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狗肉不上宴席
楚永福、楚林楓父子倆剛回家坐下，洗了個熱水臉，喝了口熱茶。在火盆邊烤一烤，總算舒服多了。
凍僵的手腳、嘴臉，才略有些知覺。一家人圍坐在火盆邊說話，還沒說到兩句，就聽見何會計在路邊上喊：“永福，永福，隊長喊你們到大隊部集合！”
楚永福不高興，嘟囔著：“屁股還沒焐熱呢，又來喊叫。催命啊。我又不是幹部，不是領導，叫我幹啥？集合？結合個屁啊，幾個人？”
楚林楓拍了拍父親的膝蓋：“爸，這是好事。儘量參與進去。”
“咱一個泥腿子農民，瞎摻和啥呀，他們愛怎麼折騰，是他們的事。有啥好的，咱們就是幹活的命。”楚永福不解。
楚林楓小聲說：“這次不一樣。這施工隊裡又不分什麼幹部啊農民啊。早點參與進去，參與到施工隊的組建，咱們就是元老，是創始人。對以後有利。”
“以後？以後是啥樣，誰知道？”
楚林楓小聲說：“一會去開會討論施工隊的組建事宜，到時候我發話，不管我提什麼意見，你都無條件支援就行。”
“你小子心中有數？”
“嗯，這事情我琢磨過。這施工隊有前途，咱們可以藉著這個勢，翻個身。”楚林楓肯定地說。
楚永福笑了：“呵呵，既然你有把握，老子就聽你的。走，咱們去大隊部。”
顯然金長貴對這事情很重視，大隊部裡的炭火架得很旺。開水都燒好了，茶也沏好了。除了何會計，村上的其他幾個幹部都在。
楚永福父子倆進來，他們連忙給讓座，遞水。
金長貴罵道：“永福，你架子大的很啊，還讓我三番五次地請啊。”
楚永福笑笑：“我一個平頭百姓，球的個架子。你們村幹部開會，我來幹啥？”
金長貴用手指頭點著他：“你給我裝，昨天張鄉長的指示你不知道？我看你越來越倒轉了，不如你兒子清白了。”
金長貴手一揮：“人到齊了，咱們準備開始啊。何會計，你做好會議記錄。今天這個會議的主題是：落實鄉領導指示，探索我村在新形勢下發展集體經濟的新路子……”
何會計插嘴說：“土地都承包到戶了，拖拉機都賣了，耕牛都分了，現在都是各顧各的，誰還聽咱們的領導啊。管球那麼多事幹啥？他們愛咋幹咋幹，咱們只要把農業稅和各項提留催繳到位，把計劃生育抓好，就行了。金隊長，我看你這是頭上莫有蝨子了，抓個蝨子放頭上咬。”
金長貴被何會計的插嘴搞得很惱火，他頓了頓，望著何會計罵道：
“你個狗日的就是覺悟低，眼光就像老鼠一樣，只看見眼前這三寸。你抬頭看看天，上面飄的還是五星紅旗，走的還是社會主義道路，我們還是在黨的領導下。說起你天天人五人六的，看報紙學習呢，學的知識都叫狗吃了？領悟不到黨的政策嘛！包產到戶，農村承包責任制，那都是在開創一條新路子，在社會主義的大旗下，探索新的出路。
首先是要讓咱們都過上好日子，能吃飽飯，能穿暖和。不是走資本主義的自由化道路，而是要在黨的正確領導下，走社會主義的新道路。任何時候，都離不開黨的領導。”
何會計被金長貴的一通奚落搞得很沒面子，他不能丟了面子，他歪著脖子犟嘴：“既然是黨的領導，那就是黨組織做決定，老百姓光執行就是了。那今天這會，你看，楚永福不是黨員，也不是幹部吧？他兒子，叫什麼來著，對楚林楓，也不是黨員，也不是幹部吧？……”
金長貴更加惱火了：“你閉嘴算了，老老實實做你的記錄就行。今天會議的主題我已經說的很清楚：落實鄉領導指示，探索我村在新形勢下發展集體經濟的新路子。這是個民主會議，目的是探索集體經濟的新路子。
既然有些人不理解，我們也就不討論了。我這就把鄉上領導的意思，給傳達一下。經過同上級領導的交流討論，我們村目前的首要任務是：組建一個建築施工隊，要走出去，充分調動和發揮剩餘的勞動力，創造更大的價值。”
會場上立馬竊竊私語的討論開了。
金長貴很有經驗，控制局面是他的強項，他一揮手：“今天我們別的不討論，只是討論一下，這個施工隊該怎麼組建，由誰牽頭負責，由哪些人員組成。再討論一下細節的問題，明確一下責任和義務。我這裡簡單起草了一個，何會計給宣佈一下。”
金家壩建築施工隊：
隊長：金長貴
副隊長：楚永福
……
楚永福驚訝了，擺手說：“這個可能不行，我咋能當領導呢。”
“爛泥糊不上牆，狗肉不上宴席。不識抬舉了？這是領導看重你。”
楚永福繼續擺手：“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就一個幹活的，不會當領導啊。”
“領導還是人家長貴，你只是打下手，幹活。”
楚林楓沒說話，只是悄悄扯了一下父親。楚永福想起臨出門時候兒子的叮囑了，也不說啥了，默默地聽著。
“進施工隊就有工資？跟城裡人一樣？可以領工資？”
“工資怎麼算？可以的話我們全家都進施工隊！”
“工資是按月發還是按天發？”
“我老婆一天閒的沒事，看看需不需要做飯的？我婆娘做飯沒得說，村裡的紅白喜事都是她做飯。”
大夥一下子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金長貴又一揮手，“我今天之所以把永福的二娃子林楓也叫來。我是有想法的。這個娃回來這幾個月，咱們都是看見的。這娃腦子靈光，主意多，辦事還穩當。所以，下面，我想聽聽他的看法。”
楚林楓也不客氣，他知道這是個機會。他也知道，單單憑藉金長貴他們，這個施工隊組建不起來，即使組建起來了，要不了多久就要散夥。他太瞭解這些山裡村民的想法，他們散漫慣了，而且只看眼前的利益，缺乏長遠的思想和眼光。
楚林楓決定出個頭，算是一次正式亮相。