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產線和轎車
15萬美金！
1984年，官方匯率大約是1美元兌2.3元人民幣左右，聽著似乎不高。但這只是牌價！
但是現實是，由於國家外匯儲備極度緊張，個人和企業幾乎不可能按這個價格從銀行兌換到美元。美元在民間黑市的實際價值被炒上了天。
陳陽非常清楚，在粵省這種開放前沿，黑市匯率已經瘋狂地炒到了1美元兌換4塊多甚至5塊人民幣以上
“林老闆，”陳陽沒有立刻討價還價，反而露出一個看似為難的表情，“裝置聽起來是不錯，這個產能也合適。但…這價格確實是個坎。我這小本生意，啟動資金有限得很。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林老闆笑了，露出一絲瞭然：“至於價格嘛......看在陳生和老宋的面子上，我林某人也不是不能談。但是陳生，一分錢一分貨，一分險一分利。這買賣做的就是個‘信’字。你預算到底多少？”
陳陽心中盤算著底線。
“林老闆，首先，我不可能用美元結算。”
林老闆剛準備開口，陳陽沒給他插嘴的機會，立刻補充道：“美金，我真搞不來。但我可以用人民幣按行價支付。”
“9萬美金兌換的人民幣，您看如何？”
林老闆笑了：“陳生真狠啊，砍價不是這麼砍的，要這個價格，泡麵我們不要談了，或許我可以給你搞到餅乾生產線。”
“林老闆說的是！這個價位確實砍的狠。但是您剛才也說了，國內泡麵市場是空白，恐怕，那家廠的裝置空置了好幾年了吧？除了大陸，這生產線您還能賣給誰？日本不可能，總不能是越南泰國吧？說實話，有能力吃進這條生產線的只有大陸。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但是問題是我不吃了，還有沒有人吃這個螃蟹呢？”
“陳生真是伶牙俐齒！”林老闆抽了口煙，語氣終於軟化，“交朋友講究誠意，這樣吧——”
他摸出個精緻小算盤，啪啪打了幾下，報出一個新價：
“十萬美金按行價，那就是五十萬人民幣！這價再砍，兄弟我真是賠本賺吆喝了！”
“成交！”陳陽微笑起身和他握手。
林老闆臉上笑意更盛：“陳生爽快！老宋介紹的客人，就是不一樣！什麼時候需要提裝置？”
“快！”陳陽果斷答道，“合同簽定，定金我立刻付清，您這邊的手續要最快速度辦。我希望裝置下禮拜就能上火車。”時間就是金錢，尤其涉及到政策風口，瞬息萬變，他等不起。
“好！爽氣人做爽氣事！”林老闆拍板，“合同明早就到！老宋知道地方。”
談妥了壓箱底的大事，陳陽沒在林老闆處多耽擱，寒暄幾句後，便和老宋一起下了小樓。
巷子拐角僻靜處，陳陽停下腳步。
“老哥，這次辛苦您了！”陳陽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拍到老宋手裡。“一萬塊三千塊，三千塊是裝置的運費，剩下的請您喝茶。這次沒您牽線搭橋，這機器的事門兒都摸不著。”
老宋捏著信封的厚度，他也沒再假意推辭，只是深深看了陳陽一眼，微微點頭：“小陳老闆厚道。以後有用得上我老宋的，儘管開口。”
陳陽笑道：“老哥，還真有件事情要麻煩您。裝置運回去之前，您幫我個忙，想法子弄輛車。”
老宋一愣，眉頭微皺：“車？小陳老闆想買轎車？”老宋突然對這個年輕人看低了幾分，一個剛賺了十幾萬的年輕人就想買車？
陳陽微微一笑，沒有解釋。
他不是擺闊享福。這輛車真實的目的，是給那廠子裡幹活的人看的，更要給外面的人瞧的。
其實說白了，這泡麵廠，從盤下車間開始，到弄裝置，再投產，就是空手套白狼，全靠一張藍圖在頂。廠裡的工人，市政府裡支援的李祥民，甚至那些等著開工的張衛國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都在打鼓。
這年輕人嘴上說得天花亂墜，是不是真有實力？別最後機器一響，工資都發不出來！
人靠衣裝馬靠鞍。開廠做生意，面子就是這個廠的招牌。如果一個廠長，蹬著輛破腳踏車去談原材料，或者去供銷社結賬，別人心裡就先給他打了三分折了。
在後世，哪怕是兜裡就剩幾千塊錢快要破產的老闆，只要廠子招牌還在，也得租個好車撐場面，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他面子倒了，裡子也很快就要沒了。
《紅樓夢》裡賈府那麼大的家業，最後衰敗是從哪裡開始的？就是從探春縮減大觀園開支開始的。
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老宋雖然不懂陳陽的意思，他這個歲數的人，信奉的還是艱苦樸素，財不外漏。他作為掮客，平時穿的都很簡樸。不過，管他呢！
老宋完全不介意再弄點好處費，他才不管最後陳陽是死是活，於是開口：“小陳老闆，你這車要進口的？皇冠？還是其他的？”
“越硬越好，牌子越亮越好！”陳陽笑道。
“日本車最好，夠新夠氣派！不要新的，二手的也沒關係，但牌子要過硬，成色不能太差！重要的是殼子要光鮮！錢不是問題，跟那裝置一樣，按行價換算，用人民幣支付。您路子廣，幫我這個忙！”
老宋拍了拍陳陽的肩膀：“行！這事包在我身上！在瓊島，別的不好說，要汽車的話，你要是願意，等兩天都可以把車開回林城。”
“謝了老哥！”陳陽心頭大定，“回頭車落實了，我再好好謝您！”
一個月後，林城已經進入初秋，燥熱逐漸驅散，天氣涼爽了不少。
那臺承載著雄心壯志的二手泡麵生產線，，已在老宋的安排下，穩穩當當停在了廠區角落裡新搭的鐵皮棚內。
“這玩意，就花了五十萬？”張衛國咋舌，又有一點擔心：“要是你說的那個泡麵銷量不好的話......”
對比起這些黑乎乎的裝置，張衛國倒是沒對那輛和生產線一起運過來的轎車有啥想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輛八成新的藍色日產公爵王。
哪怕這輛車花了陳陽10萬塊。
從銀行貸款的60萬，消耗殆盡，不過陳陽相信，這每一分錢都沒有浪費。
“牌子夠硬，成色夠亮！就你別說，我這宋老哥辦事，還真靠譜。”陳陽滿意地圍著車轉了一圈。
陳陽開口對程偉道：“裝置到位了，現在，就剩最後一步了！老程，明天帶人，把生產線給我裝上！下週一，所有員工準時到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