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活捉
“排長！排長！”
小猴子靈巧地跨過地上倒伏的玉米稈，穿行在堆積如山的人馬屍骸中，第一個衝到路遠面前。
當他看見排長的腦袋還穩穩地安在脖子上時，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在小猴子的攙扶下，驚魂未定的路遠緩緩站起身。
他注意到小猴子臉頰上被玉米葉子劃出的數道血痕，好在其他部位並無大礙。
緊接著，班長鬍永年帶著另外幾名戰士也趕到了。
眾人望著眼前血腥凌亂的戰場，一時之間都覺得難以置信。
路遠艱難地摘下頭上的鋼盔，赫然發現左側有一道極為刺目的劈痕，凹陷的痕跡觸目驚心。
原來，剛剛鬼子指揮官藉著戰馬衝鋒的巨大沖力，劈下的那一刀本欲將他的腦袋整個砍下。
幸虧路遠反應迅速，再加上一直穩穩戴著鋼盔，才躲過這致命一擊。
若是沒有鋼盔，如此凌厲的一刀，必定會削掉半個腦袋。
看著鋼盔上那道可怖的痕跡，回想起剛才的頭暈目眩，路遠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胡永年和戰士們身上都沾染著血水，顯然都受了些傷。
眾人還未從劫後餘生的驚悸中緩過神來，前方的屍體堆裡，突然站起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
這人從頭到腳都被鮮血浸透，起身時，粘稠的血液順著臉頰、衣服不斷滴落。
“血人”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百米外的這群遠征軍士兵，猩紅的雙眼驟然睜大。
在路遠等人的注視下，他彎腰抄起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眾人。
由於一直緊盯著對方，當槍口轉過來的瞬間，眾人迅速做出反應。
路遠立即撲倒在地，身旁的小猴子等人也跟著趴下，緊接著，子彈便“嗖嗖嗖”地從頭頂掠過。
“噠噠噠……”
這名僥倖存活的鬼子騎兵心中充滿了對遠征軍的仇恨，手指死死扣著扳機，瘋狂掃射。
路遠等人只能以倒伏的戰馬屍體為掩體，清晰地聽到子彈“噗噗噗”地射入馬屍，周圍殘存的玉米也被成片掃倒。
鬼子嘴裡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聲。
這些鬼子騎兵平日裡驕橫慣了，習慣用騎兵衝鋒的氣勢摧毀敵人的抵抗意志。
戰鬥伊始便妄圖用馬刀解決戰鬥，並未使用步槍和機槍。
若他們一開始就架起機槍，路遠等人恐怕難以如此輕易取勝。
歪把子機槍彈匣裡的二三十發子彈很快就打光了，但這個“血人”仍不罷休，在屍堆裡翻找著彈藥。
久經沙場的200師戰士們一聽槍聲驟停，便意識到鬼子打空了子彈。
“砰！砰！砰！”
三顆7.7毫米口徑的子彈接連擊中“血人”，他一頭栽倒在屍海中，再也沒了動靜。
玉米地裡槍聲和爆炸聲都停歇了，只有隱隱的呻吟。
濃郁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眾人的鼻腔，路遠抬頭望去，戰場上只剩下一個人還騎在戰馬上。
“八嘎呀路！”
“我要殺了你們！”
“殺了你們！！！”
那名鬼子騎在馬上歇斯底里地嚎叫著。
儘管胡永年等人聽不懂日語，但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急敗壞。
他騎著戰馬，從兩百米外緩緩逼近。
馬刀高高舉起，寒光閃爍。
小猴子立刻舉起步槍，正要扣動扳機，卻被排長按住了槍身。
周圍的戰士見狀，也紛紛垂下槍口，疑惑地看向路遠。
路遠緊盯著鬼子指揮官，緩緩搖頭說道：
“抓活的！”
聽到這話，胡永年和小猴子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隨著鬼子騎兵漸漸靠近，眾人看清了對方的軍銜——是個大尉。
自開戰以來，華國軍人抓獲的鬼子俘虜少之又少，每抓到一個活口，對情報收集和宣傳工作都意義重大。
路遠不慌不忙地給盒子炮換上新彈匣。
日軍騎兵部隊指揮官多田大尉，此時成了戰場上最後一個仍騎在戰馬上的騎兵。
剛剛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宛如一場噩夢。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部下為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成了殘破的屍骸。
曾經，他率領這些騎兵在華北、華東戰場上肆意殺戮，不知多少平民和軍人倒在他們的馬刀之下。
在多田看來，騎兵都是天之驕子，不該以如此悲慘絕望的方式死去。
然而，殘酷的現實就擺在眼前。
儘管騎兵中隊還有約六十名騎兵正在趕來，但多田心裡清楚，自己今天犯下的錯誤已無法挽回。
在那致命一擊失手後，他從未想過逃離戰場。
因為他知道，即便僥倖逃脫，日後也難逃剖腹謝罪的命運。
與其剖腹受辱，不如在最後時刻，維護一個騎兵應有的尊嚴，就算只剩一人，也要向敵人發起衝鋒！
“啊！”
“希律律！”
多田怒吼一聲，胯下的戰馬也發出痛苦的嘶鳴，一人一馬開始高速衝鋒。
“狗孃養的，真以為武士道刀槍不入？”
路遠不屑地冷哼一聲，緩緩舉起槍口，這次，他瞄準了戰馬的腦袋。
看到路遠舉槍，多田心中怒罵對方卑鄙，竟不敢與一名騎兵堂堂正正決鬥。
“板載！！！”
在距離只剩幾十米時，多田再次狂喊。
路遠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五顆子彈精準地射進戰馬的頭顱，奔跑中的戰馬轟然栽倒，龐大的身軀在慣性作用下向前翻滾，馬背上的多田被狠狠掀飛，手中的馬刀也甩了出去。
看著多田重重摔在地上，路遠暗自祈禱他別摔斷脖子。
胡永年和小猴子快步衝上前，將摔得七葷八素的多田拽了起來，興奮地向排長報告：
“小鬼子還活著！”
路遠癱坐在地上，這場戰鬥雖然短暫，但他的精神始終高度緊繃，身體也在激烈拼殺中消耗巨大，此刻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打掃戰場的任務交給了胡永年。
戰鬥結束，原本十二人的小隊，如今只剩下七人，其中兩人傷勢嚴重。
而鬼子的騎兵隊伍則全軍覆沒。
在打掃戰場時，戰士們又抓到了兩名活口。
半小時後，路遠強撐著站起身。此時，打掃戰場的工作已完成。
他們一共抓獲了三名俘虜，繳獲了三十把完好的鬼子馬刀、十六支步槍、兩挺輕機槍，還有十三匹戰馬。
這些戰馬在戰鬥結束後並未跑遠，只是在遠離血腥味的地方啃食玉米。
戰士們每人分配一匹戰馬，剩下的用來馱運繳獲的武器。
三個鬼子俘虜則被拴在馬後。
多田跌跌撞撞地走著，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被敵人像遛狗一樣拴在馬後。
曾經，他認為戰敗也絕不能被敵人活捉，可如今雙手被縛，馬刀不在身邊，他竟沒了自殺的勇氣。
見到路邊的大樹和巨石時，他也曾閃過一頭撞死的念頭，最終卻還是缺乏這樣的勇氣。
另外兩名鬼子士兵同樣踉踉蹌蹌地跟著，連指揮官都被活捉了，他們心中的恥辱感似乎也減輕了幾分，自然也不再想著尋死。
次日凌晨，路遠一行人帶著繳獲的戰利品，與連隊大部隊順利會合。
十幾個小時後，這支負責斷後的連隊終於抵達平滿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