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都給別人趕騷了
第二局開始了。
崔波說：“這樣，為了都認真些，用心些。咱們加點料。我輸了，我給你一塊錢，咋樣？”
楚林楓笑笑：“沒問題啊。我輸了，我也給你一塊錢。”
輪到崔波開局。幾桿子下來，誰都沒佔到便宜。
旁邊觀看的同事，一個勁地嘲笑他。崔波有些著急了。
檯面上還剩最後三顆綵球，黑球貼在底庫邊緣。母球划著詭異的弧線繞過粉球，輕輕吻上黑球左側，兩枚光球在呢喃般的碰撞聲裡定格成完美夾角——經典的斯諾克陷阱。
“該你了。“崔波鬆口氣，擦著杆子。
楚林楓笑著說：“行啊，崔波，夠黑的，給我來了個死局啊。”
楚林楓扯松領口，抽出加長杆。母球沿著庫邊疾馳，在即將觸及紅球的剎那突然迴旋，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傀儡。黃球應聲落袋的瞬間，黑球受撞擦過中袋口，在絨布上滾出一聲的嘆息。
這一局很精彩，楚林楓意外險勝。
崔波過來發煙給他，被他謝絕了。
崔波叼著煙，拍著他的肩膀：“小夥子，行啊，真小看你了，打得這麼漂亮。沒看出來啊。”
楚林楓憨憨地笑著：“上學的時候，經常跟同學到外面玩。也是帶錢的，不是沒錢嘛，為了保證不掏錢，就留心鑽研了一下。無非就是個角度、力道什麼的。”
“來來來，繼續。這樣玩著，輸了錢我也過癮。這才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崔波興致很高。他們一直玩了很久，最後以八：七的成績結束，崔波領先一局。
“小楚，走走走，咱們去喝啤酒去。”打完球的崔波意猶未盡。他好久沒有玩得這麼盡興的了。
工人文化宮前面，有很多簡易的棚子，擺著小攤子。
崔波拉著楚林楓來坐下。
“來一紮啤酒，兩份鍋貼，一碟花生米，還有什麼？看著上吧。”
楚林楓羨慕地說：“你們國營單位的，就是闊氣。”
“唉，就那樣。施工單位，到處跑，沒有個固定的地方。也無聊，一下班就沒事幹，打個檯球還沒有個伴。唉，對了，你怎麼在這，你沒在工地幹了？”崔波喝了一口啤酒。
楚林楓跟他碰了杯，喝了一口說：“工程基本結束了，閒了。”
崔波好像想起什麼：“對，你們的護坡工程，基本結束了。”
楚林楓又跟他碰杯：“我們現在沒啥事，就等胡經理給我們結錢了。”
崔波沒接話，一個勁地吃著花生米。
“聽他們說，不給我們結錢，是因為你們財務上錢沒給撥到位！”楚林楓試探地說。
崔波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胡球說，我們咋沒撥款到位？老胡的護坡工程款，只剩下合同規定的5%質量保證金了，怎麼沒撥款到位？”
楚林楓將剛上桌的煎鍋貼，推到崔波面前：“吃，趁熱吃。”
猜的沒錯。果然是胡經理把工程款基本已經結清了，揣進了自己口袋。
“既然都結清了，那，遲遲不給我們結工錢，到底是為啥？”
“這我哪裡知道，你們還是要找他要。”崔波舉起啤酒。
“胡經理是不是關係很硬啊，路子很野啊。聽人說他很牛逼，江總都不放在眼裡。有次喝酒時說:我尿他了，他是江總。我不尿他了，他就是狗屁。”
崔波停下筷子，望著楚林楓:“他真這麼說？”
從崔波的反應中，楚林楓知道自己的試探奏效了。
他笑笑:“我也聽別人說的。”
崔波夾起一個鍋貼，塞進嘴裡，“他就是資格老點，人熟些，跟領導們來往密切些，就這麼狂？江總是總部派下來的，來的時間不長，對下面人嘛，沒他熟。但也不至於被他貶低啊！”
“我覺得江總人挺好的呀，又沒架子，平易近人，對人挺好的。”楚林楓認真地說。
“那當然，江總是空降下來的，那是嫡系部隊，他們下邊這些，都是些雜牌軍。江總的做法做派跟以前的不一樣，擋了有些人的道。他們當然有意見，甚至給江總使壞。”崔波小聲地說。
楚林楓裝著懵懵懂懂的樣子：“你是江總的嫡系？”
崔波四下望了望：“你小子還聽說些什麼？”
楚林楓傻笑著：“我是猜的。”
“算你小子猜對了。我比江總早過來半年，算是給他摸底，打前站的。怕引起別人的注意，特意讓我幹出納。而不是他的司機。”
“你以前是他的司機？”
“是啊，司機兼勤務員。江總是從部隊轉業過來的。”
楚林楓明白了。他心中很多疑團解開了。
“那你說，這胡經理要是不給我們結算工錢，我們告到江總這裡，有用嗎？”
崔波沒回答，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一把嘴唇上的泡沫：“你們先按照規矩，按照流程走，該找他算就照他算，到時候遇上啥具體問題再說。”
“崔哥，我敬你一杯。那我有事可以找你幫忙啊。”
崔波揮揮手：“能幫的，我一定幫。”
楚林楓悄悄把賬結了，又把口袋的一盒紅塔山煙，推給崔波：“你拿著抽吧，我又不抽菸。”
崔波假裝不高興：“不抽菸你買什麼煙？毛病。”
告別了崔波，楚林楓騎著摩托連夜往回趕。
這一天的收穫不小，跟崔波拉上關係，讓他知道了不少。就像是開啟了一扇窗子，窺見了裡面的一角。
最關鍵是，發現了這“敵人”內部的矛盾。
顯然，胡經理跟江總是兩個陣營的人。
第二天一早，楚林楓就被搖醒了。搖醒他的是父親和田光輝。
“你跑哪去了？啥時候回來的？”
“賬算好了，等你過目呢。”
楚林楓太困了，眼睛像是塗了膠水一樣，很艱難地睜開。
“哦，好的。我一會看看。”
楚林楓正蹲在外面刷牙，父親就將一疊紙拿給他，是工人的工錢結算表。
“我等一下看，洗完臉再看！”楚林楓沒接。
父親顯然很生氣：“我估計你一看，就精神了。洗什麼臉啊。這臉都快丟盡了。”
“有什麼丟臉的？”
“辛苦幾個月，都給別人趕騷了，還不夠丟人？”父親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