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喝過馬尿？
“你能摟住婆娘的腰，親你婆娘的嘴，喝一口包穀酒，就已經很情調了。”
“他婆娘的嘴滂臭，跟渥的豬食坑一樣。”
“哈哈哈……你狗日的暴露了啊，你親過他婆娘的嘴！！”
“我寧願抱個母豬親，也不可能親他的婆娘，矮矬矬的，髒兮兮的，還不如母豬。”
“哈哈哈……”
兩人推攘起來了，眾人趕緊按住：“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行了。”
許老四嚼著一顆花生米，仰著頭說：“那啤酒的味道吧，就像是馬尿。”
“你喝過馬尿？”
許老四認真地說：“沒喝過，聽他們說的。說真的，苦的，還有點酸，味道怪怪的。”
“那你在哪裡喝的啤酒？”
許老四抿一口酒說：“那次，我跟鎮上的王老二兄弟倆，進城去逛清明會。熱鬧是熱鬧，但啥也沒敢買。門票都一毛錢一張呢。人多，擠來擠去，逛來逛去的，看人家在會場裡那個美啊，吃著醬牛肉，喝著黃酒，美得很。我們也想喝，也想瀟灑一下，就是口袋裡沒錢。”
“出了會場，我們就在城裡逛街，看到糖業菸酒門市部裡，有賣啤酒的。綠色的瓶子。王老二說，能喝一口啤酒，也不枉進了趟城，趕了清明廟會的。是啊，看電影裡那些喝啤酒的，瓦爾特，知道嗎？就是保衛熱被窩的那個。”
“是《瓦爾特保衛薩拉熱沃》吧？”
“管他什麼窩呢，那電影裡面，啤酒喝得那個香啊。饞死人了。我們當即決定，買一瓶啤酒，喝一口，不枉此生。那一刻，不喝上啤酒誓不罷休的勁頭上來了。我們三個，翻盡了口袋，連一個蝨子都不放過，紙票子加鋼鏰，一共五毛九分錢。可是一瓶啤酒要六毛三，還差四分錢，咋辦？我們都很喪氣。沒辦法就想辦法啊，活人不能讓尿給憋死了。”
許老四又端起了酒，還沒喝，就被奪過去了：“說啊，別賣關子了，狗日的，快講。”
許老四沒辦法，只好繼續講：“我們正在發愁，突然發現，兩個髒兮兮的五六歲的孩子，拿著竹條子，趴在櫃檯前面，從櫃檯下面厚厚的灰塵裡，往外掏什麼，居然刨出來了一個二分的鋼鏰子。”
“是啊，我們怕什麼，城裡也沒人認識我們。於是，我們也去找了棍子，分頭去刨，糖司的鋪子，供銷社的鋪子，百貨公司的鋪子，只要是收錢的櫃子底下，都給我刨。你們猜怎麼樣，我們居然刨出了一毛七分錢的鋼鏰，五分的都有兩個……”
許老四終於被允許喝酒了，他抿了一口，長長地啊了一聲，似乎很滿足，又似乎很惆悵。
“酒是買到了。啤酒，心心念唸的啤酒。接下來就是，到哪裡喝。這不能隨便了，更不能蹲在馬路邊喝，叫花子一樣的，那樣不行，委屈了啤酒。我們專門到了河邊，大樹下，坐在草坪上，這樣喝才有情調。前面嘩嘩嘩的流水，天那麼藍，雲那麼白……再喝上一口啤酒……太美了。”
許老四臉一沉：“請問：怎樣開啤酒瓶？”
“這還不簡單？一撬就開了。”
“用什麼撬？”
“開瓶子的……啟子。”
“問題是，我們有嗎？我們沒有！所以，為了弄開這瓶子，可讓我們費勁了。”
“你說的對。去他媽的，老子就不信，喝不上這口啤酒。大不了將瓶子敲了。我們就這麼辦的，找了塊石頭，直接，將瓶子上面，敲掉……”
“我靠，敲掉才傻眼了。瓶子像是爆炸了一樣，噴出一大堆的泡沫。流了一地。這是啤酒，不能浪費了。我就高高地舉起來，王家倆兄弟，像狗一樣跪在草地上，張大嘴接著，接著流出來的啤酒。”
“隨後，我就看見他們倆，像喝了毒藥一樣，呸呸呸地吐，說太難喝，是不是拿錯了，拿成農藥了。我也很疑惑，嚐了一口，還真是難喝，苦嘰嘰的，酸澀。拿著瓶子仔細看，沒錯啊，我許老四好歹也識字啊，沒錯，上面有個大大的‘啤’字，就是啤酒。再說了，我們是在糖業菸酒公司的門市部買的，不會錯，他們又不賣農藥。”
“繼續，繼續，後來呢？扔了？”
“咋可能。花錢買的，咋能隨便扔了。是毒藥，也得把它喝完。於是，我們在草坪上猜拳，誰輸了誰喝，不準吐，必須嚥下去。總算把那瓶啤酒給喝完了。是酒，但跟咱們的包穀酒不一樣，度數也低，一瓶喝完了，才有一點點感覺，王老二喝的最多，他酒量本來就差，說是有點暈乎。我們那天，走回來都半夜了。”
“嗯，還是咱們的包穀酒好喝。”
“包穀酒還是莫得瓶裝酒好喝。”
“最好喝的，是草臺酒。我二舅家喝過一次，那簡直想抱著瓶子不鬆手……”
楚林楓一直在旁邊聽，許老四講的故事很有意思。叔本華說，人的痛苦，來源於無所止境的追求。那麼，人的追求呢？
看著大家的興致很高，楚林楓說：“來，來，來，我也給大家講個故事。”
“有一年冬天，天氣非常的冷。兄弟倆不得不上山砍柴。砍了一會，弟弟把斧頭一扔，感嘆到：皇帝砍柴別用的是金斧頭啊，那叫個利索，一斧頭一個。”
“哥哥立馬罵道：你個沒見識的東西，這麼冷的天，皇帝怎麼會出來砍柴呢？皇帝啊，正在火塘邊，烤芋頭吃呢！”
他們哈哈大笑。
楚林楓知道，他們好像聽懂了，其實沒聽懂。
一個人的幸福觀，來源於他的認知範圍。眼前這幫人，他們的幸福觀就在悄然發生變化。以前，能吃飽肚子，不受飢捱餓，就是幸福。隨著這一條件的實現，他們已經開始追求吃得好，如今這每天白米細面，天天有肉的日子，似乎也不能滿足他們了。他們想下館子，想嫖女人，那麼再下來呢？
楚林楓此刻覺得，對他來說，最幸福的事，應該是每天能見到葉蘭，跟葉蘭在一起，牽著手在大街上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