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讓位

御花園裡的小亭中，桂花香浸著月色漫開來。太子穆遲歸執壺給石桌上的白瓷杯斟滿酒，動作從容：“景軒，嚐嚐這桃花釀，今年新做的。”他將一杯酒推給對面的齊王穆景軒，自己指尖輕叩石桌邊緣。

“皇兄，你才從玄月回來，父皇便宣你進宮，他還是關心你的。”穆遲歸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南帝因為榮王一事南帝對他的猜忌，

他早已經不在乎了。

“父皇今日召我入宮，問我何時繼位。”

穆景軒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抬頭時眸中滿是驚喜：“哥，你終於可以……”

“我辭了。”穆遲歸打斷他，月光落在他清俊的側臉上，不見半分惋惜。

“我已經將摺子遞上去，言明你才是治國良才，可堪大用。”

穆景軒猛地起身：“哥！你說什麼胡話！你是太子，這皇位本就該是你的，我……”

“我不想坐。”穆遲歸打斷他。

“父皇和母后問過我，願不願意坐這個位置？”

“我答不願。”

穆景軒從小就知道他的皇兄性子冷，端莊沉穩，把所有情緒都藏了起來。直到他看到的內心，他在容顏面前彷彿變了一個人，將所有冰冷都融化了。

他從不參與兄弟間權鬥，從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嘴上拒絕了他的幫忙，還是幫他罰抄到深夜，還將趴在桌子上睡著的他揹回寢殿。

“我從沒想過爭這個位置！你自幼便是太子，文武雙全，滿朝大臣誰不心服口服？”

“他們服的是太子的位置，不是穆遲歸。”

“我看過了許多史書，也見過許多例子，那些帝王為了權位弒兄殺弟，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況且我並不喜弄權。”穆遲歸仰頭飲盡杯中酒。

“你監國期間，釐清了戶部積弊的漕運賬目，去年江南水患，你親赴災區定下賑災策略;湖州大旱之時你帶著百姓們一同挖渠引水;你加冠之年，大理寺錯判了案子，是你帶著案卷在宮門外整整跪了一夜求父皇重審。”

“如此心懷家國大義，愛護百姓。這些，我未必做的比你好。”

穆景軒的臉瞬間紅了，第一次見話這麼多的皇兄，而且還都是誇獎他的話。他撓了撓頭：“那都是我該做的……”

“你心裡裝著百姓，待臣下溫和卻有分寸。這江山要的不是一個冷心冷情的掌權者，而是一個心懷天下的有情君王。”

他起身按住穆景軒的肩膀，掌心溫熱而堅定：“你性子純良，待人溫和，你比我適合當皇帝。我也相信你，定是一位明君。”

“我喜歡的是遊歷四方，是與阿顏論劍，是閒時策馬揚鞭，我不願拘在這宮裡。”

穆景軒喉結滾動，聲音發緊：“可他們會說我……”

“沒人會說什麼。”穆遲歸眼裡皆是笑意：“我會請父皇下旨，言明是我力薦。我會去說服那些老臣，讓他們看清楚這三年來你的功績並不比我少。”他抬手拂開穆景軒的手，將傳位詔書放在他手裡。

穆景軒想推辭，可又看向穆遲歸眼中不容置疑的信任，喉間的話漸漸嚥了回去。

“我會看著你讓這江山更清明，看著百姓能安居樂業。”

他拍了拍穆景軒的手背，“我們兄弟倆的感情永遠不會變，各歸其位，你好好治理南國，我替你守著西境淮州。待一切都穩定下來了，我便和你嫂子游歷四方，回到桃花塢過我們的日子。”

“好，我記住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