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這火爆脾氣
金菊花叮囑楚永福：“你可千萬不能去給她做證明，她為了弄個工傷，弄個補助，賴在金長貴家不走，抱金長貴的腿，不給解決就不鬆手。”
“還有這事？這婆娘也太不要臉了。”楚永福沒想到，自己才出去幹活幾個月，村裡就有這麼多熱鬧的事。
金菊花繼續說：“金長貴也說了，這事是鄉上定，他沒這個權力，只負責上報，要等鄉上來人核實。”
“是啊，就是這個程式呀。”
“可是她不管，她要金長貴馬上就給她辦下來。還把娃也帶到金長貴家，在金家鍋裡舀飯吃，反正就是，你吃啥我吃啥。氣得金長貴媳婦還關門回孃家了。”
楚永福端著茶缸，翹著二郎腿，在藤椅上搖搖頭：“哎，還是山裡婆娘沒見過世面啊，教養差啊。我們在外面哪裡有這事？”
金菊花撇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才穿了幾天工作服，出去了幾天？就看不起山裡人了？你別忘了，你老婆我也是山裡婆娘，教養差，你有本事找個城裡婆娘啊，那教養好啊。”
金永福一下停止了晃動，坐直了，瞪著老婆：“你這婆娘，咋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扯呢？我不是就說一下何家那個婆娘嗎？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洗腳睡覺，累了一天了。”
楚永福洗完腳，正準備到院子邊緣去倒水，聽見狗叫，還有說話聲，好像又有人朝這邊走來了。
楚永福站在院壩中間張望，果然有個人影逐漸近了。
“永福啊，聽說你回來了，就尋思著過來坐坐。咱兄弟倆可是好久沒見面了。剛才過來，聽見何家那個婆娘在，我就沒過來，潑煩她，懶得跟她打照面。這不是，看見她走了，才過來坐坐。”
來的是大哥，楚家的排行老大，楚林楓喊他大伯。
楚永福連忙招呼他在院子裡坐下，自己光著腳靸著鞋，進屋去端茶。
“永福，別忙了。別泡茶了，來來來，坐下，陪哥說說話。”楚老大沖他招手。
順坡下驢，楚永福也不想這麼晚了再燒水泡茶。就靸著鞋回來了：“怠慢了，怠慢了，正準備歇息呢，跑了一天，累。”
楚永福順勢扯過小竹椅子坐下，拿出煙遞過去，楚老大擺擺手，他不抽菸。
楚老大說：“永福啊，你給大哥說個實話，你們在那邊幹活，到底掙不掙錢？我咋聽說，一直沒結過工錢？”
“嗨，結工錢還沒到時間，人家說了的，活幹完，驗收合格，就結算。至於掙錢不掙錢，那要看怎麼說了。你說，咱們在這山溝溝裡，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辛苦一年，手上能有幾個錢？在工地上幹，起碼吃了喝了，手上還能攥著幾百款。你說咋樣？”楚永福回答。
楚老大一拍大腿：“你咋聽不懂我說話呢，我問的是你們？你說，你跟二娃子，還有大兒媳婦，都到工地上去了，這一走就是幾個月。聽金長貴說，這個工地是你們父子倆還有那個砂場的張老闆，一起承包的。我就一直擔心啊，你們咋就這麼大的膽子，咱們是個啥底子不知道？這不是蛇吞象嗎？這不是麻雀吃胡豆，不跟屁眼商量啊。依我看，你們還是經驗少，沒馳過虧，膽子太大了。這要是不賺錢，摺進去了，一輩子都爬不出來吧。”
楚永福知道，這個家族中的大哥，仗著自己是吃公家飯退休的，一直很拿自己當回事，所有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誰家要是沒請教他，沒跟他商量，他心裡就不舒服。感覺被輕視了一樣。
這個護坡工程的事，自然是沒跟他商量，沒必要。他其實啥都不懂，但又要裝出個很懂的樣子，什麼國際局勢，國家大事，政策方針，胡亂吹一通，雲裡霧裡的，搞得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完了，還得弄幾個酒菜，招待他一下。
楚永福從內心是煩他的，但面子又不得不給，畢竟是老大，有些事還是需要他出面的。
楚永福知道他的意思了，多少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這麼大的事情，咋不跟我商量？告訴你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楚永福立馬說：“哎呀大哥，怪都怪你那個侄兒，林楓。他自告奮勇的，胸脯拍的叭叭的，還去工地考察過，就跟張天普聯手把這活接下了。你知道的，現在的年輕人，他不聽老一輩的話啊，我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住，為這我們爺倆還差點幹一仗！”
“哎，哎，那可要不得啊，幹啥仗啊，好好說嘛。”
“問題是他聽不進去，你說，我這爆脾氣……”
楚老大伸手拍拍楚永福的膝蓋，“你這火爆脾氣也要改一改了。事情既然弄了，咱們就要想辦法弄好，是不是？我聽村裡傳言挺多的，金長貴還有何會計都說很好，賺大錢了，還上過報紙，縣上還去工地慰問過，跟縣長合影。
也有人說，一直沒結錢，只是管飯，硬撐著呢，拿不拿到錢，都難說。我就尋思著，這賺錢的事，到底賺不賺錢，跟縣長去慰問、合影都沒關係。咱們是兄弟，是一家人，我替你們操心啊。你說說，到底咋樣？”
楚永福點了支菸，心裡想：我們沒在家的時候，家裡種洋芋、砍柴，需要幫忙的事情多了，也沒聽說你上門來關心一下，這下子倒是顯得很關心，什麼個意思？
楚永福吐了口煙，嘆口氣說：“還是大哥你是個明白人啊，這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清楚。這幹事情，沒有一件容易的，吃的住的，生活條件咱們就不說了。至於說賺不賺錢，真的很難說，以當初談好的工價，我估算了一下，到時候刨除生活，刨除開的工錢，能抹平都已經很好了。賺錢，別想，只當是混了個肚兒圓。”
“好，好，能抹平就很好，千萬別虧錢。咱們這家底，只能吃補藥，吃不起瀉藥啊。”楚老大對楚永福的話很滿意，這似乎正是他想知道的。
楚永福嘆口氣：“哎，難說，這工程不是沒結束嗎，依現在的情況看，虧是一定的，只是個虧多虧少的事。”
“吃一塹長一智，世上哪裡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沒事，年輕人就是要在跌跌撞撞中才能成熟，咱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只是，林楓這娃，心氣太高，不是好事啊！”
這楚大哥，想聽到的話，終於聽到了：虧！
虧了好，這真是他所希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