檢這句略帶威脅的話，畢自嚴心頭的火也騰地燒了起來，心想沒完了是吧？
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呢？
既然陛下要撕破臉皮，那他也無所謂，還是那句話，大不了不幹了唄！
隨後，畢自嚴又走回了朱由檢面前，故意裝出一副老邁不堪的樣子說道：“陛下，國庫照全國軍費來看，缺口有近百萬兩銀子，老臣實在無力籌措，願就此告老還鄉，給後來之人大展拳腳的空間。”
果然又是這套，一點都不新鮮。
朱由檢還沒聽完，心中就已經開始吐槽。
你們是真一點新意都沒有啊，沒事兒的時候在朝堂上恨不得和年輕人幹一架。
一遇到事了，就只會一個老邁不堪。
是覺得這朝廷沒了你就運轉不下去了？
說實話，朱由檢聽見請辭話的第一時間還真想就這麼同意了。
滾就滾唄，官帽子在那，自己還缺人？
可再一細想，不對！
就算畢自嚴走了，也只會再上來一個劉自嚴、李自嚴，自己還得接著扯皮，還不如就眼前這個呢。
起碼他和閹黨、東林黨的牽扯都不算很深......
想到這裡，朱由檢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畢自嚴，這次他的笑容裡可就帶著些許玩味了。
“畢愛卿這是何意？撂挑子？還是用這種方式逼朕就範？”
“臣萬死也不敢脅迫陛下，只是此事老臣確實無能為力，還請陛下明鑑！”
畢自嚴壓根兒就沒從地上站起來，表現的像是下定決心要不幹了一樣，聽到朱由檢的話也是裝作略帶惶恐的敷衍了一句。
如果說之前從江南賬目、海禁跳到發放軍費還算有理可尋的話，那朱由檢接下來的話，就徹底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畢愛卿身為戶部尚書，年俸幾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