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和尚吃人”
戰士們開始吧唧吧唧地啃著乾糧，衛生員檢查每一個傷員。
連長和一排長餘平戎正在研究接下來的路線。
儘管有大樹遮擋，但依然擋不住炎熱，每個人額頭上都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就在這個時候，叢林裡忽然傳出了動靜。
警戒的幾名戰士如臨大敵，馬上抬起了步槍。
兩個穿著袈裟的僧侶從樹林中的小路上走了出來，在看到樹林中坐著的密密麻麻的遠征軍官兵的時候，這兩個僧侶也明顯地愣了一下。
其中有一個年輕的似乎打算掉頭重新鑽進樹林，但是被年長的僧侶制止住了。
在年長僧侶的帶領之下，兩人與遠征軍隔著二十多步，向所有遠征軍將士行了一個佛禮。
嘴裡嘟囔著遠征軍將士聽不懂的當地語言，似乎是在祈禱。
連長李正然站起來，他壓了壓手，讓戰士們放下手中的槍，然後向年長的僧侶點頭致意。
眾人目送著這兩個僧侶消失在他們來時的路上。
路遠的目光始終盯著僧侶的背影，似乎感覺哪裡不太對？
剛才他一直在研究經緯之域，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兩名僧侶靠近。
剛才那名小沙彌的表現好像有些奇怪。
他的眼神，似乎不符合清心寡慾僧人的形象。
還沒等路遠想個明白，樹林裡又有了動靜。
這次鑽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晚上向南邊偵察的嚮導陳守貴和另外幾名戰士。
連長李正然和一排長餘平戎、二排長宋明立刻迎了上去。
李正然首先發現隊伍裡少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他最為信任的班長。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的班長呢？\"
聽到連長問話，其中一名戰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喘著粗氣回答說道：
\"小鬼子追得太兇了，我們根本就跑不過他們的腳踏車。
班長他們被小鬼子咬上，回不來了......\"
連長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路遠聽不懂的家鄉話。
路遠緩緩起身，他看到回來的幾名戰士身上多少都帶點傷，但是嚮導陳守貴身上卻看不到任何的血跡。
此刻他正從一名戰士的手上奪過飯糰，就著那名戰士的水壺大口大口地吞嚥。
透過前身的記憶，他知道這是一個當地的華僑，原來一直在南方做生意。
不過小鬼子來了之後，他的生意徹底泡湯了，聽說家財都被鬼子搶完了。
之所以進入200師當嚮導，是因為海鷗將軍給的報酬足夠豐厚。
陳守貴希望當嚮導得到的報酬能夠成為他東山再起的本錢。
可是在路遠看來，這是一個極其精明甚至有些奸猾狡詐的人。
當然這也是部分商人的本性，無須苛責，只是路遠看不慣而已。
等到陳守貴和幾名戰士休息片刻之後，連長再次組織三個排長開會，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他在地圖上大概確定了部隊當前的位置，下面最關鍵的就是兩個問題：
是繼續向東走遠離小鬼子，還是向北與大部隊匯合。
陳守貴堅持向東走。
他的理由很簡單，現在大家帶著傷員，行軍速度太慢，一旦與敵人遭遇上，所有人都活不了。
但是向東走又有嚴峻的問題：
沒有藥品，沒有糧食補給，不僅傷員堅持不住，戰士們恐怕很快就沒有力氣繼續翻山越嶺。
大多數人都贊同向東走。
連長將目光投向路遠。
路遠回答說道：
\"那就向東吧，至少先擺脫敵人的追擊。\"
路遠的心裡一直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感。
他也不停地用戰場視野搜尋周圍，但是沒有發現敵人靠近的跡象。
