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意天下
九月十七日。
高騰圍住黃縣的第二天。
他手持左孝友命人送來的書信，笑著說：“我正想命人攻城呢，他就送來了降書，還有好幾箱金銀財貨……”
“呵呵，你們說左孝友是真的打算投靠我，還是想玩什麼花樣？”
眾人都覺得左孝友應當是真心投降。
“您將黃縣四面圍得水洩不通，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左孝友手上只有千餘人，怎麼敢硬抗我們幾千大軍？”
“估計他早就被嚇破膽子，現在遣書投降正是常理。”
倒是王徽，和左孝友打過幾次交道，心知他絕不是自甘人下之輩。
於是便說：“左孝友狡詐無常，我看其中必然有詐！”
高騰看著手下討論，目光幽幽。
他凡事都喜歡多想，思考好幾種可能性。
比如說左孝友投書這件事，若是真的，高騰就能夠順利收下黃縣，完成全據東萊的目標。
可要是假的，左孝友其中謀算也不難猜。
現在遣書送禮，低聲下氣，就是為了麻痺高騰，使他放鬆警惕，好趁機偷襲。
高騰怎麼想，都覺得是後面一種可能性較大。
“好了，你們先停一下……”
高騰抬手示意眾人噤聲，然後說出自己的決定。
“左孝友之輩不可信，回書給他，若是真心投降，就立刻開城，素衣白服前來見我。否則大軍破城之後，必不輕饒。”
“現在是巳時，未時之前若不開城，他難免殺身之劫。”
“勿謂言之不預。”
……
高騰的回覆很快傳到左孝友耳朵裡。
他氣急敗壞的撕碎高騰的書信，面容扭曲，怒聲痛罵。
“豎子辱我太甚！！！”
怒氣未消，他眼睛通紅的看向一邊的鄭度。
“呼呼……”
“道衡，高騰小兒似乎並不上當，我等現在該如何是好？”
鄭度心中無奈。
謀士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滴水不漏的對手。
實力既強，又不會犯錯，想要贏就只能靠運氣了。
“左公，計謀已定，如矢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只能拖延些時間，等到天黑之後，立刻出城襲營。”
“如何拖延？高騰小兒只給了兩個時辰。”
“不如你再遣書一封，只說城中有頑抗之輩突然發難，你需要些時間來鎮壓，將開城之日改到明天。再多調集些酒肉，以勞軍名義送到城外，以示誠意。”
左孝友如今也只能選擇相信鄭度了。
“好，就依你所言。”
……
左孝友和鄭度想的很好，可高騰根本沒有按照劇本來。
儘管書信和酒肉送到了城外，可未時一到，見城門依然緊閉，高騰二話不說，當即命人攻城。
黃縣城牆低矮殘破，被高騰部眾幾下衝鋒，就立刻告破。
前後花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左孝友得到城牆被攻下的噩耗，當即也不裝禮賢下士那一套了。
對著鄭度就罵道：“腐儒誤我！”
“給我綁起來，捆在柱子上，我要親手射殺了他！！”
鄭度沒想到，左孝友竟然將責任，全都歸咎在自己身上，還打算射殺自己。
他慌張推開上來抓自己計程車兵，拔腿就跑。
“左孝友，小人哉！”
左孝友怒氣衝衝，拿起弓就是一箭朝他射去。
咻……
不過，他只射中了鄭度的肩膀。
鄭度趔趄幾步，差點摔倒。
他想再射一次徹底結果鄭度，外面傳來撞門的聲音。
是高騰的部眾找到了此處。
左孝友連忙丟下弓箭，慌張逃命去了。
他可還記得，高騰說過破城之後不會放過自己。
……
高騰騎著馬，在親衛的扈擁下，慢悠悠的進了黃縣。
“抓到左孝友了嗎？”
“回稟將主，尚未找到左孝友的蹤跡……”
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抓到了，抓到了，左孝友是我抓到的……”
高騰笑著說：“讓他把人帶過來領賞。”
很快，三名士卒就押著個身形狼狽的大漢來到高騰面前。
“參見將主……”
三人將大漢按在地上，對高騰行禮。
高騰先是笑著對三名士卒道：“人是你們抓到的？”
“是我……”
“是我抓的……”
“胡說，明明是我先找到人的……”
三人都想證明是自己抓住了左孝友，居然在高騰面前吵了起來。
“呵呵……”
高騰輕笑，然後擺手讓他們停下。
“好了，不用吵了。人，我就當是你們一起抓到的，賞賜稍後發給你們，如何分配，自己商量吧。”
將三名士卒打發走後，高騰對地上的大漢說：“左孝友，你可後悔不曾及時開城？”
左孝友被抓的時候，臉上捱了幾下，眼角此刻已經腫了起來。
聽見高騰的話，他咬著牙哼道：“黃口小兒，一時得勢，就敢來嘲笑你阿耶我……”
“有種你就殺了我……”
高騰見他嘴硬，也不想和一個死人廢話，便對著身邊親衛努努嘴。
“帶到一邊去，送他上路。”
“唯。”
左孝友見高騰真要殺自己，隨即對著他破口大罵：“黃口孺子，你以後必不得好死！”
親衛趕緊用破布將他嘴巴堵上，拽著就來到路邊，按在地上後掄起長刀就砍。
噗……
血液四濺，左孝友的頭顱離開肩膀，在地上滾了幾圈。
親衛當即將他頭顱提起，回到高騰身邊覆命。
高騰如今見慣生死，看了被親衛提著的腦袋，只是輕聲嗯了一下。
“找個地方埋了吧。”
高騰繼續前進，準備前往縣衙。
城中騷亂還未徹底平定，他得坐鎮中心，隨時監控四方。
……
就在高騰驅馬前進之時，馬前道路上突然躥出來一個身上染血的男子。
“有刺客……”
“攔住他！！”
“不能讓他靠近將主……”
親衛們抽出刀劍，立刻在中間隔開一道防線，並朝著男子步步逼近，想要擒住他。
男子身上有傷，臉色蒼白，可還是勉強對著高騰方向朗聲說道：“在下名叫鄭度，乃是本地人，不是刺客，只是欲問將主是否有意於天下……”
親衛們不等他說完，就將人按在地上，準備拖到一邊去。
高騰卻對此人產生了好奇，擺手道：“讓他說完。”
這人正是鄭度。
他被左孝友射傷，可沒有傷到要害，並無大礙。
鄭度早就不滿朝廷暴政，所以才半推半就的為左孝友出謀劃策。
結果卻落得這般下場。
剛才高騰下令殺左孝友時，他就在旁邊藏著。
見到左孝友身死，鄭度心中痛快，又暗中窺見高騰相貌非凡，龍章鳳姿，手下部眾看起來訓練有素，不是左孝友手下的那些烏合之眾。
於是，鄭度便打算投效到高騰麾下，以求庇佑。
世道已亂，沒人庇佑的話，生存艱難啊。
“隋帝暴虐，下民苦之，海內鼎沸，隋祚必不久矣。”
“將主起兵，當申大義於天下，救萬民於水火，自然可得萬眾歸附，霸業可期。”
“某不才，願效犬馬之勞，輔佐將主成王霸之業，立不世之基。”
“將主，豈有意乎？”
高騰看著口若懸河的鄭度，笑著說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