雖然五公里的可視距離在整體的戰場上顯得是那樣的狹窄，但是對於一個小小的連隊來說，預警完全足夠。
部隊繼續開始趕路，漸漸進入了深山。道路變得越來越狹窄，越來越陡峭。
帶著傷員，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路遠透過戰場視野看到了周圍有一些村莊以及當地農民活動。
剛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這些農民有任何的異常。
可漸漸地，他發現村莊裡的農民開始三三兩兩地向遠征軍將士走過的後方道路匯聚。
到後來這些人更是直接朝著遠征軍所在的方向追了過來。
形勢已經非常明顯了。
等到走過一段陡峭的山坡之後，部隊又停下來休息。
因為有兩個得了瘧疾的傷員弟兄最終還是沒能挺住。
李正然親自帶頭挖了兩個坑，將犧牲的兄弟草草安葬，沒有立碑。
路遠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的話，像這樣埋葬在異國他鄉的烈士會越來越多，最後足有數萬人。
看著樹林中的兩個小墳包，他的心情無比沉重。
簡短的葬禮結束之後，路遠找到連長。
\"連長，我一直覺得剛才路過的那兩個僧侶的情況不太對，他們看我們的眼神裡充滿了仇恨，尤其在離開的時候，那個小和尚顯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是不是記下了我們的位置，打算回去向小鬼子告密？\"
\"會不會是看到我們這麼多人，他感覺害怕，而你想多了？\"
李正然雖然也覺得足夠的警惕非常有必要，但是僧侶一向不問世事。
路遠搖了搖頭。
\"連長，難道你忘了出國的時候參謀部說過的，讓我們提防當地人。\"
\"你的意思是緬奸？\"
李正然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這些人比小鬼子還要可恨，他們的眼線無處不在。
李正然沒有任何猶豫，他朝隊伍的方向喊了一聲：
\"小猴子！\"
一名十七八歲、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小戰士真的\"唰\"地一下竄了出來。
李正然朝邊上的一棵大樹指了指，小猴子馬上會意，真如猴子一般\"唰唰唰\"地就爬到了樹梢上，然後開始向剛才僧侶消失的那個方向觀察。
小猴子的眼力很好，移動的人影逃不過他的眼睛。
在部隊來時的路上，有三四十人正在林中的小路中快速地穿梭。
明顯是在追蹤遠征軍。
主要得益於這些人包著頭巾，身上穿著的全是深色的對襟短衣，在樹林中非常顯眼。
小猴子沒費什麼力氣便看到了。
\"他媽的，真的是異國他鄉，連和尚都是要吃人的。\"
李正然啐了一口，再次感覺到了出國作戰的艱難。
餘平戎和宋明也得知了情況。
還沒等路遠說出自己的想法，餘平戎馬上說道：
\"這些狗日的緬奸全部都是當地人，比我們熟悉這裡的情況，並且他們在山林中如履平地。\"
\"與其被動地被狗日的攆著跑，不如停下來給狗日的狠狠一擊。\"
\"也就三四十個人，很快就可以結束戰鬥。\"
路遠緊接著餘平戎的話說道：
\"我剛才看了，我們前面不遠有一個地方是漏斗地形，剛好可以打一場伏擊。\"
\"在山林裡，無論我們怎麼努力，肯定都跑不過當地的緬人。\"
李正然沒有多餘的廢話，餘平戎和路遠的想法正合他意。
傷員先向山林深處轉移，一排和二排馬上在漏斗周圍佈置伏擊陣地。
緬奸的速度很快，不愧是當地人。
不到半個小時，便已經到了掩埋犧牲烈士的地方。
這些人非常喪心病狂，甚至將掩埋的新土刨了出來，直到看到烈士身上的遠征軍軍服才罷休。
這兩座新墳讓他們多少猜出了一些遠征軍當前面臨的艱難局面，給了他們極大的鼓勵，開始嚎叫著向樹林深處追趕。
他們沒有任何軍事常識，只是一味地悶頭狂跑，不時停下來用搜尋獵物的方式搜尋遠征軍的足跡。
不知不覺便落入了一連的伏擊圈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